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赎罪

灰狼前额闪现金光,无人注意的时刻,狂风呼啸着从山林穿过,何敏只觉得肩头烙印灼痛,再抬头只听轰隆一声,暴雨骤袭,雨水像断了线的珠子从天上撒来,砸的人眼都睁不开。

担架上的李宝臻原本急剧跳动地心脏被一只看不见的手压住,腿上的肉像是被人用刀子一下又一下剜,肌肉应激惊跳痉挛。他蜷起身体,大声痛呼,可惜声道被阻,声音微弱的近乎呓语,何敏察觉异样,凑过去只能听到他喊:“……痛,好痛啊……”

何敏听不到灰狼回音,又见李宝臻情况恶化,只觉一阵寒意从脚底蔓延而上,几次张口都发不出声,想求救却见消防员怜悯的看着她,咬伤、失血、暴雨,得不到及时救治的伤患会面临什么呢?

一抹脸,雨水越过眉骨、睫毛从她眼睛砸下。

队长拍了对讲机好几次对面的声音还是断断续续,雨越下越大,落地汇成小溪顺着山坡往下聚集,经验老道的民警阻止众人继续前进:“山洪!”

雨声太大,他指着来时路上的沼泽吼道:“我怀疑那是堰塞湖!普沱镇山洪多发,不能走了,现在马上去躲雨!”

李宝臻的命很宝贵,但大家的命也都不差。

何敏握着弟弟的手,沉默的跟随他们走到一个窝棚,这是以前种植户留下来的财产,半壁靠天然岩石,上面搭着彩色的防水布,雨一打就发出啪啦的声音,她静静坐在担架旁边看起来心如死灰。

消防员、民警注意到家属情绪,你一言我一语的送上蹩脚的安慰,何敏耗尽力气也只是礼貌性的扯扯嘴唇。

雨停的时候李宝臻已经不喊疼了,他嘴唇苍乌,伤口都跟被泡发一样白的狰狞,队长开路,消防员抬着担架往前冲,对讲机说救护车就在前面,他们看出病人情况不妙都很着急,何敏跟在身后却只觉得平静。

直到李宝臻从抢救室被推出来、医生宣告手术顺利,她才跟脱力一样,瞬间失去意识。

再睁眼就见一个妙龄少女坐在床边,何敏一动只觉全身都痛,好在那人及时察觉病人动静,惊喜道:“敏敏姐,你醒啦?”

她摇高床头,帮何敏垫高脖子,像个辛勤的小蜜蜂:“渴不渴?喝点水?”

说完又起身倒水,何敏就着她的手喝了几口就把杯子推开:“你怎么来了?”

妙龄少女,她的堂妹李宝珠笑嘻嘻道:“你进了医院就昏迷不醒,他们没办法解锁手机才联系到秘书,我当时正好在旁边就跟着一起来了。”

李宝珠握着她的手摇了摇:“敏敏姐,我爸妈都很担心你呢,刚才我妈还打电话说要给你请个阿姨做饭……”

何敏听了半天,李宝珠东拉西扯就是没讲到重点,不禁打断:“宝臻呢?”

听到这个名字,李宝珠眼里闪过一丝厌烦:“在隔壁躺着呢,医生说他很幸运,失血那么多一般人都撑不过来,他倒好就是发烧晕过去了,伤口也没感染,刚打了人血蛋白和狂犬疫苗,还要再多观察几天。”

一提幸运,何敏下意识想到自己的兽头纹身,刚开始是灼痛,现在清清凉凉的,就像敷了冰块,这种反常让她有些疑心,但也不好在外人面前实验,撩开被子就要下床:“我去看看他。”

李宝珠哎呀哎呀的阻止:“别担心他了,你身上的伤也不少,医生让你静养。”

但何敏还是趿拉着拖鞋走到隔壁,李家大手笔给他们要的单人间,通过观察口就能看见人,李宝臻躺在病床上只盖了半边身子,左手挂点滴,包扎过的腿也露在外面,细看还能瞧见伤口渗到绷带的血色。

李宝珠环胸背靠在墙上,她看见这副姐弟情深的场面心里就不痛快,小的时候是觉得何敏不识相,闹的大家都难看,现在就是怒,李宝臻算什么东西也值得人三念两盼:“市里开会我爸走不开,他听到消息也挺着急的,刚才打电话说买了明天的机票,要是来了咱们还能一起吃个饭,敏敏姐,咱们都几年没见了。”

何敏没跟她聊天的心力,随口附和几句就回了病房,她问秘书要于伯电话。

李宝珠跟秘书都隐秘打量她的神色,但她养气功夫到家只说自己放心不下犬舍:“那里都是烈性犬,喂养的时候一不小心可要遭罪。”

李宝珠脑海中闪现幼时记忆,微不可察的皱了皱鼻子,她早听说镇政府准备丢掉这个烫手山芋,把犬舍的狗全都安乐死,但没想到何敏硬是过去一肩挑起来,让他们也不好再操作了。

现在醒来又是问犬舍,难道……李宝珠从她脸上看不出端倪,李父的交代犹在耳边,她不好不给,挥手示意。

秘书上前递出手机。

何敏无视他调取的联系人信息页面,先点开通话记录,看见里面跟老板的署名通了三次电话,时间刚好卡在她昏迷的前中后,她看了秘书一眼,他是个机灵人不敢抗议更没胆子揭发,低下头躲避她的目光,怕耽误太久引李宝珠注意,何敏这才对着手机输入于伯的号码。

电话响一声就被接通,于伯:“喂?”

何敏说:“是我,于伯,我不放心犬舍,你们给狗喂食了没有?”

于伯看着周遭沸嚷的狗,拿着铁棒在笼子上敲了敲,狗群静了一会儿,随后反弹更大的吠叫,仿佛面前站着的是罪恶不舍的强盗,他笑道:“喂了,都吃得好,要睡呢。”

何敏也跟没听见狗吠一样说:“这就好,我还担心你动作慢喂的不及时,光喂也不行,三天两头就要牵出来溜溜,要不然它们记仇。”

那边明显不信:“畜牲还懂这个?”

何敏很有耐心:“它们脑仁不大,但性子烈,别看我养了那么久其实也压不住,都是按照上个人的口径做事,听说他就是疏忽了才被咬断一根手指,你可千万小心。”

两人客套的说了一番话,挂断的时候李宝珠忍不住问:“敏敏姐,真有人的手都被咬断了?”

何敏笑笑:“我也不清楚,接手的时候那人已经走了都没打照面,这还是听镇政府的工作人员说的,我觉得他们总不至于吓我。”

“这还不吓人?”李宝珠说:“都说咬人的狗留不得,你还养它们,我妈听说这件事吓的都睡不着觉,你图什么啊?”

李宝珠紧紧盯着她,不想错过每一丝表情,可何敏却沉默半天,就在她以为自己的试探做了无用功时,却听人道:“赎罪。”

“赎罪?”李宝珠匪夷所思。

都说女儿肖父,李宝珠的轮廓真跟大伯一般无二,何敏看见她就想起母亲抱着弟弟衣服痛哭的样子,她跟母亲离开后的日子不能说过的不好,至少衣食无忧、无病无灾,没什么滋生仇恨的土壤,但这个家除了自己竟然没有人体味一个母亲失去孩子的痛苦,他们都觉得理所当然。

这份理所当然让她愤怒。

何敏:“宝珠,大伯应该没跟你说过,但这是我们欠它们的,迟早要还。”

她看着天花板:“我觉得李家的人谁都逃不掉。”

于伯挂断电话就跟老板李聪汇报:“犬舍后面是有个暗房,但我去的晚了,已经空了,里面有水有食,东西都很新鲜,有动物住过的痕迹。”

这破地方信号时有时无,一下雨就断连,于伯进来前领的卫星电话也不方便发图片,只好极尽细致的形容里面的陈设,好向老板示意自己没做白功。

李聪坐在老板椅上,身后的陈列柜摆着各色奖杯,什么“企业之星”、“安全生产第一名”挨挨挤挤好不热闹,最中间的黄金位置却独独摆着一副相框,装裱他跟本地主要人物的商业合影。

他跟合影中的样子没差,年约五十上下,鬓间掺白,戴一副无框眼镜,很有书卷气,语气温和的都不像一个大老板:“阿文果然瞒着我,现在就连小敏也步她爸后尘了。”

他一说何敏,于伯就提何敏刚才打的电话:“小敏小姐对这个犬舍很上心。”

再上心不也离开了?李聪哼笑一声,不以为意:“她说什么都不用管,我就不信那么多人还抓不住这个畜牲,把山围起来,给我搜!”

于伯立马道:“是!”

特助敲门,李聪示意他进来,对电话那头说:“别让我失望。”

特助等他放下电话才道:“老板,周先生来了。”

周先生是个急性子,想要什么立马就要到手,年轻时有段日子痴迷汝瓷,从一藏家手中欲购而不得,转天那藏家的画廊就着了火,多少孤品名画付之一炬,藏家跪地恸哭,可过了那个时间手下再把瓷器奉上,也没得他一个好脸。

都说江山易改本性难移,看周先生的样子,这话极贴。

李聪虽然头疼却不敢怠慢,让特助订酒店,自己对镜整理一下着装,又吩咐秘书把工作往后推,亲自去机场接人。

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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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赎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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