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万珍阁

越沛被以赵寻为首的侍卫一路“护送”回王府。

进府一看,越明归果然还在正厅坐着,低头专心拨弄茶碗里的浮沫,听见动静掀起眼皮扫了一眼:

“这不是我们‘恨娶’的安王殿下么,怎么舍得回来了?”

跟入了魔似的往宣府奔,不知道的以为魂落那了。

越沛:“……”

这斯今日话忒多!

他夺过越明归的茶盏往桌上一撂——“嚓嚓”声刺耳。

越沛:“圣上说了也会给你赐婚,不要着急。”何苦大半夜的不睡觉跑他这来阴阳怪气。

再说,人家娘子都明里暗里暗示多少回了,自己搁那装聋作哑不作答这会儿又耳清目明了?

越沛啧啧摇头:此人绝非良配。

越明归:“……”

越明归懒得与他多说,只道:“你娶谁家娘子不好,娶宣家的,你是嫌命太长了吗。”真是头一回见有人上赶着往死路上走的。

越沛眸光晦涩,用满不在乎的语气说:“我若死了,该是件普天同庆的事。”

“此事改不了了?”

越明归特意等到这个时候就是想劝他去跟圣上请求收回赐婚的圣旨。

越沛一笑:“圣旨已下难不成要我抗旨?恐怕这才是自寻死路吧。”

“……”越明归深深望着他,突然问道:“你这趟下江南遇到了什么?”

他们从小一起长大,没有人比他更了解越沛,即便他伪装的再好。

这么多年他一直安分守己,就如同他的封号一般,因为什么,他才会像活够了似的,突然做出这种近似于自绝生路的事。

“只是突然想通了一件事。”越沛淡淡回道。

想通了,想通了怎么死吗!越明归心里暗骂。

他还想再说什么,可越沛不给他这个机会,推搡着把他往外赶:“赶紧回去写折子求圣上给你和你心仪的娘子赐婚吧,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

不睡觉也不去想成亲的事,一个光棍赖在他这有主的人家里成何体统!

传出去败坏他名声!

……

翌日一早,跟随礼部给出的婚期一同到来的还有安王府的聘礼。

聘礼一抬接着一抬足足排了三条街,派头给的足足的,这两日街头巷尾的议论中心无不是安王和宣府的婚事。

“这婚期未免有些急了。”沈槐看着占了满院已经无处下脚的聘礼略带愁容道。

琴娘:“安王和相爷深得圣上宠爱,咱家姑娘的婚事礼部定是上心的。”

且下一个合二人婚嫁的好日子得是明年了,安王的婚事总不好拖太久。

朝野上下谁不知道圣上苦于几个王爷的婚事已久,能成亲一个就是一个,一切都要抓紧,切不可出现半点差池。

沈槐闻之点点头,却也是这么个道理,她左右看了看,怎么也没寻到正主的身影:“谙儿呢,她的聘礼需得她来过目。”

“姑娘上街采买去了。”琴娘说。

这孩子,怎么半点不操心自己的婚事呢?沈槐想。

正主事先早已知晓婚期是哪天,当下自然不会在把心思放在那上面。

万珍阁里,店家正把各种奇珍异宝排成一排摆在宣忆谙面前供她挑选。

“宣娘子看这副耳坠,这个是从西域而来,仅此一对。”店家热情地拿出一对蓝玉耳坠呈给她看:“前日刚到的货,京城不少夫人娘子都等着抢呢,大理寺卿的夫人更是愿意出重金求购,小的都没卖特意留给宣娘子。”

店家笑得一脸谄媚。

那蓝玉在日光的照耀下显得妖艳非常,迷的人移不开眼,宣忆谙拿起它在自己的耳垂上比了比:“仅此一对?”

“当然,小的怎么会骗您呢。”店家信誓旦旦的说。

珠钗首饰这些东西天底下没有哪个女娘会愿意与他人戴一样的,独一无二四个字女娘们来说是最好的诱惑。

宣忆谙甚是满意蓝玉夺目的光彩,当下便让店家收起来,这副耳坠她要了。

店家喜滋滋地接过耳坠,还没等应声,就听见一声呵斥:

“你这店家好大的胆子,竟敢欺瞒我们!”

宣忆谙听这声音耳熟,侧身望去,果然是老熟人。

许冉宁抢过锦盒一看,里面装着的赫然是半个月前她就让店家给她留的蓝玉耳坠。

“好你个店家,我几次遣人来问你都说西域路途遥远,料子难寻一时片刻寻不到,那我问你,这个是从哪来的!”许冉宁胸脯剧烈起伏,瞪着店家厉声问道。

店家支支吾吾:“前日刚到……您也没派人来问啊……”

店家心里一阵懊恼,后悔怎么没防着点许冉宁,让这位祖宗知道了,不得拆了她的店!

更为重要的是,相比较户部尚书之女,宣相之女兼未来的安王妃,孰轻孰重一目了然,他当然要上赶着巴结宣忆谙。

不过商人玲珑心,两边主顾都不想得罪,当下解释道:“许娘子娇俏,这块蓝玉的色泽浓丽,不适合娘子,小的想给娘子寻块色泽柔和的,这才耽搁了。”

“呸,你这老滑头!骗人还有理了!”许冉宁啐了一声:“我再三叮嘱,要的就是这个颜色,你糊弄谁呢!”

“冉宁,算了。”

许冉宁还欲再骂,被同行的另外两个人劝住。

“白姐姐,这是我给你准备的生辰礼。”许冉宁不满的看向白绾,苦着脸咕哝道。

“宣娘子先看到的,怎可夺他人之爱。”白绾温声劝道,示意许冉宁将锦盒还回去。

见许冉宁百般不乐意,另一个眼生的女子对着宣忆谙道:“不知宣娘子可愿割爱?如若愿意我愿意出双倍价钱。”

宣忆谙看向店家:“这位是……”

“这位便是我跟您提起的大理寺卿的夫人。”店家回道。

“原来是文夫人。”宣忆谙福身一礼,继而示意文心把手里的锦盒递给她:“方才店家说的也不错,蓝玉虽好却不衬我,更何况这是许娘子要送给白娘子的生辰礼,既如此忆谙便不好夺爱了。”

祝棠的侍女接过锦盒呈给她,祝棠福身回礼:“那便多谢宣娘子了。”

这是许冉宁想要送给白绾的耳坠,许冉宁拿回来后愈发生气,她一把将锦盒砸向宣忆谙。

笨重的木盒当即朝着宣忆谙的脸砸去,文心立在一旁一手将宣忆谙拉到身后,另一只手把木盒朝着反方向用力挥了回去。

许冉宁躲避不及,被木盒重重砸在额头,青了一片。

许冉宁吃痛捂住伤口,睁大了眼睛看着文心,没想到一个奴婢居然敢打她!

“你个贱婢,居然敢打我!来人!”许冉宁高喊一声。

门外跟随保护自家主子的侍从应声冲进屋内,万珍阁其他客人见此情形赶忙离开,谁也不想惹祸上身。

许冉宁手一指,恶狠狠命令道:“给我把那个贱婢拿下!乱棍打死!”

“是!”

几个彪形大汉得令就要来拿文心,文心幼时随师父行走江湖,怎会坐以待毙任人摆布。

她也早看不惯许冉宁这副颐指气使的模样,心想正好趁这个机会教训她,正欲上前,手腕一紧,她回身一看,宣忆谙握着她的手腕。

宣忆谙把文心护在身后,她挡在前面看着那几个蠢蠢欲动的侍卫不由一声冷笑:“我宣府的人,你们岂敢动?!”

“许娘子这是要挑衅我宣府?”宣忆谙睨着她,冷然开口。

许冉宁被怒火冲昏了头脑,宣府二字一出,她犹如当头一棒脑子清明过来,想起自己是在跟谁说话,怔愣在原地。

眼见事情要闹大,白绾连忙喝退侍卫,向宣忆谙好言赔不是:“宁儿不懂事,我替她与宣娘子赔不是,咱们姐妹之间不要为了一个下人伤了和气才是。”

宣忆谙闻言视线转到白绾身上定定看着她,她的眼眸幽深如墨,看不清任何情绪,冷漠的目光似要将她钉穿。

白绾被这双眼睛看得后脊梁发寒,脸上一直保持着符合大家闺秀得体的假笑也僵在脸上。

她有心开口说话打破这死寂,可上下嘴唇却像是被黏住了一样,只是小幅度的动了动。

宣忆谙慢慢走到白绾和许冉宁跟前,忽的启唇轻笑,那笑意无端透着几分森寒。

祝棠直觉不好,正欲上前打圆场却被宣忆谙凉凉扫过来的眼神喝退,僵在原地。

宣忆谙素手轻抬,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狠狠扇了许冉宁一耳光,接着不带半分犹豫反手亦扇了白绾一耳光。

两声清脆的巴掌声在众人的耳间回荡。霎时间,万珍阁里所有的人愣在当场,四周一片死寂,只能听见倒吸凉气的声音。

几息之间二人白皙滑嫩的脸庞浮上一个巴掌印。

这两巴掌打得干净利落,那两个权贵之家的娘子怔愣在原地竟是没有反应过来。

宣忆谙轻蔑地扫了她们一眼,从鼻腔发出轻微的一声近似嘲讽的冷哼。

她拍了拍手,像是手上沾染了什么脏东西,嫌弃的要命。

她冷声道:“文心不是奴婢,我的人,轮不到你们多嘴!”

率先反应过来的许冉宁捂着自己的脸目眦欲裂,不敢相信自己受此大辱:“你竟敢打我,你可知我父亲是谁?!”

宣忆谙施施然坐在椅子上,温和一笑:“许尚书若是知道自己的女儿是这番姿态怕是还要感谢我替他教育女儿呢。”

“你!”许冉宁气红了眼,怒极反笑:“一个克母克亲的晦气煞星,相爷居然没把你扔在城外荒园自生自灭?!如今这是与一个奴婢称起了姐妹?难怪这些年宣夫人不替你求情,果然是个上不得台面的东西!”

宣忆谙眯起眸子,眼中寒星四溢:“打轻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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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万珍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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