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人就是可以轻松地令人心动。
在丛烈进门的时候,云集有些悲哀地冒出这个念头。
丛烈穿得很简单。
白T恤皮夹克,在初春来说稍有些薄了,像是临出门时匆匆披上的,简直裹不住他身上那种年轻人特有的蓬勃生气。
他的头发还没上发胶,几缕额发随意地垂下来,正好落在那双雪亮的眼睛上,有种被慵懒掩盖的漂亮张扬。
“你有事儿?”云集一开口,感觉自己冷淡得有些突兀了。
他回想起自己上辈子,就跟个追着胡萝卜的驴一样跟在丛烈后头跑。
别说是人家专程莅临了他这座寒舍,就是丛烈屈尊降贵地对他笑一笑,他都能高兴得多吃两口饭。
他避开丛烈的目光,稍微缓和了一点语气,“过来也没提前打声招呼。”
“我,”丛烈用食指碰了碰鼻尖,像是犹豫了一下要说什么,“我想问你今天晚上有没有时间。”
他的声音比在电话里清亮一些,一听就是把乐器似的好嗓子。
“今天晚上?”云集偏开头回想了一下。
是了,历史又重演了。
他还记得那天,丛烈破天荒地邀请自己去三环那家贵得离谱的怀石料理。
他当时多高兴啊,跟个十七八的毛头小子似的,穿什么都觉得欠点火候,恨不得穿燕尾服赴宴。
到了店里,这刺身那凉拌的点了满满一桌子。
其实就他那副一点生冷都碰不得的胃口,也就配吃点烧鸟和茶泡饭。
但是他心气正高呢,看什么都像丛烈爱吃的。
怀里揣着一粒克拉钻石耳钉,也是因为丛烈在综艺采访上表示过能接受的日常配饰只有耳钉。
他想,丛烈那么出类拔萃的侧脸,要是有一颗星星似的的小耳钉,得多好看?
他盘坐在雅间的榻榻米上,连以后丛烈戴着他送的耳钉上台的画面都勾勒好了。
然后服务生进来问他,“先生,您等的人还没来吗?刺身需要帮您换新鲜的吗?”
也不知道上辈子是打哪来的自信,云集等了一个多小时,还笃定丛烈一定会来。
他不仅把桌上的刺身换了一遍,还加了两份手握。
万一丛烈在路上堵车时间长了,还能先用手握垫垫肚子。
中间服务生又过来一次,“先生,您等的客人已经在路上了吗?我们提供接送服务哦。”
云集还没出中学就上社会了,还能听不出人家是怕他又浪费一轮刺身?
但是他不想给丛烈打电话,好像自己等得不耐烦了一样。
他算无遗策,唯一没想到的就是等到晚上八点,人还没来。
最后他给丛烈打电话,结果接电话的是助理梁超。
梁助理挺客气的,告诉云集他们今天彩排时间晚了,丛烈请大伙一起吃烧烤,人多一热闹就喝得有点多。
现在想到这儿,云集自己都要笑了。
那个时候他没问丛烈还能不能来,甚至没提自己在日料店等了一晚上。
他问梁超:“他喝了多少酒?他的嗓子不要紧吗?需不需要我去接他。”
隔着电话,云集听见那个微沉的声音逐渐靠近:“谁呀?不重要的事就挂了吧。”
然后真就挂了。
第二天丛烈跟他轻描淡写地解释了一句“对不起我忘了”。
云集一下就从这六个字里理解出了他事业为重、对工作人员不耍大牌,还有自己不应该因为吃饭放鸽子这点小事斤斤计较。
他把那粒钻石耳钉连着丝绒盒子留在丛烈的枕头上,却从来没见过丛烈戴。
“我今天晚上不准备出门了。”云集垂下眼睛,掩住了目光里的疏离。
“你今天晚上有什么事吗?”丛烈抿了抿嘴,停顿了一下,“听说三环新开了一家怀石……”
“我没别的事,”云集平和地说,“就是不想吃日料。”
这辈子他不想再为丛烈做任何事了,连找借口敷衍他都觉得多余。
上辈子混了那么久的名利场,他早就该明白上赶着的不是买卖。
这辈子他只想体面地跟丛烈散了,不在同一个坑里栽倒两回。
“不想吃日料?那你想吃什么?”丛烈就跟今天非吃上这顿饭一样,又追问他。
云集觉出来丛烈今天有些不同寻常。
按照丛烈的性子,要是云集稍微有点什么反对意见,他也不是生气,大多都是冷冷淡淡一句“算了”。
“算了,那你自己回家。”
“算了,我也不知道。”
“算了,就这样吧。”
“算了,我都行。”
但是现在云集已经懒得追究了。
不管是丛烈快饿死了,大中午就得把晚饭定下来,还是他作为一根天菜级胡萝卜适应不了被驴拒绝,云集都不是很在意。
今天他就是要把丛烈的台词占了,“算了,你自己吃吧。”
丛烈似乎没想到会得到这么一个回应,眉毛一挑,语气冷下去,“什么?”
云集把他和在一边看热闹的弟弟一块往外轰,“都滚蛋吧,我今天的话说完了,有什么事儿明天再说。”
他想一个人待一会,把重生这件事从头到尾理一理。
云舒和丛烈对自己的待遇都很吃惊。
“哥,我还想带你出去吃饭呢。”
“……”
“我泡泡面,刚说了今儿不出去。”云集揉着脖子松了松肩膀,“滚,别让我说第三遍。”
云舒瞪了丛烈一眼,捡起自己的书包溜边跑了。
丛烈还在大门口站着。
云集冲着他笑笑,语气很客气,“听不懂人话?”
他上辈子就不是个很客气的人,所有的周全都给丛烈留着。
但是他的周全就像是破笤帚,除了他自己,没人珍惜。
原来死亡真的是非常短暂而锋利的东西。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1页/共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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