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保鸡丁、糖醋鱼块、酱爆牛肉、蒜烧茄子、手撕杏鲍菇、白灼菜心。”
“再来两碗米饭，一盘素炒小面和四只豆沙包。”
食堂里，苏晓熟练地报出菜名，面前的餐盘里很快大碗叠小碗，摆得满满当当。
窗口的卖菜阿姨抖了抖手里的长柄勺，克制住掏出手机摁计算器的冲动，道：
“姑娘稍等一下啊，让我算算总价。”
“好的。”苏晓点点头，望了眼已经打完饭找到座位的王若琪等人，两根手指夹住饭卡在台面上有一搭没一搭地敲着。
突然，身后传来一道声音：“小姐是在帮朋友带饭吧，这么多食物你一个人端得动吗？”
苏晓转头望去，出声的是一个长卷发女人，穿着一套紧身豹纹的皮衣皮裤，深V形的衣领里半露出两团硕大雪白的云朵。
她身形高挑，两腿修长，一手叉腰立在那里，成熟知性的气质吸引得周围路过的男选手们纷纷投来火热的目光。
苏晓感慨了一秒对方傲人的身材，抬眸笑道：“多谢关心，我端得动。”
“不过你误会了，这些都是我一个人的午餐。”
女人愣了一下，细细打量了番苏晓，然后露出原来如此的表情。
“黑发金眸，你就是这两天突然走红的苏晓，晓小姐吧？”
“身为平花、速滑、极限兼修的全能选手，你日常消耗的精力和体能一定远远超过普通运动员，那么有如此惊人的食量也就不奇怪了。”
“没错，就是这样。”苏晓开玩笑似的说，“要不是家里有点积蓄，还真养不起我这样的孩子呢。”
“对了，还没问小姐的姓名？”
“我叫秦美卿，初次见面，请多多指教。”
苏晓眼睛一亮：“原来是盔奥获得混团5000米银牌、15000米铜牌，以及在四年前的约城奥运会上获得女单1500米铜牌的美卿前辈！”
“刚才没认出来真是不好意思，也请前辈多多指教！”
“难为你记得那么清楚，”秦美卿挑眉道，“约奥那么久远的事情，我自己都快忘了呢。”
苏晓笑着反问道：“赛前充分了解各位热门竞争者的实力，难道不是职业选手必做的功课吗？”
“哈哈哈哈……”秦美卿闻言突然大笑起来。
“哎呦，真好呀，我这个都已经半只脚踏进退役行列的选手，居然还能被视为热门竞争者！”
“前辈自谦了，以你在全国赛上表现出来的竞技状态，再打两届奥运会都不成问题。”
“唔，那可就不太合适了，花国速滑的未来，还是得靠年轻选手们的强大才能撑得起来啊。”
秦美卿对苏晓眨眼笑道：“我倒是巴不得在选拔赛上被优秀的后辈们抢走国家队名额呢。”
苏晓点点头道：“前辈说得对，是我狭隘了。”
“作为后辈，我们确实应该意识到自己肩上担负的责任，努力提高竞技水平，向前辈们看齐。”
话音刚落，窗口的阿姨叫苏晓结账。
苏晓转身刷饭卡，秦美卿望着她的背影饶有兴味地摸了摸下巴。
如此优秀又谦恭的后辈，可真是不多见啊。
苏晓刷完饭卡，端起餐盘，问秦美卿道：“前辈愿意一起吃个饭吗？若琪她们也在。”
“啊，原来你们已经认识了吗？那可太好了。”
“不过我现在还有点事，就不过去了，晚上再一起约饭吧。”
秦美卿摆了摆手拒绝，苏晓也不勉强，点头道别后便朝座位走去。
“晓晓你好慢呀，我们都等了半天啦。”王若琪嗦着果汁冲她招手。
“抱歉抱歉，阿姨算账耽误了些时间。”
“哈哈哈不会吧，居然能难倒阿姨，你是点了多少东西啊……啊？！”
苏晓把餐盘放下，众人看着那如小山的一堆，齐刷刷目瞪口呆。
付芸筷子一松，刚夹起来的生煎包啪嗒掉回了碗里。
“不好意思，我的胃口是比普通人要大一些，吓到你们了吗？”
“没、没有，只是有些惊讶罢了。”
王若琪打了个哈哈，岔开话题：“刚才好像看见了美卿姐？”
“是的，”苏晓坐下来，“本来想邀请前辈过来一起吃饭，但她有些事先走了。”
“我猜一定是为下午的1500米比赛跑去加练了吧。”江燃托着下巴，慢悠悠叉起一朵西蓝花。
“美卿前辈也是该项目的强有力竞争者，虽然她年纪比我们大不少，但胜在是中短距离选手，下午的1500米对她来说是第一场比赛。”
“而我们四个都比过10000米，体力消耗巨大，碰上以逸待劳的美卿前辈，谁输谁赢还真不一定呢。”
苏晓点点头道：“1500米是所有距离中最累的，相当于田径400米，对选手的速度、耐力、爆发力、经验、心态等各个方面都有极高的要求。”
“哪怕是在全盛状态下，也没有哪位选手敢打包票说一定能发挥出自己全部的水准。”
“但由于这一距离项目对应的国家队名额最多，入选可能性最大，所以几乎所有参赛选手都报名了1500米。”
“既然如此，出于人才选拔和公平竞争的考量，为什么不把1500米放在第一个比呢？”
“现在这样10000米后接1500米的赛程安排，明显中长距离选手们要吃亏一些。”
付芸郁闷地捧脸，道：“是啊是啊，以前1500米都是第一项的，今年不知道哪个教练出的馊主意，我真的求求TA做个人吧！”
“呃哈哈哈，是我姑姑安排的啦。”王若琪有些尴尬地挠挠头，解释道。
“因为1500米的特殊性，其实有很多选手明明本身不擅长中距离，但为了钻入选名额的空子，还是报了这一项。”
“冗余的参赛人数不仅降低了比赛的观赏性，导致1500米场次的门票价格年年跳水，也挤压了真正有能力的选手向上晋升的空间。”
“姑姑接手主教练职位后意识到这个弊端，开始想办法改进赛程安排，但一直找不到更合适的方案。”
“后来她发现，由于速滑比赛中团体接力项目的存在，各省队都会着重优先培养中长距离选手，而这类选手的数量也往往占到了选拔赛总参赛名额的80%以上。”
“如果把10000米比赛提前，势必会造成部分选手剩余体能不足以支撑完成1500米比赛的困境，这样就能倒逼选手们慎重考虑，选择报名自己真正擅长的项目。”
“相比之下，中短距离选手们确实占了一点便宜，但如果能因此选拔出一批更好的500米、1000米苗子，改善花国队长期以来‘长强短弱’的竞技局面，也不失为一种战略性让利。”
“姑姑在教练组说了这一想法后，几乎所有教练都表示赞成，只有一个姓廖的老教练坚决反对。”
“这个老头我们私下里都管他叫廖杠杠，因为这个人特别能杠，什么都要杠，以杠为乐，无杠不欢，经常惹得大家都不痛快。”
“他当众质问姑姑，说速滑选拔赛的赛程安排是从建队之初就定下来的，用了几十年都没出问题，凭什么到了你手里就要改了？”
“万一改出毛病来，把我们国家一个好好的优势竞技体育项目给搞败落了怎么办？这责任谁来担？”
“姑姑说她来担，廖杠杠说你担得起屁个责任，你拿什么担？”
“姑姑说拿她的信誉和名声担，拿她的事业和前程担！在场的都是证人，要是速滑国家队在她手里世界排名掉出前八，她立马引咎辞职，当着所有媒体的面给国家队下跪磕头认错道歉！”
“廖杠杠又说就算真出了问题一时半会儿也发现不了，你大可以在端倪初露的时候就把烂摊子甩给下一任主教练，自己清清白白全身而退。”
“再说，速滑国家队承载的可是所有国人的殷切期望，你拿个人的名誉前途赔，能赔得起个啥？”
“姑姑被逼急了，说那就拿我的命来赔！廖杠杠着实吓一大跳，但还是要杠她，说谁要你偿命了，咱们这是文明社会。”
“姑姑说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你到底想要我怎样担保？”
“廖杠杠说你怎样担保都担不起，你担不起，我担不起，大家都担不起，所以咱们还是老老实实用以前的法子来搞选拔赛，别整天想着改这改那，能改出什么好玩意儿来！”
“事情到这里就陷入了僵局，姑姑那时候刚担任主教练一职不久，部分实权还被其他老教练捏在手里，话语权本来就不够大。”
“而廖杠杠手里的那部分权力恰好就和选拔赛相关，他不答应，选拔赛就根本改不动。”
“再加上他资历高，爱杠人，也没几个教练敢触他霉头，所以这个提议最后只能不了了之了。”
“姑姑一直忍到今年，终于找着机会把廖杠杠踢出了速滑国家队教练组，这才夺回了最后一块权力拼图，彻底掌握实权，改掉了这次选拔赛的赛程安排。”
王若琪讲完这一大段，灌了口果汁解渴。
转头看到三人一脸空白的表情，她嘿嘿一笑，道：
“这下你们都明白了吧，姑姑她其实也是为了速滑队的未来长远发展考虑，不是故意要针对某个或者某类选手的！”
苏晓沉默片刻，缓缓道：“几十年的规矩说改就改，敢拿自己的性命来做担保，并且只要认定了一件事哪怕隐忍蛰伏多年也决不放弃……”
“王教练，她可真是一个狠人啊。”
付芸僵硬着点头道：“赞同。”
江燃惆怅地叹了一口气，然后振作精神，拍拍手道：
“无论如何，事实就是我们现在刚刚比完10000米，马上就要接着比1500米了。”
“既然如此，那不如想想办法怎么比得更舒服一些。”
“相信大家经过早上的比赛现在都很累了吧，是不是觉得自己肌肉发酸发胀浑身使不上劲，特别担心下午1500米发挥不出应有的水平？”
“我有个提议，不如吃完饭我们一起去做针灸推拿吧！”
她得意地翘起一根手指晃动，道：“我认识附近一家特别专业的针灸推拿店，只要三十分钟，就可以让你告别憔悴，变得容光焕发，精神抖擞！”
“而且我是尊贵的贵宾级客户，可以享受团购半价优惠哦！”
王若琪眼睛一亮：“这个主意不错！”
“好、好呀，”付芸也跟着点点头，又转向苏晓问道，“晓晓应该也会和我们一起去吧？”
“这个么……”苏晓笑道，“我现在更希望回到酒店房间好好睡上一觉。”
“对我来说，睡眠才是缓解疲劳、恢复体能的最好的方式。”
“所以很抱歉，我只能拒绝你们的邀请了。”
“好吧，那可真遗憾。”江燃耸耸肩，“那就下午比赛见。”
下一章！极致掐点的苏晓！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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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国家队选拔赛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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