顾昀有一副好样貌,是沈清棠第一次见他就知道的。
而此时,那张昳丽的面容上沾着不知道是谁的血,更添了几分说不出的旖旎之感。似是没想到会在这种情况下遇见顾昀,还被他在巷子口拦下。
沈清棠看上去有些愣神,像是见了血被吓住了一样。
“沈小姐,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你要见死不救吗?”
顾昀有些虚弱的声音让沈清棠回过神来。
远处传来找人的声音:“那小子躲哪儿去了?快去找!”
“上来吧。”沈清棠的声音平淡,听不出多余的情绪,见顾昀受了伤,还好心伸出了一只手准备拉顾昀一把。如玉般的手在帘子和衣袖的半遮半掩下,出现在了顾昀眼前,这下换他愣住了。
“还不上来吗?”冷淡的声音将他唤醒,他将手搭了上去,有些冰凉的触感,又有着独属于女子的柔软,这只手使了点力把他拉上了马车,“擦擦血吧。”
“秋月把香点上。”
秋月点好了香,香味冲散了淡淡的血腥味。
她给顾昀倒了杯茶:“殿下,喝口水吧。”
不卑不亢的态度,引得顾昀有些好奇,这可不像是陪小姐在乡下长大的丫鬟。
还有沈清棠今天的态度,让他有些奇怪,他本以为沈清棠之前找借口到书房见自己是因为她对自己有意思,但今天这个反应可不像。
况且,这些千金小姐平日里应该是见不到血的,她反应平平,倒像是见惯了,也不好奇自己为什么会被侍卫抓捕,当然,顾昀也不想过多解释自己为何遭遇这些事情。
沈清棠漠不关心的态度,反而让他松了口气。
“那边的马车,停下。”
刚刚才行驶了一小段路的马车,又被迫停下了。
挂着腰牌的侍卫立在马车外:“这位小姐,可否让我们查探一下马车?”
“我家小姐的样子岂是能轻易被看见的?这是沈相府上的马车,马车里坐的是谁,还用我多说吗?”夏荷蛮横的样子,呵斥着马车外的侍卫。
“我身子不太爽利,我这丫鬟不想旁人打扰我休息才这般,还请大人不要同她计较。”沈清棠不好意思地说着,“只是,我这马车里只坐着我和我的丫鬟,大人若要查探,我就让丫鬟掀开帘子,大人可否就在马车下看看?”
侍卫也是听过沈小姐身子不好的传闻,又是沈相府上的小姐,他自然不敢强行上马车看,既然这沈小姐提出了法子,他依着便是:“那便劳烦沈小姐了。”
秋月将帘子拨到一旁,任由侍卫看,一阵幽香飘出来。左边坐着位戴面纱的女子,他不敢多看,匆匆扫过,右边就是两位侍女,再没有别人。
他行了个礼:“多谢沈小姐了。”
马车又慢慢悠悠行驶在路上。
“不会是死了吧?”沈清棠忽然开口道,“可别死我马车上了。”
“沈小姐,你我现在交情也算深了,怎么能开口就咒我死呢?”
“沈小姐,你往旁边挪挪,我要出来。”
原是顾昀躲在了靠背后,沈清棠这边的靠背是个可以放下的,放下之后变成榻,而立起来,躲个正常身型的大人也是行得通的。
“今日多谢沈小姐了。”
“到了沈府,你让人到沈府后门接你吧。”
沈清棠不欲多言,只交代了一句就闭上了眼,见状夏荷让车夫驾车平稳些。
说来,顾昀觉得这情形有些熟悉,但又说不出哪里熟悉。
今天遇到沈清棠算是他运气好,看上去冷冷淡淡,不算是个好相与的,却也不多过问他的事,他本以为会费一点功夫。
秋月递了一颗药给她,压低声音道:“方才没来得及给殿下,这是治疗内伤的药,殿下不介意的话,可以吃上一颗。”
是一颗看上去平平无奇的丹药,顾昀不觉得沈清棠救了自己,要用一颗药来害自己,若是这样,她方才大可以不帮自己。
是以,他接过秋月递过来的药和白水,服下了这颗药。
这药入口即化,吃不出什么苦味,药效如何顾昀还不知道,但没过一会儿,他就察觉到内伤在慢慢治愈。
这下,他不再觉得这是一颗普通的药丸了。
也不知道这个丫鬟是怎么看出自己受了内伤的。
“小姐吩咐的。”秋月轻轻说道,解答了顾昀的疑惑。
只是,从他上马车开始,他未曾听到沈清棠说要给他吃药之类的,抬头看向秋月,显然,秋月不再开口解释,旁的话他也不方便问。
就这样,马车在一片静谧中到了沈府,直接从后门驶了进去。
沈清棠睁开眼,在夏荷的搀扶下,下了马车,顾昀跟在秋月后面下来。
沈清棠上下打量了一番:“瞧上去好得差不多了,三百两银子的诊费,记得送到沈府来。”
“今日多谢沈小姐了,可否帮我递个口信到王府,我让人来接我。”
沈清棠闻言,示意秋月去安排。
“跑腿费五十两银子,童叟无欺。”
“沈小姐,我们可在什么地方见过?”
“殿下觉得我们该在什么地方见过面?”
沈清棠不作答,反倒将问题抛了回来。
“殿下这般言语,容易引得旁人误会,我还未出嫁,若是殿下无意,便不要再这般言语。”沈清棠瞥向顾昀,“今日救殿下不过是举手之劳,殿下与我银货两讫即可。”
顾昀终于想起沈清棠像谁了,像他在蜀地见到的那位沈小姐。
同样也是这样,他求人帮忙,对方轻描淡写就将其变成一笔交易,如今沈清棠不也是这样?
明明人情债比那三百五十两银子值钱得多,却偏偏要明码标价。
“我不喜欠人人情,也不喜旁人欠我人情,我已经让人去帮殿下送信了,殿下不妨在亭子里歇息一会儿。”沈清棠是个很现实的人,人情债对她来说太过于虚无缥缈,眼下她也只是想利用顾昀,并不寄希望于能和顾昀建立什么合作关系。
和顾昀打过几次交道,短暂的利用可行,若是想和他合作,那就是与虎谋皮。
就像今日,她在巷子口救下他,当然好奇他明明是皇子,怎么还会被侍卫模样的人追,只是顾昀不说,她也就不会开口去问,更何况,这些事知道了,对她自己也没有好处。
念着沈玠和顾昀平日里多少还是有往来,沈清棠不便直接走人,邀人到不远处的亭子里坐着。
顾昀走到亭子处停下,将腰间的玉佩解下,递给了沈清棠:“我自认我的命不只三百五十两银子,沈小姐就收下这枚玉佩吧,当作诊费和跑腿费,若是不喜,也能找当铺当掉,换一笔现银。”
玉是一块好玉,温润的触感抚平了沈清棠今日的烦躁,见顾昀还算识相,让人送了一壶养生茶过来。
“沈小姐那药……”
“不卖。”还没听完顾昀后面的话,沈清棠就知道他要说什么了,“若不是见你今日内伤极重,断不会将那药给你服下,三百两银子,是看在父亲面上的友情价,虽然我不觉得我们之间有友情这样东西。”
沈清棠拒绝得很坦然,倒让顾昀开始反思自己,自己的要求是否过否了些?
可转念一想,效果这么好的药,是个人都会想要吧。
自己也不过是个想要好东西的正常人罢了。
秋月安排去传信的人,还算动作麻利,王府上很快来了人,将顾昀接了回去。
来的是雁书,知道是来沈府接人时,他还好一番惊讶,但也没有表现出来,掩盖住好奇之心,规规矩矩地将顾昀接了回去。
回王府的路上,他心不在焉的样子让想闭目养神的顾昀都注意到了。
“有什么你就问吧。”
“殿下怎么会和沈家小姐一起?”雁书作为顾昀身边伺候的人,是知道顾昀前段时间觉得沈家对自己有其他想法的,眼下见到两人竟然在一起,自是觉得怪异。
“今日是沈家小姐救了我,往后不必多言,沈小姐应该是没有那种想法的。”
说到这里,顾昀脑海里浮现出一截如玉的手腕,从马车里伸出来的场景,他还记得,那手碰起来,冰的吓人,明明正值夏天天热,怎会手还是那般凉。
想起她身子不好,还被送到西南养了十四年的病,顾昀心下了然,的确身子不好,回头让人送点好药材到沈府去。
今日他受了伤,有些乏了,余下的事,他的属下都能处理好,他也就放下事,准备早些歇息。
可是倒在床上,又清醒得过分。
那截如玉般的手腕就在自己眼前晃来晃去,其实沈小姐应该是个好心人吧。
不然怎么会冒着被抓的危险,把自己拉上了她的马车呢?
他又想起,玉佩放在她手心里,称得她手莹润好看,要是下次还可以拉到沈小姐的手就好了。他这样想到,如果还能有下次的话。
沈小姐喜欢神话小说,下次去沈府不如给她再带些话本子吧,她应当是会喜欢的吧。
顾昀有些不确定,也不知道他何时进入了梦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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