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双清凌凌的眼睛齐刷刷看过来。
严肃,又带着不可拒绝的认真。
景玉也脸色微变,犹犹豫豫指着自己,“我、我啊?这不太好吧,我和师父还没熟到见他弟弟呢。”
就是这辈子都不可能会熟到这种地步。
纪媱面无表情,“难道是我和师姐?”
景玉扭捏,“二师妹不是护工吗,专业对口——”
竹漪清洗了手,平静点头,“可以,我来。”
止渊捂着自己的被子发出嗷嗷的杀猪叫声,“景玉,我死了之后,马上就轮到你,我在阴曹地府和黑白无常处好关系,等你下来拉你进十八层地狱!”
景玉面如死灰:“……二师妹,辛苦你教我一下灌肠技巧。”
“不要——”止渊咬着被子,泪眼汪汪。
纪媱握着他的手安抚,言真意切,“师父,万不可讳疾忌医啊!”
“那也给我换个真医生来啊!!!她一个护工,他一个死宅男,三徒弟,纪媱!!!”
……
空山暮雨,鹭点烟汀。
巨大的梧桐树下,纪媱与竹漪坐在石桌旁,侧着耳朵高度注意,听师父洞府内从高昂逐渐低落的惨叫声。
那声音如同杀猪,起起伏伏,尖锐破空。
“真的有这么痛吗?”纪媱茫然,“师姐,医院的医生都是这么处理的吗?”
让病人痛到嗓子喊哑?
竹漪意味深长,“不痛的话,反而会更糟糕吧。”
纪媱:“……”
终于,止渊喘着粗气从洞府里面踉踉跄跄跑出来,脸色又红又青,像是后面有活阎王在追他,跑得极快,一点儿没有刚刚病恹恹的模样。
“嚯,效果这么好,这就能站起来了?”
简直是奇迹啊!
灌门永存!
纪媱露出一丝震惊。
“好你个嘚儿!”
止渊咬着牙,怒气冲冲大步而来。
离得近了,她才发现师父衣衫乱了大片,尤其是领口位置,几乎是被人大力扯开来了。
她默默往后仰,神色怪异:
“嘶——师父,你和师兄……”
止渊脸色臭得嘴巴可以挂起油瓶。
纪媱默默换了个说辞,“师父,师兄他欺负你了?”
下一秒,止渊跳脚暴怒,“脑子里想什么呢!”
“很明显,这领子的角度,是外人撕开的。”
竹漪福尔摩斯上身,观察后微微一笑,平静发言。
“是大师兄撕的吧?”
明明是个问句,但总让人觉得不可反驳。
其中又带有宣判他有罪的语气。
止渊噎了半天,啪叽坐了下来,神色怅然。
纪媱歪头问他,“师父,你怎么了?”
问了半天,他愣是一声不吭,只是唉唉的叹气。
伤春悲秋,抚胸长叹。
屋里的景玉净手后出来,看到止渊低沉的模样,他哈哈大笑一声。
“师父他刚刚喘不上起来是因为衣服穿反,外加下雨气压太低。”
气压太低能理解。
衣服穿反?
纪媱圆溜溜的眼睛瞪大,目光沿着止渊的脖子看去,果然看到了被勒红的一条印记。
这么离谱吗?
“我真傻,真的,我单是以为受到了血咒影响,每日一股无形的力量遏制住我的喉咙,无论我怎么伸长脖子都于事无补,呼吸困难,后脖颈阵阵发凉,谁成想是衣服!我他爹的把衣服穿反了!”
止渊捂住自己的老脸,“我担惊受怕了好几天啊!”
“……”
“……”
纪媱与竹漪对视,同时。
“哈哈哈哈。”
止渊看到两个徒弟笑得肆无忌惮,他气得扭过头去。
景玉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朗声。
“师父,我知道你是在搞抽象。”
“我光顾着抽象,忘记抽你了,哼。”
止渊脸色依旧很差。
景玉略微遗憾道:“差点我们就是亲密无间的关系了,师父,看我都为你牺牲到了这份上,以后要好好对我知道吗?”
“你、你个逆徒啊!我要逐你出师门!”止渊给了他一肘子。
刚刚在房内,止渊无论怎么哀求景玉,景玉都不理他,认真调配丹药溶液,将大半桶溶液挂在门框上,一根管子拿着,景玉就朝着床走来。
他吓得脸都白了,那整整半桶东西啊,全灌到他下面?
他不是海棠双性受,没那么爱吃啊!
恶魔景玉低下身来,就要将水管往被窝里戳。
止渊拼死抵挡,直到景玉扒他衣服,他才彻底愣住。
“师父,你怎么中衣穿反了?怪不得勒得喘不上气。”
“……”
你怎么不再晚点告诉我呢?
还不如死了算了!
*
要被逐出师门?
景玉一个噗通跪在地上,泪洒当场,“师父,你终于想通了!”
“师父,你怎么能奖励他呢。”竹漪不满。
止渊风中凌乱。
倒是纪媱在旁边慢悠悠出神,“我们又逃不开云水派,师父他说的话有用吗?”
“是哦。”景玉站起来,拍了拍白袍,顺道来了句,“师父你真没用。”
扎心,但真理。
止渊心平气和:“想必你也不是第一天得知师父是个没用的废物,惹到我,你就是惹到棉花啦。”
二话不说,回屋开摆!
一拳头打在棉花上,景玉为止渊的摆烂而沉默。
止渊则躺在躺椅上。
摆得轻松,摆得肆意,摆得呼吸顺畅。
“没想到没有秋衣阻拦的空气是那么的香甜清新。”
眼瞅着大家就要散去,纪媱脑中闪过一个忽略了好久的问题。
“大师兄,我有个很严肃的问题。”
“嗯,你说。”
“刚刚,你没有把所有的丹药都喂给师父的……吧?”
“我都没扒师父衣服呢,当然没喂啦。要留清白在人间啊师妹!”
屋内传来止渊鲤鱼打挺的怒言,“滚你大爷的!”
外面三人面无异色,充耳不闻。
“那就好,那所有的丹药你应该都没泡成溶液吧?”
“泡了,现在那桶还在师父门上挂着呢。”
纪媱看着大师兄咧着大牙的傻乐样沉默。
他还没意识到问题的严肃性,“怎么了?”
“所以,接下来要给参加选拔的修士发什么延年益寿,强身健体,世间罕见的好东西呢?”
“……”
“……”
“giao!”
犯了虚假宣传的景玉坐在石椅上咬手指,左思右想,坐立不安。
止渊在里面欠儿欠儿扬声,“小问题,也就假一赔四,七十六万灵石啦。”
景玉一遍遍安慰自己,“没事没事,这儿没有12306,他们没法投诉我。”
“确实,因为大家都是到12315上投诉的。”
纪媱默然片刻,拍了拍景玉肩膀,“还好,你穿越了!”
“还好我穿越了!”景玉含泪点头。
一时之间,也没别的更好的办法。
师兄妹三人准备回自己的洞府去。
纪媱寻思能不能将那些丹药溶液回收利用一下,她往师父房间走去。
止渊躺着躺着,觉得门框上挂的那个桶很挡视线。
他站起身来,想将桶给取下来,结果一脚拌在乱放的水管上。
他脚滑向门框,直直跪下,水桶哗啦一声往下落。
哗啦——木桶正正将止渊的脑袋给盖住,不见天日。
纪媱灵活往后一跳,躲过四溅水花,犹豫片刻,“师父,倒也不必行如此大礼。”
“……”
止渊站起身来,没有摘桶,淡定地伸展腰身掩饰尴尬。
“我在做运动。”
“旱泳吗?”
竹漪刚好来收桶,看着这如此的艺术的运动发出感慨。
“是啊,我常说旱泳应该收纳进第三十四届奥运会,新的潮流由我辈引领。”
止渊面不改色,一边伸展手臂一边一二一二往屋里挪动。
声音在木桶里徘徊,闷闷的,但是极其认真。
砰!他撞到了墙,头晕目眩倒下。
纪媱好几次都觉得,血咒规定了止渊的死法,算是救止渊于水火,无数次。
*
“报上名了吗少主?”
五蕴睡完午觉爬起来,听到报名突然开启,热线被打爆,一瞬间人麻了。
总有些很重要的事情,会在不注意的时候忽然发生。
沈望筠捏了捏眉心,天光手影所落之处是一大片纸张,密密麻麻写满了蝇头小字,是他从各个修士口中花重金套来的问题与答案。
“我以为你强跟着来,这些事该你做的。”
五蕴搓着手,尴尬一笑。
“没什么应不应该,少主,你办事儿,我放心。”
主语怪怪的。
沈望筠欲言又止,最终还是微微叹口气。
“我们只需要混入云水派即可,不要过多张扬,低调行事,寻到魔玉后就回幽州。见到止渊,你不可惹事,不可露出敌意,不可蓄意挑衅。”
“是,少主。”五蕴回完,扬起脸,“所以少主你给我俩都报上名了吗?”
沈望筠气定神闲:“没。”
“……”
五蕴傻眼,少主,你理直气壮的样子真的很具有迷惑性。
虽然上午在白石城公告栏处看到很多穷修士在吐槽怎么云水派选拔还收灵石与门票,真是钻进钱眼里了。
连少主都忍不住道:“现在世风日下,没想到一派青松之骨的云水剑尊也为世俗钱财困扰。”
“不困扰他就不会去云隐宗当客卿长老,不当长老就不会来攻打魔族夺走少主你的魔玉,归根到底都是铜臭惹得祸!”五蕴恨恨。
吐槽归吐槽,选拔竞争者还是有那么多。
少主亲自出马都没抢到!
怎么办呀。
五蕴茫然,和少主四目相对。
沈望筠淡定道:“不过,花钱买了两个名额。”
他感慨,“没钱果然寸步难行啊。”
五蕴:“!!!”
人间的铜臭味儿不要侵染他的纯情少主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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