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清歌被噎了下,默叹口气,指尖轻动,笑意盈然的将这杯刚点的琥珀之泪推至她面前:“不记得没关系,既然相遇,就是缘分,这杯酒就当我为我那天的冒失向你赔罪了。”
陆西微微蹙了下眉,本就欠佳的心情这会儿更是跌到了谷底。她看都没看宿清歌推过来的那杯酒,对她的话置若罔闻。
陆西抬头看向酒保,淡声开口,要了一杯莫吉托。
而那杯被陆西忽视的‘琥珀之泪’,在五彩斑斓的灯光下,泛着幽蓝色的冷光。
酒保快速调好一杯莫吉托放到陆西面前,陆西低声道谢,薄唇凑近杯沿,清浅的抿了口。
被拒绝了,宿清歌倒也不恼,状若自然的拿回那杯酒,纤纤十指勾住杯壁,不慢不紧,极有节奏感的轻轻敲击。
背景音乐从刚才的电子摇滚换成了一首柔和的流行抒情,灯光橘黄交替,气氛渐渐变得暧昧缱绻起来。
宿清歌用余光悄悄观察着陆西神色,面上看不出异样,于是不动声色的靠近了些。
丝丝缕缕的玫瑰清香钻进鼻腔,不断挑逗着她的神经末梢。陆西深吸口气,偏了偏头,目光随意落在别处,恰好看到一对情侣在昏暗的角落里,相互抱在一起,吻的难舍难分。
陆西神色顿时微僵,略显尴尬的收回了视线。
宿清歌将陆西的神态尽收眼底,往那方看了眼,遂歪头凑过去,声音含着几分戏谑:“姐姐在看什么?”
陆西面色不改,掩在长发下的耳尖却渐渐染上一点绯红。她垂眸呷了口酒,冷冷淡淡吐出三个字:“没什么。”
宿清歌眼神玩味,小心翼翼的又凑近些。嘴里呼出的气息尽数落在陆西颈间,指尖试探着碰了碰她绵软的耳垂。
陆西霎时如触电般躲开,眸光一凛,扫向宿清歌的眼神像是结了一层冰,寒意直击心脏:“这位小姐,请你自重。”
不咸不淡的说完这句话,陆西从卡座起身,连剩下的半杯酒都没喝完,径自离开了酒吧。
宿清歌心口狠狠颤动了下,长睫扑闪,眸底略有几分狼狈。
“嗨,美女,一个人么?”一道清潺如水的声音突兀响起。
宿清歌几不可闻的叹息声,侧眼看去,只见一位女孩端着一杯长岛冰茶,款步走至她跟前,微微笑着启唇:“要不要一起喝一杯?”
宿清歌面无波澜,礼貌婉拒:“抱歉。”
*
离开酒吧,陆西沿着这条小巷慢步行走,微风轻拂,扬起她额前的几缕细长黑发,她抬手压住,往后勾了勾。
刚出巷子口,陆西便被迎面走来的几个痞子少年拦住了去路。
“呦,美女姐姐一个人啊?”红发少年嘴里叼着根烟,双手插入裤兜里,右手肩臂花纹遍布,看起来挺不好惹的样子。
蓝发少年扬了扬下巴,神色笑眯眯的:“都这么晚了,一个人走夜路多不安全,要不要们送你回家啊?”
另外一个染着奶奶灰的男生紧跟着附和:“就是,我们哥几个都是热心肠,最见不得女孩一个人走夜路了,毕竟这一片坏人那么多,不安全。”
陆西心情本就不好,此刻看着跟地痞流氓一样的几个少年,眼若冰刀,冷声吐出两个字:“让开。”
红毛少年指尖夹着烟,熟练的吞云吐雾,几秒后,他掐灭烟蒂,踩入脚下,心怀不轨的往前走了一步:“别那么凶嘛,我们几个好心送你,你应该感到荣幸才对。”说着就要往陆西的脸上摸。
但还没触碰到陆西的脸,就被人一脚踹翻在地。
红毛少年趴在地上,一时没反应过来。稍微愣了下,旋即回神,欲爬身起来,可刚抬起一点头,就又被宿清歌一脚踩了回去,尖细高跟在少年背上一点点下压,几乎要刺破皮肤,嵌进肉里。
红毛少年瞬间疼的嗷嗷直叫。
宿清歌居高临下的俯视他,眼眸若水,弯起眼睛笑的特别好看,出口的语调又轻又慢:“小弟弟,你本事挺大呀?”
红毛少年感觉自己的脊椎骨都要断了,顾不得管坏他好事的人是谁,艰难的侧过头,对站在一旁的两个小弟怒吼:“你俩特么愣着干嘛,还不赶紧把这女人给老子弄开。”
自家大哥发话,蓝毛和灰毛一个激灵清醒过来,相互对视一眼,挥起拳头就往宿清歌脸上招呼。
宿清歌常年唱戏,身体柔韧性极好,腰身后弯,轻松避开,左手抓住灰毛的胳膊,反手一拧,‘咔嚓’一声,骨头碎裂的声音。右手稳稳挡住蓝毛的袭击,长腿屈起,狠狠往他胯前踢了下,随后又揪住两人衣领,给他们来了个‘爱的暴击’。
不过短短两分钟的功夫,三人全军覆没。
几个人以为是碰到了练家子,看宿清歌的眼神都带着恐惧,顾不得身上的伤,一瘸一拐的急忙跪地求饶。
宿清歌站在阴影处,嘴角勾起一点弧度,似笑非笑。
三个少年顿觉不寒而栗,各自捂着自己身上的伤,磕头求饶:“姑奶奶,我们知道错了,保证下次再也不敢了,求求你,放过我们吧。”
宿清歌慢条斯理的从包里拿出一张纸巾,轻轻擦拭着手指。她没理会他们的恳求,摸出手机直接打电话给朋友,叫来酒吧保安,将人押送去了警局。
小小年纪不学好,等以后长大出了社会还得了?
待人全都离开后,宿清歌猛然想起什么似的,转身看向陆西:“那个,你没事吧?”
陆西抿唇,眸色沉沉,沉默两秒,答非所问的说了句:“谢谢。”
言毕抬腿走到路边,拦了辆的士坐进去,报了小区地址,随后靠在后座闭目养神。
宿清歌站在原地,眼底闪过一丝懊恼。
车子开到一半,陆西倏然间像是想起了什么,拿出手机给边静晓发了条信息过去,发完后重新瞌上眼睛,闭眼假寐。
*
夏日炎炎,天燥气热。
刚刚还晴空万里的天忽而被乌云包围,阳光被迫躲避起来。不多时,斜风细雨洋洋洒洒的交织而下,浇灌了花草,也淋湿了地面。
叩叩叩。
门被人从外面敲响,陆西喊了声:“进。”摊开一份合同,一目十行的扫完,最后在末尾处签下自己的名字。
唐安禾把整理好的文件放到桌上,微低着头:“陆总,齐董让您上去一趟。”
陆西合上文件,表情没什么起伏:“嗯。”
整理了下衣服,陆西踩着步子走进董事长办公室,抬手敲了敲开着的门:“齐董,您找我。”
齐振海笑呵呵的招呼她进来,让助理端进来两杯刚煮好的茶:“小陆来了,坐。这是我托我老同学从洱海带来的普洱,我让人泡了两杯,你先尝尝看,味道如何?”
陆西看着热气腾腾的茶杯,端起来吹了吹热气,浅浅抿了一口:“还不错,浓稠甘甜,不苦不涩。”
齐振海爽朗的哈哈笑了两声:“是吧,那我也尝尝看。”
两人喝了几分钟的茶,遂而进入正题。
“小陆,给我带茶叶的这个老同学啊,平常也没什么兴趣爱好,唯一有的一点就是喜爱听戏。听说咱们H市有个梨香苑,前段时间就联系我,想让我带着去听一听,但是那天我正好有事,得出国一趟,所以麻烦你帮我接待一下。”
“这是我托关系才弄到的两张票,你先收好,回头我告诉你时间,你把人接回来后直接去戏苑就行。晚上再跟他一块吃个饭,一切花费都算我头上,回头去财务那儿报销。”齐振海从抽屉里拿了两张票塞到陆西手里,拍了拍她肩头。
陆西不知道是怎么回到办公室的,只觉得手里的两张票根,烫得惊人。
前世的记忆纷涌而来,如果记得没错的话,陪刘先生去戏苑听戏的那天是她第三次见到宿清歌。
也是在那时,她才知晓宿清歌是梨香苑的有名旦角,会唱会跳,会拉会弹,各类乐器可谓是样样精通,说她是全能人才也不为过。
当时的情形略有些复杂,但陆西记得门清。
那日自己和刘先生进入会场之后,并没有第一时间见到宿清歌,而是坐在最前排的位置,陪刘先生认真聊戏。
陆西原本对戏曲一窍不通,平时也不爱听这些,但为了接待董事长的老同学,特意在网上搜着看了几段,所以对这些老年人爱听的玩意才大致有了一个了解。
大概聊了几分钟,台上忽而传来一阵鼓声与琴声,紧接着,从侧面走来一位穿戏服的男人,步伐随着鼓锣声而动:“金井锁梧桐……”
今天台上演的第一出戏是京剧【四郎探母—坐宫】。
而率先登场的这个男人正是‘四郎探母’里的主要人物——杨延辉。
宿清歌在这段戏中扮演的是铁镜公主,尽管穿着旗袍,换了扮相,陆西依然一眼就认出了她。
她不可思议的睁大了眼睛,听着周围人连延不绝的掌声和议论声,才知宿清歌是苑里有名的旦角,主工青衣和花衫,兼演武旦,偶尔反串,是苑内年轻一辈里最突出的京剧才女。
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大大小小的演出几百场,围着全世界各地跑。
因为她容貌昳丽,唱腔优美,因此收获了很多戏迷的青睐。
别人微博粉丝量最多不过几万几十万左右,而她却是比别人多了十倍不止。
那日在台上,宿清歌戏曲唱到一半,忽然一脚踩空,不小心跌下戏台。
陆西大惊失色,想也没想就冲了过去。人虽然是接住了,但她却被头顶突然掉下来的重物砸中了双腿,从此瘫痪终生……
回忆戛然而止。春季的雨,来得快去得也快,不一会儿,乌云退散,太阳重新探出头来,悬挂在天际之上。
陆西吸了口气,摒弃掉脑海里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将这两张票收进抽屉,而后心无旁骛的开始处理手边的文件。
时间转瞬即逝,眨眼便到了刘先生来临的日子。
陆西掐着点,提早下班,到机场接了刘先生后,开车直奔梨香苑。
约莫一个半小时后,一辆白色捷豹停进苑外的停车场内,陆西拉开后车车门,刘志成弯腰,扶着车门下车。
一辆红色法拉利自旁边飞驰而过,突然猛地一个刹车,停在了距离陆西半米远的地方。
宿清歌落下车窗往后看去,见到陆西那张菱角分明的清冷容颜,挥手笑着跟她打招呼:“嗨,我们又见面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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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第 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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