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第19章 长风

一名幕僚模样的中年男子从角落出来,朝他行了一礼,只看了一眼雍王世子脸上的掴痕,便知雍王这回动了肝火。

他道:“世子爷这回做得,的确冒进了些。”

“连你也来训我!”赵元煜才压下的火气腾得上来了。

“世子稍安勿躁,属下的意思,行刺之事一击不中,便不该再有第二次,以免留下把柄。”

幕僚左右四顾一番,鬼祟道,“世子要除去那位,何必与虎谋皮,选用这下下之策?”

赵元煜不耐:“照你的意思,何为上上之策?”

“那位不是颇有贤名吗?杀人诛心才是上策,莫过于让他声名狼藉,德不配位,方能显出世子爷的好来。”

幕僚露出一个只可意会的笑,“再过月余便是春宴,太子必然在场,世子何不……”

他凑过去,几番耳语。

赵元煜眯了眯眼,心情大悦。

“啧,倒是个好方法。”

他迫不及待要找人去安排这事,正巧见柴房前的石阶上蹲着一人。

那人约莫三十多岁,身高足有九尺,猿臂蜂腰,穿着一身脏兮兮破烂的黑蓝色武袍,沾着泥点的靴子破了一个洞,露出黑黝黝的大脚趾来。

他捧着一只海碗蹲在石阶上,大口扒拉着一点荤腥也无的剩饭,像是一头饿极了的野狗。

在赵元煜的眼里,这人也确实只配当条狗。

他走过去,从背后踹了那男人一脚,轻蔑吆喝道:“喂,去把红香院的女冠叫来!本世子有事找!”

男人受了他这一脚,石头般岿然不动。

直到将最后一口隔夜饭扒入嘴中,他方一抹嘴起身,拿起身侧的弯刀,将颈上那块起了毛边的黑色三角巾往上一提,遮住脸上的疤痕,沉默着去了。

男人一个字没说,幕僚却察觉到森森寒意,不由劝道:“世子留下此人,恐有后患。”

“能有什么后患?三姓家奴而已,谁给饭吃就跟谁。”

赵元煜不屑,龇牙咧嘴地抻了抻踹疼的脚掌,“我养的那批人,还就这条狗最听话,使唤得顺手。”

想起这人的来历,幕僚欲言又止,终是摇头叹了声。

……

赵嫣昏昏沉沉睡了一夜。

翌日一早,宫里的老太监便带来了皇帝的口谕,传太子于太极殿面圣。

赵嫣没想到太极殿的旨意来得这般快,再联想到昨天闻人蔺摸骨之事……她不敢细思,只命流萤将束胸紧了又紧。

去太极殿的轿辇上,赵嫣一袭紫袍金冠,对着镜子将细腻的妆粉补在唇上,问道:“如何?”

脂粉盖住了她原本红润的唇瓣,显出几分病态的苍白来。因束胸也勒得极紧,她的呼吸亦是短促无力,颈侧包扎好的刀伤处也渗出浅淡的红,任谁见了她这副“病容”都会心生怜悯。

流萤便颔首道:“确有受惊病重之姿。”

赵嫣这才稍稍宽心。

太极殿内还是熏香缭绕,烛盏通明。

赵嫣在小太监的搀扶下缓步入殿,正欲晃悠悠下跪,便见垂纱后还立着一人。

闻人蔺一手负在身后,一手执着烛台,正替皇帝将那木架上的百盏长明灯一一点燃。

四目相接,他朝她略一勾唇,露出个意义不明的笑来。

暖光扑在他那张俊美无瑕的脸上,烛火在他漆黑的眸底微微跳跃,那仙人般的笑容便变得诡谲起来。

赵嫣呼吸一窒,头顶宛若轰的一声雷鸣。

闻人蔺为何会在这里!

他是来向父皇告密的吗?

父皇全都知道了,所以才唤她来此审讯?

一时间千万个念头从脑中呼啸而过,赵嫣嗓子干涩,几乎用尽全身力气才控制住发颤的声线,平静道:“儿臣,给父皇请安。”

叩首时手掌贴在地上,一时竟分不清指尖与地砖,究竟哪个更为冰冷。

“起来吧。”

皇帝于团蒲上打坐,徐徐道,“听肃王说,你昨日于坊中遇刺……”

果然为这事而来,赵嫣下意识五指一紧。

“……身体可有伤到?”

皇帝顿了顿,补全了下句。

“谢父皇关心,都是小伤,已无大碍。”

她虚弱回应,眼角的余光却投向地砖上的倒映,揣摩着皇帝的神色。

“那便好。”

皇帝点点头,睁目道,“朕欲于下月特设恩科,为朝廷遴选人才。得中者设簪花宴款待,你既为储君,此事便交予你负责。”

赵嫣一愣,眼睫颤了颤:就为这事?

“你也是。”

皇帝看向一旁专注燃灯的闻人蔺,“朕记得你及冠已有两三年,一直未有妻室。朕会让皇后多选几家未婚贵女赴宴,届时你也挑一挑,看有无心仪合适之人。”

闻人蔺点完最后一盏长明灯,起身吹灭手中的烛盏。

他立在渺渺灯影中,仿若画中走出来的仙人般,淡然道:“是。”

他嘴上应着,眼睛却透过薄纱,望向正忐忑盯着脚尖的小太子。

赵嫣的确忐忑。

她可不相信,闻人蔺是专程散步来的太极殿。然而紧绷心弦严阵以待,皇帝除了让她负责给恩科进士簪花之事外,再未开口。

赵嫣心下疑惑,却也只能乖乖领命告退。

前脚刚出太极殿,闻人蔺后脚便跟了出来。

“太子殿下。”

身后传来那道低沉优雅的嗓音,赵嫣闭了闭眼,只得认命地停下脚步,轻咳着转身回礼:“肃王还有事?”

闻人蔺停在她面前,微凉的目光在她渗出殷红的颈侧绷带上驻留,片刻伸手道:“这血,还未止住?”

眼看他的指节就要碰上自己的脖子,赵嫣下意识捂住颈侧,后退半步道:“孤体虚,故而好得比常人慢些。”

才怪,这是她出门前用特制的药水染的,为的就是让自己看起来可怜些,以唤起父皇的舐犊之情。

闻人蔺收回顿在半空的手,垂眸看她。

“殿下见了本王,怎的老鼠见了猫般?”

他忽而一笑,俯身极低地问,“不会是因为自己女……”

赵嫣心脏骤缩。

“……屡教不改,装病逃课,恐本王向皇上告状吧?”

他笑吟吟将下一句补全。

赵嫣蹦到嗓子眼的心脏顿了顿,又猛然坠了下去。

她张了张唇,半晌只哑声憋出一句:“孤没有……装病。”

闻人蔺颔首“哦”了声,徐徐道:“是没有装病,只是装男……”

赵嫣又是一紧。

“……装难受而已。”闻人蔺轻轻道。

“……”

赵嫣已然呆怔了,唇线紧抿,一颗心七上八下,吧唧撞死在了胸腔中。

闻人蔺却是别过头低低笑了起来,明明是春风化雪般和煦的面容,怎奈眼中却晕染着恶劣的愉悦。

赵嫣袖中五指紧了又松,松了又紧,默念了三遍“他杀人不眨眼我打不过他,他杀人不眨眼我打不过他,他杀人不眨眼我打不过他”,这才绽开一抹乖巧柔弱的笑来,恭敬道:“孤知错了,以后定然不会再让太傅失望。”

顿了顿,她诚恳道:“簪花宴上,孤定然为太傅选一个贤良淑德的夫人,聊表敬意。”

闻人蔺眼尾一挑,有些意外。

“那殿下可要好好挑,毕竟寻常的庸脂俗粉,可入不了本王的眼。”

他看着赵嫣的眼睛,漆眸中囚着她纤细的身影,意味深长道,“依本王看,殿下的胞妹长风公主,就很不错。”

来晚了,这几天生理期叠buff,难受得不行。明天停一天缓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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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枕月》(古言救赎)

上辈子,襄阳侯府日渐没落,沈嘉月作为嫡女,将毕生精力都放在了寻找大腿、振兴门楣上。

本着奇货可居的原则,她接济过不受宠的皇子,救过身负重伤的将军,资助过书院中最富学识的少年天才……

然而直到襄阳侯府获罪抄家,她身死魂灭,这些人一个都没有出现过。

反倒是那个曾寄她篱下,受尽她冷落讥嘲的表哥冒着凄寒大雪而来,为她收敛尸骸,报仇雪恨。

明明当初不欢而散,她以为他恨极了自己。

重活一世,沈嘉月回到了“奇货可居”的伊始。

她镇定思痛,丢了亲手为三皇子做的甜食,倒了为少将军熬的汤药,烧掉了讨未来状元郎欢心的蹩脚诗集……

然后转身推开了那扇凋敝的门扉,朝窗边一袭雪衣端坐、以白绢遮目的盲眼少年甜甜地笑:“表哥。”

……

魏缜是夺嫡的弃子,亲友尽失,中毒眼盲,不得不隐姓埋名寄人篱下。

侯府里娇滴滴的嫡小姐见他眼瞎身贫,认定他无攀附价值,是以凶巴巴待他不尽热情。

不过无碍,他天生心有残缺,无欲无求,自然也不在乎嫡小姐对他是喜是厌。

直到那日春光和煦,花容月貌的少女踏着满地温暖的光进门。

魏缜等来的不是争执与讥嘲,而是那声久别重逢、清脆软甜的:“表哥。”

从此,这抹声音陪伴他熬过孤独长夜,治好眼疾心伤,伴着他一步一步爬上至高无上的位置……

假海王·真小太阳女主×假君子·真病娇男主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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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第19章 长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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