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亏上岸体型足够庞大，并没让二人被埋到很深的位置。
路德率先从废墟中爬出来，蹲下去将耗光精力的大狗挖出来。
“又变成小灰狗了。”路德轻笑着将上岸放到腿上，帮他抖落身上的灰尘。
上岸紧闭的双眼露出一条缝隙，头无意识地向路德怀里挪去。
路德无奈的叹气，不住地埋怨他，“一点都不会过日子，刚吸收点能量就要用光。你这样就长不大了。”
幸存的竹子被风吹得簌簌作响，白多黑少的长发被风吹散，笼罩在上岸身边，为他挡住腥臭的劣风。
上岸闻到一股特殊的味道，若有似无，让人很是安心。
“假神父。”怀中小灰狗含糊叫着。
路德抬头看着远处黑压压的人群，和在其中挣扎的同事们，用带血的手掌摩挲上岸的眉心。
上岸隐约感觉一股暖流自眉心涌入，这让他昏昏欲睡。他强撑着眼睛想要再说些什么，眼皮却不住地打架。
最终，在他完全失去意识前，看到一根银发从眼前拂过，透过那根发丝，他看到神父深邃的黑眸。
那里有他的倒影——小小一只，不太像狗的狗。
......
终于睡着了。
路德将变小的上岸揣进怀里，拍打着教袍的衣摆站起来。
刚才几乎所有人都参与了混战，被扣光全部绩效。
按照上一个副本的经验，应该会触发一个理论上战力最强的**oss来清除他们这些绩效为0的人。
上一次是蜥蜴人，而这一次......
路德站在三个社区中央的废墟上，居高临下地看着将他包围的焦鬼们。
他们的形象与白楼楼道里的焦鬼别无二致——皮肤焦黑腐烂，全身缠着融化的塑胶，行动蹒跚僵硬，闻到活人味就会张着嘴咬上去。
实习生们被包围圈逼得连连后退，很快就要缩到这堆废墟上了。
路德将加特林重新挂到肩上，对准一号社区的方向蓄势待发。
不算他的话，包围圈内一共有5个人。
001号、文灵方、勇哥都不在这里，刚才的混战他们三个不在，应该没有被罚。
那其他参与者呢？
路德敏锐地捕捉到焦鬼群后方，有一张满是牙印的脸，他皮肤开始变黑、瞳孔如黄豆大小，渐渐被周围的焦鬼同化。
他曾是3号社区的实习生。
“这下麻烦了。”路德嘴上说着麻烦，神情却十分平静，似乎只是接受了又一份日常工作。
他刚想借力跃起，突然身形一顿，眼睁睁看着加特林在手中分解。
没有积分的加特林，就像一盘散沙，风一吹就散了。
武器兑换时间到了。
......
神父精致的面容终究还是出现了裂缝。
路德下意识摸向怀里，怀中小狗正翻着暖软的肚皮，睡得香甜。
狗还在啊，为啥武器偏偏这个时候消失。
那可麻烦了。
路德看着其他狼狈的实习生，就这么一会儿的时间，乐延兴便将050号高彦推进了焦鬼群。
齐娟拼命从1号社区方向跑到废墟顶端，本以为终于可以逃生了，却看到另一侧同样被焦鬼围的水泄不通。
齐娟彻底慌了，在此之前，她面临的全部都是文斗。
只要好好做题，只要完成工作任务，只要在规则范围内给同事下绊子......
所有人都不能拿她怎么样。
她也见识过很多同学被杀死，但都是因为不遵守规则，属于自己作死！
而她刚刚也只不过是完成任务心切，误伤了同事而已。
怎么就扣光了她的绩效！凭什么？太不近人情！
瘫坐的齐娟满心不甘，明明之前一切都很顺利，直至前一天下班，她的绩效已经是全社区最高的了。
可现在......
齐娟突然看到一边的路德，顿时重燃起希望。
“救救我救救我，我不想死！求求你救救我。”齐娟想起来了，就是这个人，这个人在副本1里以一己之力拉高了通关人数。
甚至跟蜥蜴人和大章鱼交过手。
比起自私自利的001，这个人更有可能救她。
路德低头，眼睛漆黑如深渊，“你上周投诉我1次。”他肯定道。
齐娟一愣，连连摇头，“不不不，我没有。我没有投诉，你听错了。乐延兴，是他投诉你。”
路德将十字架垂到她眼前，眼神柔和，声音细腻温和，如同春风拂面，让人心生宁静，“在全知的无上神面前起誓，你口中所言，皆为真实，无一丝虚假。若如此，神明的智慧必将照亮你的道路，指引你的言行，保你平安和顺。否则......”
随着路德的长篇大论，丧尸已经到了他们10米之外。
乐延兴的哀嚎声在大雾中响彻。
“是！”齐娟猛地向前一扑，却不想扑了个空，“我是投诉过你，但现在是说这个的时候吗？你是一个神父，必须救我！”
“嘶。”路德一时无语。
他不想再和齐娟纠缠，利用手上残留的血渍在手心画了几笔，然后猛地握拳，与之前相同的红色法阵再次升起。
050号高彦整只胳膊都被咬烂，几乎已经变成了焦鬼，只留下一丝意识拼命地向废墟上跑。
也正因此，比焦鬼跑的稍快一点的他，幸运地被笼罩进路德的法阵里。
高彦刚恢复意识，还没完全清醒，又被身后的焦鬼抓着向后扯。
“啊啊啊！！！”高彦凭着本能挣扎，四肢并用地向法阵中心爬去。
副本里自带的焦鬼NPC全都被挡在了法阵形成的结界之外。
这样不行！
虽然法阵的效力可以撑很久，但这些焦鬼是系统设定，只要不完全消灭绩效为0的实习生，他们就永远不会消失。
他必须想个办法，可让他一个人杀这么多异端过分了吧。
路德仔细思考半秒。
总之，先跑出包围圈吧。
这样想着，路德扔下法阵，纵身跃到半空，踩着焦鬼的头顶向外跑去，一路如履平地。
一直跑出一段距离后，路德发现，并没有焦鬼来追他。
哦，对！路德连忙翻着系统窗口的通知公告。
刚才刷刷一大片惩罚过去，他也没细看。
仔细翻阅后他才发现，因违规而被扣100绩效的名单里，并没有他！
简直运气好到难以置信。
路德摸着怀里打呼噜的小狗，回头给你买狗粮。
狗粮......
路德看着面前黑压压一片，冲上去抓了一只。他用力捏碎它们坚硬的焦壳，用阵法揉成一团黑雾。
“喂，醒醒。”路德托着小狗的后脊颠了颠。
“嗷呜，别吵。”上岸在他怀里翻了个身，没过一秒又继续打起小呼噜。
“呵呵。”路德将他掏出来，举起来在他眉心亲了几下，还想再亲肚子时，被四肢爪子无情的挡在10厘米之外。
“小气鬼。”路德的语气中并没有半分嗔怪，他将丧尸凝成的黑雾举到上岸眼前，“零食吃吗？”
上岸迷迷糊糊的眼睛一亮，前爪对着黑雾扑腾，“要吃要吃，闻起来不错。”
见他果然吃了，身体也略微重一些，路德举着他看向面前的丧尸群：“前边都是，去吃吧。”
上岸回头看他，脖子处的皮毛堆叠成几层，将脸都挤变形了。他伸着粉色的舌头舔着鼻子，“我？”
“不去吗？”路德问。
上岸垂着四肢和尾巴，丝毫没有冲上去享用大餐的想法。眼前那群焦鬼在他眼里，就散养的活羊；而那团黑雾，就像是经过九九八十一道工序加工过的满汉全席。
这二者区别之大，不足以让最贵的魔王大人屈尊去亲自捕猎。
路德看着又要睡觉的上岸有些头疼，“你不吃，丧尸怎么办？”
“干本大爷什么事。”上岸哼唧。
“我抓回来你别吃啊。”路德好气地戳他的肚子。
“那不可能。”上岸自觉跑回路德怀里，睡前甚至还伸爪子在他胸口拍了拍，“记得全抓回来给本大爷当晚餐哈！”
路德捂头。
半个小时后，路德拎着一个大塑料袋走到街道办。
他本来还纳闷为什么社区里的人那么少，一到街道办才发现，原来人都聚集在这里了。
“怎么回事？”
路德本是自言自语，却不知勇哥什么时候冒出来。
“神父你可把我给害惨了！”
“直播数据涨得不好？”路德问。
“那倒不是。”勇哥还开着直播，也不敢说谎。直播间观众都看到神父给他详细的通关步骤。
“您轻轻松松说一个把焦鬼都放出来，再跑一层楼梯就行。但这事儿在您看来小事一桩，可让我们来做真是要了命了。”
路德不想跟他贫，指着丧尸一样围着街道的居民问，“怎么回事？”
“嗨，投诉咱们把人小区拆了呗。”
路德：“......”
“不过问题不大，他们投诉的是街道，不影响咱们绩效。”勇哥说。
路德没说话，将袋子里的东西都掏出来摆到一旁志愿点的桌子上。
勇哥好奇地跟上去，就见路德在桌子上放了一袋竹制的玩具刀，刀的侧面歪歪扭扭画着几个图案。
正当他想问时，见路德捡起脚边空的纸箱，用马克笔写上几个字摆到桌子前。
最后他拿起桌子上的大喇叭。
喇叭开关打开时发出一段刺耳的鸣叫声。
路德拍拍喇叭话筒，“喂喂”试了两声。
“知道怎么录音吗？”路德问。
勇哥没想到一直不理自己的神父竟主动搭话，积极上去帮忙，“弹幕说先按这个，然后说话，然后再这样......”
“谢谢。”路德礼貌道谢，照着勇哥教的按下按钮，将喇叭举到嘴边。
勇哥看着一身黑色教袍的神父，怎么看都觉得蓝白色的塑料喇叭与他的气质十分不符。
面容严肃的神父，应该用他骨节分明的手指将承载着神恩的圣水，洒落在虔诚的信徒身上，接受他们的跪拜，赋予他们新生。
他只需要站在金碧辉煌的庄严教堂里，穿着用黑金丝线绣制的华丽长袍，站在光辉闪耀的祭坛前，用他锐利又悲悯的目光注视着世间的一切。
而不是像现在一样，站在湿漉漉的红色帐篷里，拿着滋啦作响的塑料喇叭，对着一地鸡毛的混乱人群喊：
“社区免费发鸡蛋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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