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岑落依的家乡，习惯便是将关灯称为拉灯。
紧张之下，岑落依不由得用了家乡习惯的用语。
然后她便忘了拉灯还有其他的意思。
岑落依觉得自己这么说很不妥当，她微微红了脸，暗自庆幸叶冰然并没有在这时候抬头看她。
“叶小姐，我没有这个意思的。”她连忙辩解。
叶冰然依旧没有看向她，而是顺手把玩着紫色的鸢尾，抚弄柔嫩还站着水珠的花瓣：“没有的话，为什么要说呢？”
“是我口误了。”
岑落依连忙辩解，但她却很明显能察觉到，叶冰然并没有打算放过她，那紫色的鸢尾在她指尖抚弄，虽然叶冰然的动作看上去款款温柔，只不过叶冰然的目光可没有那样柔和。
不仅不柔和，反而危险得很。
那样专注的神情，就像是盯着猎物的猛兽，而且还是饿了好几天的那种。
叶冰然并没有看她，而是继续拨弄着鸢尾花瓣。仿佛叶冰然不去看她，只是为了兑现那句“我不看你”的承诺，并没有其他。
岑落依并没有来过几次楼上的摄影棚，她也不知道在哪里关灯，只能求助叶冰然。
而叶冰然现在悠游而从容，清清冷冷，恍若闲云野鹤，九天仙子降临在人间。
“我已经说了不看你。”叶冰然重复了一句，旋即道，“不过既然你想，我把灯关了就算了。”
旋即，整个摄影棚陷入了黑暗。
但岑落依刚伸手触碰她相中的那件礼服时候，刚刚熄灭的灯又亮了起来。
整个过程叶冰然并没有移动，岑落依很确信摄影棚的照明控制就在叶冰然的手中，在这个时候开灯……
她看向叶冰然，眸光惊疑不定。
“岑小姐这样非要关灯，莫不是有什么事情在瞒着我？”叶冰然随手将鸢尾揉皱，丢到了一旁的茶几上，“比如岑小姐身上有什么奇怪的纹身，是国际上通缉的某个组织的讯号，有预谋潜伏在这个国家。毕竟我对岑小姐的过去，可是一概不知。”
“……要是我的记忆没出问题的话，叶小姐的上一部戏并不是谍战，应该并不存在入戏走不出的情况。”岑落依定了定神，她发现自己还并非能完全收敛想法，她的情绪变化还是那么容易被叶冰然看穿，但她只能强装镇静，“况且在打算将我带回去之前，没有调查过我的背景么？”
叶冰然家世显赫，要是想调查她很快就能把她甚至小学时候的成绩单都查出来。
“没有。”叶冰然回答。
叶冰然的声线颇为清冷。同她给人带来的感觉一样，这样的清冷之下甚至不会有人去怀疑她所说的话是真是假，仿佛她本身就不屑于说谎的。
“那你只是为了我这张脸，和你的前任很像的脸么？”岑落依不由得问。
“我没有前任。”
回答依旧是不疾不徐的，就像什么都不会让她产生任何情感波动。
虽然知道这么问有可能越矩，可岑落依还是没法按捺下心底的好奇：“那我和谁长得像？”
“一个喜欢的人。”叶冰然依旧声音平和，“并没有这种说法，喜欢的人一定是前任。”
岑落依奇了：“以你这样的人，还有什么追不到的？”
叶冰然沉默片刻，旋即抬眸盯着她的脸，声音微微冷了下去：“岑小姐今天晚上问的，是不是过多了？”
岑落依察觉到自己追问得太多了，连忙道歉：“对不起。”
“人有好奇心很正常。”叶冰然声音凉凉的，“不过在这一行，过多的好奇心只会对岑小姐没有好处。岑小姐还记得刚到这里时候，我告诉过岑小姐什么么？”
“这栋房子里面，二楼带小阳台的那一间房间，我不能进去。”
她大致能猜出这个房间应该是和叶冰然那位白月光相关的房间。她在外面遥遥看过这个房间，阳台是封死的，别的地方阳光明媚，而那一间总是透着冷森森的感觉。
据以前的佣人说，以往叶冰然每天都要进去，待上几个小时，再出来，并不让他们靠近一步。
之前有不懂规矩的佣人误闯了进去，被叶冰然得知之后直接被辞退赶了出去，没有顾及任何工作这么久的情分。
这里是整栋房子的禁忌之地，岑落依一来不想被赶出去，二来她也并不好奇这个人是谁。
她好奇的只有一点，那便是她来之后从来没看见过叶冰然踏足过这间密室。
“岑小姐记得便好。”叶冰然并没有多说什么，很快便将话题转移了过去，“我开灯只是因为刚刚忘了一件事，我应该提前帮岑小姐化妆的。”
岑落依并没有反对，她知道反对无效。
现在的她并不是完全属于她自己，而是叶冰然的玩具。
有时候叶冰然就像是个小女孩，喜欢打扮娃娃，喜欢给娃娃换装。
只不过叶冰然喜欢打扮的娃娃并非布娃娃或者瓷娃娃或是充气娃娃，而是她。
岑落依整理好衣服，坐在了叶冰然给她拉开的椅子之上，闭上了眼睛。
蘸着水的柔软棉签缓缓擦过她的前额，掠过脸颊，鼻尖，下颌……
叶冰然的动作很轻柔，和小女孩在打扮心爱的娃娃并无二致，倒是从这种时候，岑落依方才能感觉到叶冰然不是冰块，而是个活生生的真人。
也不知道叶冰然曾经对那个人，会不会也是这样。
岑落依意识有些飘忽。
其实她想去尽量往叶冰然曾经的那个故人的特质去靠，但她的能力还是不够，不管她如何去搜集资料，关于叶冰然那个故人就像在悬浮在半空之中的琼楼玉宇，海市蜃楼。只有从叶冰然身上对那位故人的推测，并无那个故人的直接描述。
叶冰然对她也还算好。
而且叶冰然并没有要求她去效仿某个剧本去活着，而是一直告诉她要随意。
“是过敏了么？”
她能感觉到叶冰然的动作一顿，随着这声问的传来，岑落依心下一沉。
现在叶冰然的角度应该只能看见她的脖子的。
“别看。”岑落依下意识回答。
这句话此时过于欲盖弥彰了。
她能感觉到叶冰然勾住她衣领的指尖紧了紧，旋即叶冰然并没有经过她的允许，直接将她的衣服拉了下去。
“怎么不告诉我？”
叶冰然的声音并没有她想象之中的那样嫌恶，而是那种相对乎于关切的责问。
“很多年了，习惯了。”岑落依低声回答。
“有去筛查过过敏原么？我记得你母亲是医生。”
“筛查过，不过没筛出来。人的过敏原什么都有可能。之前治好了，没想到又犯了。”岑落依闷闷地回答。
叶冰然重新把扯开的衣服归位。
“明天我带你去医院看看。”叶冰然不由她分说，指尖按在她的肩膀上，叶冰然的指尖很有力，莫名给她一种奇异的安心感。
岑落依声音又低了低：“对不起。我……”
叶冰然的指尖在她肩上停留良久，指尖用力方才听见身后传来一声轻轻叹息：“没必要。”
没必要隐瞒，还是没必要道歉？
岑落依盯着手上的纱布，想要转移注意力，不去琢磨叶冰然话中的意思。
尽管和叶冰然生活了这么久，有不少时候叶冰然的话她还是听不懂，开始的时候她会去追问，但追问其实也没什么用，只要她最开始听不懂，那她便是彻底听不懂了。
叶冰然并没有要求她化妆，也没有要求她换上华丽的礼服。而是将她抱起来，抱下楼。
岑落依并没有反抗。
叶冰然身上有着冷冽的清香，不似花香，也不似凡间的香料，叶冰然整个人都不像人间会出现的，她恍若天上的神女。
举手投足之中从不沾烟火气，用游走在两界之间的幽魂形容她也好，用九天仙子临凡同样也无不妥。
有的时候岑落依会对她产生依恋，只不过这样轻微的依恋总会被岑落依的理智控住。
岑落依的理智对她很重要。
出道这么久，她接过的戏什么类型都有，大喜大悲，聚散悲欢，而且档期跟得很紧，基本没给她多少额外出戏的时间，她只能凭着自己的理智去压制，拍完一段便是过完了一段人生，下一段便是来世。今生来世，毫无瓜葛。
拍戏的空档期是她的放松期，在不设防下她很容易被外界其他感情牵住。
“我没事的，不用叶小姐为我担心。”岑落依轻声说。
但旋即她发觉到，叶冰然抱着她走向的房间，并不是她的卧室，而是二楼的浴室。
浴室柔和灯光洒下，氤氲着淡淡的沐浴露香气，清洁又干净，但同叶冰然身上的冷香交织在一并时候，却反差地出了几分暧昧。
“先洗澡，再说其他的事情。”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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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0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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