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属通道中,艳丽的黑色火焰一路蔓延,迅速点燃了整个空间。
炙热的高温下,一簇红色的影子站在通道之中,望着四处渐渐融化的金属机关。
他的眼神极冷,一层淡淡的黑气萦绕在他的周围,将高热及坍塌的金属部件拦在外面。
耳边劈啪作响,整个世界都在逐渐坍塌,但从他眼皮子底下忽然消失的那个人,却始终没有现出身形。
随着时间过去,苏雁黎的脸色也愈来愈难看,他微微抿着唇,手指轻轻一动,收回所有外放的火焰。
此时此刻,整个金属空间已经被他的黑焰烧得一点也不剩。
他站在荒芜一片的黑暗之中,仰头望去,恍惚中以为自己回到了当年那暗无天日的暗室之中。
整整一百年,他把自己囚于黑暗之中,封锁所有灵力,睁开眼见到的,全是一片黑暗。
直到那一日,放在茶几上的铁扇无声无息地消失,附在铁扇上的灵识猝不及防再次看见那张熟悉的脸。
季与光微笑的脸。
被死死压制住的心魔如同嗅到食物香味的狗,循着机会探出头来,在苏雁黎耳边呢喃诱惑着。
‘找到他,困住他,打断他的腿。’
‘让他这一生,再也离不开你。’
苏雁黎神经质地抽了下手指,红色渐渐爬上了他的眼睛,他呼吸粗重,不自觉想起了那年——
季与光背对着他,持着剑,凛凛剑气随着他的动作起舞,他月白色的衣袍上早已染了血,侧脸也蹭上了灰。
他的模样如此狼狈,握着剑的手却始终有力,直到所有敌人都倒在他的剑下,他才终于回过头来。
那一刹那,世间所有美好都有了最完美的形容词。
季与光看着他,染血的唇角带着笑:“雁黎,我会保护你。”
黑焰骤然暴涨,苏雁黎红着眼睛,几乎要压不住心中的渴望。
但就在这时候,黑暗之中,火红色的纹路无声无息亮了起来,沿着苏雁黎的手腕不断蔓延,往手臂处爬去。
一阵撕心裂肺的痛楚袭上胸口,剧烈的疼痛瞬间唤醒了苏雁黎的心神,他一手捂着胸口,半跪在地上,疼得连站都站不起来。
但他却忽然笑了起来。
种种神经病般的行为已经吓得注视着他的观众们一句话都不敢说,苏雁黎独自在空荡荡的黑暗中大笑,直到他手腕上的红纹渐渐暗淡,他才重新站了起来。
他问:“玩够了么?”
空气中一片静寂。
他周围的一切全都被烧了个干净,此时唯一能回应他的,只剩下漂浮在他面前的光屏。
但他唯一的观众显然被他刚才的行为吓得不轻,光屏连亮都没亮一下,没人敢在这时候发出任何弹幕。
苏雁黎却毫不在意,他抬眼,精确对上黯淡地几乎要与黑暗融为一体的光屏:“玩够了,便把我送出去。”
手腕上的红纹还在隐隐发着烫,身上残留的疼痛却没能让苏雁黎变一下脸色,他甚至又勾了勾唇角。
愈是疼痛,他愈是安心。
只有这样撕裂灵魂般的疼痛,才能让他从深渊中挣扎出来,保持清醒,护着那个心向和平、温和宁静的人。
弹幕终于犹犹豫豫地亮了起来。
不明所以的观众们对着他这句问话,发出了几个问号。
苏雁黎打开铁扇,语气越发轻柔:“否则……”
“要试试么?看我能不能毁了整个游戏?”
***
季与光再次睁开眼睛时,已经回到了之前的森林中。
被黑牛撞断的树仍然躺在地上,周围还残留着些许黑焰灼烧过的焦黑痕迹,但所有怪物的尸体都已经被重置掉了。
离开黑影之后,悬在季与光面前的黑色镜头恢复了正常运作,镜头亮起的同时,光屏立刻就炸了。
无数条弹幕争先恐后地出现:
‘狗官方还能不能好好做游戏了!又他妈断线!’
‘四零四没事吧?之前那群人形怪物究竟怎么回事,吓死我了!’
‘我觉得有点诡异,怎么偏偏每次四零四出事的时候就断线?’
季与光瞟了弹幕一眼,没有说话,转身看了看四周。
他身边一个人也没有,黑影不在,魔尊也不在。
季与光想了想,找了一颗比较高的树爬了上去,往前眺望。
居高临下望去,他所在的这片森林占地并不大,不远处就有一处小村落,算一算距离,大约只要十来分钟就能走出去。
既然如此,那便不急,可以在这里等等消失得无影无踪的黑影和魔尊。
季与光下了树,就这么倚靠着树干,从包里拿出了食物和水,一边吃一边耐心地等了起来。
吃完之后,他慢条斯理从背包里抽出了纸巾,沾了些许的水,擦了擦蹭上了不少灰的手。
他面前的光屏还在不断刷着屏,随着他在游戏里待的时间越长,弹幕的数量似乎也增加了不少,越来越多人在线上观看他的直播。
往常话题一向是分散凌乱的,但这一回,观众们倒有志一同地讨论起了同一件事:
‘你们确定没看错吗?之前那爬虫怪物真的是七号雅琪?’
‘乍看之下真的很像!但你现在问我,我也不是很确定……哎那时候实在太暗了,但我敢肯定有九成像。’
‘想知道到底有没有看错,问四零四不就知道了吗?四零四离得最近啊。’
这条弹幕一出,观众纷纷刷起了弹幕,想得到季与光的回应。
季与光本就盯着光屏,见他们又刷起屏来,便将已经脏了的纸巾放下,给出了肯定的答案:“那确实是七号。”
当时的确很暗,但七号就死在他面前,他留下的印象非常深刻,不至于认错那张脸。
至于七号的脸为什么会出现在一只爬虫怪物身上,季与光道:“比起怪物刻意被做成人类的模样,我更倾向于,是人类被做成了怪物的模样。”
这话细思极恐,季与光刚说出口,弹幕都被他吓得停顿了一瞬。
季与光沉浸在思索之中,自顾自地接了下去:“那些爬虫怪物靠近时,我闻到了一股药水味,就像是福尔马林的味道,怪物的脸比起常人的肤色也更加灰白一些。”
他的猜测如果是正确的,那些死在生存游戏中的人很可能并未走向真正的死亡,而是变成了不人不鬼的怪物。
有机会取得这些尸体,甚至拿来做成怪物的人,只有可能是生存游戏官方。
这种拿人做成怪物的事情太过惊骇,游戏官方敢在之前的地下通道中放出来攻击他,或许是笃定他会死在那里。
只是这一切都被黑影破坏了。
黑影护着他出了地下通道,随着他成功逃脱,不见天日的秘密也被带了出来,游戏官方本就想杀他,经过这事之后,想杀他的心怕是不减反增。
他现在的处境,要比之前危险多了。
想到这里,季与光飞快抬头,眼神扫过四周。
附近全是遮天蔽日的大树,杂乱的碎石落叶洒了一地,此时若真的有什么危险,他光是择路逃跑便得花上不少时间。
此时天色渐暗,黑影和魔尊仍然没有出现,黑影曾对他说过‘我一直在你身边’,季与光心中大概有了底,倒是不怎么担心。
至于魔尊……
他实力强劲,即使到了游戏里也依然能大杀四方,他能不折腾别人就是好事了,更不可能会遇上危险。
季与光站起身,决定先离开这里。
沿着先前看好的路线,季与光加快脚步向前走去,只是随着夕阳渐渐西沉,树叶间透出的光越来越黯淡,他都还没能走出这片森林。
季与光一向方向感很好,即使森林路径复杂,他也不至于在这里迷了路。
季与光皱着眉,耐着性子又往前走了几步,用树枝再度拨开面前的障碍物——
断成两截的树干静静躺在地上,烧焦的味道扑进了他的鼻间。
季与光愣了一下。
他分明已经走了半小时,就算真走错了路,也不至于走着走着又绕回了原处啊?
这是……鬼打墙?
见他兜兜转转又回了原处,弹幕也疑惑地问:
‘四零四怎么了?怎么又走回来?迷路了?’
‘不太可能吧,四零四方向感没这么差,该不会这里有问题?’
季与光站在原地想了想,拿出小刀在原地找了棵树画上记号,又再次往之前的路走去。
这一回他每走几步,就在身边的树上留下印记,但直到他再度走回了原处,都没能看见重复的记号。
鬼打墙不会这么神奇,连记号都被吞得干干净净,他此时的境况,更像是陷进了阵之中。
季与光摸了摸下巴,换了个方向再走一遍,果然还是一模一样,最后仍然绕回了原处。
眼看天渐渐黑了,季与光还是没能走出去,弹幕也开始急了。
‘四零四才刚脱离危险,不会又要在这里栽了吧?’
‘崽啊,别在这时候非酋,赶紧出去,妈妈很担心你啊!’
观众十分焦急,但季与光绕完了两次之后,竟然就站在原地,垂眸望着地上的碎石不动了。
看起来简直就像是自我放弃了一样。
观众看得担心,离地几十里上的半空中,也有人紧盯着这里,深深皱着眉。
那人漂浮在半空中,穿着一身青衣,头上系着灵剑宗的发带,竟然是先前在梦境之中碰到的青衣男人。
青衣男人此时手持着一把青色长剑,看着季与光的眼神忽明忽暗:“知晓冰极丹、毁了梦境,将数十人从梦境中拉出,救了他们的性命。”
他望着一筹莫展站在树阵之中的季与光,不自觉地攥紧了手指。
“启光仙尊……是你么?”
如果是你的话,一定能看破这个阵。
因为当年研发出这个树阵的人……正是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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