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难的不过就是开始,总要经历的。张茉茉深呼吸一口气,走进咖啡馆。
下午4点,咖啡馆内没什么人,因处在街角背光位置,室内有些昏暗。等的人还没到,张茉茉挑了窗边的位置坐下。
窗外的街道上只有三两行人,这时一辆黑色SUV吸引住了张茉茉的目光,透过透明的车窗,张茉茉看到了陆砚宁。时光优待美人,也优待长得好看的男人,陆砚宁似乎依旧还是9年前张茉茉在大学校园里看到他的样子,干净利落的短发下,是线条分明的脸庞,是一双明亮的眼睛,只有那一身剪裁合体的西装告诉张茉茉,陆砚宁是一个成熟的男人了。
陆砚宁在路边停好车,穿过马路推门走进咖啡馆,映入眼帘的就是吧台后的镜子,在昏暗的室内显得格外明亮,镜子里一位身着淡粉色连衣裙的女生抬起了手,陆砚宁转头,张茉茉放下手,朝他微微一笑。
眼前的女生,中长的头发披肩,婴儿肥的鹅蛋脸上有双葡萄似的大眼睛,可爱得有些稚气。
纵使在今日之前陆砚宁已经知道张茉茉和他是同届大学校友和同乡,并且还存在在他的微信好友通讯录中,但在他的记忆里,始终想不起有张茉茉这么一个名字。
“不好意思,我迟到了。”陆砚宁走向张茉茉,朝她抱歉的笑笑。
“没事,我也刚到。”张茉茉回之一笑。
陆砚宁拉开椅子坐下,张茉茉此刻还是有些恍惚。半月前,张茉茉的姑姑张菱积极撮合她和客户的儿子,哪知双方联系方式一交换,发现竟是大学同学。于陆砚宁而言,对于张茉茉这个人,脑子则一片空白,张茉茉的微信淹没在他1200多个微信好友名单中,不比那些胡乱加的企业微信号熟悉。
而对于张茉茉,看到陆砚宁的微信头像时,她那一颗平静许久的心如一滴水珠落入湖面,水波轻轻缓缓的荡开,一圈又一圈,直至无痕。第一次相亲就遇上学生时代的crush,这是命运在时隔多年后的特别优待吗。
“这个世界真的很大又很小,我们居然在一个大学,之前却不认识。”陆砚宁道。今日以前,陆砚宁已和张茉茉断断续续有过半月的微信交谈,知道她大学本科的专业是国际关系,曾和他同在学生会,只是双方竟从未有过交集。
“我认识你的。”见陆砚宁一噎,张茉茉俏皮一笑:“从大一到大二,每年的元旦晚会都是你主持,印象深刻啊,老同学。”
陆砚宁也笑了。
若是时间倒回9年前,18岁的张茉茉面对眼前落落大方的陆砚宁,可能会害羞,不知所措,甚至是会有略带表演痕迹的做作。而现在27岁的张茉茉已经学会很好的掩饰自己的表情和情绪,可以做到和眼前的男人谈笑自如。
“你已经搬回来了吗?”陆砚宁在微信上提过这段时间准备搬家。
“还没有,江城那边还有些工作需要处理。我这里的房子之前一直出租,租户要这月底才搬,所以现在是两边来回跑的状态。”陆砚宁答道。
“哦。”张茉茉问到,“新家在哪?”
“在滨江新城那边,我的工作室也在附近。”
与张茉茉一江之隔。
“那你搬家了可要告诉我,我给你准备暖屋礼物,就当欢迎你回到邕城,为家乡的GDP做贡献。”张茉茉端起咖啡杯朝陆砚宁,作敬酒状。
“好!”陆砚宁笑着回道。
和这个城市内任何一对相亲男女初次见面的程序一样,两人就各自的经历简单聊了30分钟,因为有着相似的经历,过程还算愉快。
“你开车来的吗?”陆砚宁问道。张菱晚上特地邀请双方父母吃晚饭,并且特地安排在饭局前让两位小年轻见一面。这个安排很巧妙,如果双方有好感,那么晚上两个家庭可以深入交流,努力撮合,若是并无好感,那就仅仅是一次简单的应酬。
“没有。”
“那一起吧,我载你。”
张茉茉拿起手机,给张菱发了一个OK的表情。张菱和她约定,见面后如果觉得可以就发个信息作为暗示,然后张菱再去打探陆砚宁的想法。相亲啊,真是传统又高效,若是一厢情愿,那就好笑了。
坐在陆砚宁的车上,一旁的陆砚宁一边开车一边回复工作电话,张茉茉则有些忐忑,张菱迟迟没有回复,让她的十分煎熬,这样的等待仿佛坐在被审判席中紧张的等待最后的判决,上一次有这样的感受还是在法学院等期末成绩的时候。
当陆砚宁将车停在好时,张茉茉依然没有收到张菱的回复,大概是不会有希望了,张茉茉有些丧气的想着,陆砚宁终究只是那水中的月亮,看得见,够不着。
突然,张茉茉的手机响了一下,是张菱发来消息,随后,张茉茉相信,在命运的抽奖盒里,她这一次拿到的应该不是“谢谢参与”。
等去到包厢,张茉茉和陆砚宁的父母都到了,张菱正发挥她的社交能手优势,努力做好张茉茉和陆砚宁父母的沟通桥梁。
张菱是张茉茉爸爸张启最小的妹妹,仅比张茉茉大7岁,更像是张茉茉的姐姐兼闺蜜。张菱在这个二线城市经营连锁美容院,事业做的风生水起,但是感情生活却一片空白,只因她是坚定的不婚族,可是对她更像闺蜜的侄女张茉茉的感情生活,她却格外操心。照张菱的想法,她是经历过多,主动选择单身,而单纯美好的张茉茉,感情经历却很简单,需要她这个长辈好好物色,替她把关。
这不,得知常年光顾她的VIP客户杜若梅的儿子单身且近期已搬回邕城,她就积极的向杜若梅女士推销自己的侄女。杜若梅在张菱的店里见过张茉茉几次,对她的印象也不错,几番聊天下来发现竟然是自家儿子的校友,且身家背景干净单纯,工作稳定,就与张菱一拍即合,极力促成此次聚会。
见陆砚宁与张茉茉并排进入包厢,双方父母脸上皆是笑容。看来,这双方父母间的相亲也很不错。
与张茉茉父母从低打拼不同,陆砚宁可谓是出身世家。陆砚宁的爷爷与外公都是军人,二人不仅是战友,还同是在抗越战争中出生入死的兄弟。陆砚宁父亲陆清明则是步入政坛,现在已是官居高位,同样来自二等功家庭的陆砚宁的母亲则是坚守家庭的大后方,扮演好贤妻良母的角色。
虽说在家世上张家不比陆家家学渊源,可是张启身上丝毫没有从低到高的暴发户气质,反而是处处透露出低调内敛,举止不卑不亢,而文淑娟则是爽朗大气,不拘小节,给陆清明与杜若梅留下了不错的第一印象。
“茉茉,快来,刚说起你呢。”杜若梅朝张茉茉招招手,见张茉茉走来,拉住她的手,“淑娟姐啊,我可真羡慕你,有个像茉茉这么乖巧可爱的女儿。虽然我只见过茉茉几次,但能看出是个好孩子,是你和张大哥培养的好,听说现在还是部门副主任了。”
“过奖啦,”自己女儿被夸,文淑娟很受用,暗暗打量站在女儿身后的陆砚宁,相貌端正,一表人才,心下满意,“你们家小陆也很优秀,年纪轻轻自主创业,现在做的公众号也小有名气,以后定是前途无量。”
“现在人到齐了,坐下后慢慢聊,我去叫服务员上菜。”张菱打断互相吹捧的杜若梅与文淑娟,招呼着大家入座,今日是她请客,出于对陆清明身份的尊重,便把他请到主位上座下,又把自家大哥安排在陆清明右手边位置,最后被她这么一安排,陆砚宁自然而然的在张茉茉右手边坐下。
张菱催菜回来后就开始介绍,“陆大哥,若梅姐,我大哥大嫂刚刚你们已经认识过了,虽然若梅姐您已经见过茉茉了,今儿这场合我还是正式介绍下。我们家茉茉,本科N大毕业,之后去澳洲悉大读的法律,只用了两年时间就把JD三年的课程完成,毕业后就回来一直在咱们省的区直国企上班。”
张茉茉恭敬的向陆家两老问好:“伯伯阿姨好。”之前张菱已经提醒过陆清明比张启大两岁。
陆清明看着眼前的女孩,相貌端正,不卑不亢,未语先带三分笑,加上刚刚对张启和文淑娟印象不错,心下便满意了三分。然后开口对张启等介绍到,“这是犬子,陆砚宁,和你们家茉茉本科一个学校,研究生去英国读的金融,回国后一直在江城一家证券公司上班,现在准备回邕城定居继续弄他的自媒体事业,之前他也是当副业做做,现在已经有模有样了。”
陆砚宁向张启文淑娟点点头,“叔叔阿姨好。”
席间可谓是宾主尽欢,张陆两家长辈真是越看越对眼,恨不得马上叫对方一句亲家。可是他们也深知,应该给孩子们再留出一段交往的时间,感情嘛,可以培养但是不能强求,这能否相处组成家庭,终究是在一起过日子的人说的算。
双方父母相处不错,张茉茉与陆砚宁也相聊甚欢,至少张茉茉是这么觉得的。陆砚宁拥有天生的亲和力,他能不动声色的让任何人在和他交谈时感到舒服。席间陆砚宁对于张茉茉父母的问题,回答恭敬得体,对张茉茉递茶倒水,流畅自然。
晚上躺在床上,张茉茉依旧沉浸在见到陆砚宁的不真实感中。回乡近两年,每天重复前一天的生活,张茉茉周围的人、事、物似乎渐渐开始固定,她也无可避免的迎来父母对她人生大事的张罗和安排,纵使她一再拒绝,企图再多享受几年属于自己的时光,她知道总有一天会妥协,就像当年因为妥协而选择回国一样。没想到,她迎来了陆砚宁。
“陆砚宁...”,张茉茉在心里重复这个名字,多少次在大学校园里偶遇,他不认识她,可是她却默默关注着他的一切,这份不可言说的关注持续了很多年,直到她去了澳洲,那时候,张茉茉决定将这个名字锁在记忆深处,最好再也不要想起。
张茉茉打开与张菱的微信对话框,“他说可以试试”这6个字让张茉茉欣喜无比,所有被藏在心底深处有关陆砚宁的影像开始一幕幕在眼前浮现,那些影像不再虚幻,记忆中模糊的身影开始渐渐与今日的陆砚宁重合,变为现实。
欣喜过后,张茉茉又有些不确定,其实今日与陆砚宁的交流并未深入,陆砚宁的表现淡定从容,无懈可击。他为什么会回来,为什么会接受家里安排的相亲,为什么会愿意和自己试试...张茉茉不禁在心里暗暗嘲笑此刻胡思乱想,心神不定的自己,真是还未有什么就已经开始患得患失,这样可不好。
身旁的手机振动了一下,张茉茉拿起手机,是陆砚宁发来消息。
“已到家,下次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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