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林星乐所预料的那样，今天这出戏的难度很大，他试了好几遍，这个镜头才算是过去了，李导却笑着道，“有进步啊，很不错！之前我以为今天就卡在这场戏上面了，没想到你们两个，三五条就过了，不错不错。”
他们两个的成绩早已超出了李导的估计，李导的心情还是很不错的。
林星乐对此只觉得果然只要期望放得低，人生处处是惊喜。
只是从病床上勉强站起来的时候，本来应该是护士扶他，可左妄却临时改了剧本，用他那只暂时残废的手扶着他，兄弟二人，一个残了腿，一个残了手，林星乐差点乐了，这哪里是《民国风云》，这分明就是《民国悲惨史》。
晚上经纪人买了一些烧烤让人送过来，林星乐依然不吃，他这部戏全部都得躺床上，戏里的小少爷摔残废了，一开始可能还看不出多么消瘦，但是越到后面，人会越来越虚弱，那时候就不能紧紧靠着化妆技术，否则会很让观众出戏。
“真的一点都不吃？”左妄说道，“早就听人说起过你，但是没听说过你还有个敬业的人设。”
“所以说，耳听为虚，眼见为实，下一次还有人要污蔑我，那就请左影帝出面帮忙澄清一下了。”林星乐闻了闻烧烤的味道，也有些掺了，可他得忍住不能吃，只得给自己灌了几口水，“下一场戏是湖边的戏了，你拽这点轮椅，剧情里说小少爷非常接近湖边，他坐在轮椅上，弯下腰，触碰了湖面……这也就说明，到时候我得坐着轮椅在湖的边缘溜达。”
“溜达这个词不合适，你忘了你残了吗？”左妄笑了一声，“这湖比较浅，不过还是能到腰这个部分的。”
“你试过？”林星乐挑起眉梢。
“对，以前拍过落水戏，就在湖的正中间，我当时特别慌张，扑腾着想要起来，然后就听到岸上的人都在喊‘站起来’‘站起来’……然后我就抱着尝试的态度站起来了，结果这水还没到我腰。”左妄目光落在了湖面上，笑道，“丢脸可丢大了。”
后来左妄被李导叫走了，林星乐一个人靠在车边，他看着湖面有些发愣，忽然想起自己还没问左妄那部落水戏叫什么名字，不为别的，就是想看看他落水的样子。
林星乐打开了网页，搜索了一下“左妄”“落水戏”以及类似的关键词，但是一个都没有，他皱了皱眉头，又在微博搜索了一下，还是没有，最后他想了想，去了左妄的粉丝群，毕竟只有左妄自己的粉丝最了解左妄。
【左妄的小娇妻】：我想问一下，哥哥之前拍过的落水戏在哪？我好想找不到了。
【哭哭小哭包】：落水戏？没有，下一个。
【哥哥看看我】：没有吧，我记得哥哥从来没拍过落水戏，连落水的综艺节目都没有，哥哥是怕水的，所以从来都不拍的。
【左妄怀里的小猫】：没有，哥哥绝对没有拍过落水戏
【痴心妄想】：你是个假粉丝吧？谁都知道哥哥从来不拍落水戏啊
【左妄的小娇妻】：不不不，我是真的，我是才粉上了哥哥，有些事情还不清楚。
可是，即使林星乐这样说，群里还是有些怀疑起来。
【痴心妄想】：你说咱们的对家是谁？
【左妄的小娇妻】：林狗子，绝对是林狗子，这只垃圾狗！想到之前的话题，我又生气了……
【痴心妄想】：只要你讨厌林狗子，咱们就是好朋友，你提起话题，TMD，我又开始生气了
【哭哭的小哭包】：我也……
……
林星乐抹了把冷汗，差点露馅了，幸好自己稳稳的拉住了他们的仇恨，转移了话题。
他原以为左妄这是在胡诌，可后来经纪人也跟他说，“林哥，我问了一下，这个湖水倒是不深，就是刚刚到腰这个位置。”
林星乐愣怔了一下后，他转头看着左妄，正好和左妄投过来的目光对视上了，两人相视而笑，林星乐什么话都没有再问。
深秋入夜本就很冷，湖边更是寒气很重，即使加了一件外套，林星乐还是冷的双手冰冷，说话时都能看到呼出来的热气。
“冷？”左妄问道。
“有一点，拍完就能回去了。”林星乐坐在轮椅上，左妄推着轮椅往水边走去，在这场戏里，剧本里的小少爷已经心如死灰，他想将自己溺死在这里，再也不想面对自己残疾的身体。
“星乐，你过来。”导演忽然喊道。
林星乐应了一声后，利落的从轮椅上下来了，往坡上走去，问道，“导演，怎么了？”
“这边改动一下吧，本来是触碰一下水面，但是我感觉这样情感不够激烈，我希望你能真的落水一下，这个水不深的……这样可以把人物的性格张力给表现出来，呈现给观众的时候，效果也就更好了。”李导似乎也觉得自己的要求有些过了，这样深秋的天气，拍落水戏可不是开玩笑的，可是他又有些纠结，想要更好的呈现效果，林星乐犹豫了一下后，道，“好，我试试。”
他这边刚刚答应，经纪人的脸色瞬间就变了，在李导走后，经纪人压低了声音，咬牙道，“林哥，你知道这是什么天气吗？现在拍落水戏，这得多危险啊。”
“已经废了这么多时间和精力这部戏上面，但凡能给这部戏提高一点点，做什么我都愿意。”林星乐看着湖面，垂眸道，“准备发通稿，通知公关部和各个营销号，等会记得拍点我落水起来的照片。”
“林哥……”经纪人愣了一下。
“放心吧，导演会包容的。”林星乐笑了一声。
他重新坐回了轮椅上时，再看这个湖面，觉得这上面冒着寒气，他微微打了个寒颤，左妄弯下腰凑近了他的耳边，低声问道，“你确定要下水？”
“嗯。”林星乐说道，“你说的，水不深，淹不死我的。”
“可是会冻死你。”左妄仿佛叹了口气，林星乐听到他状似无奈道，“你可真是执着。”
导演一说开始，他们便立刻进入了角色，两人的对手戏是毋庸置疑的，直到到了最后，身为大少爷的左妄失望转身走了，而原来满脸跋扈的小少爷忽然沉默了下来，恢复了以往沉静的样子，他缓缓闭上眼睛，能感觉到水气和风的声音，他低声叹气，伸手撑着轮椅的一边，勉强挪动了一下身体后，将自己摔进了水里。
对于常人而言，不过是及腰的水，可是对于一个残疾的人而言，这是致命的。
寒气和湖水纷纷涌向了林星乐的身体，他感觉到窒息，又觉得十分痛苦。
就在他撑不住要浮出水面的时候，一只手猛地将他拽了出来，新鲜的空气涌入了他的口鼻，林星乐剧烈的咳嗽起来，身边那人抬手拍了拍他的后背，道，“拍戏不要命，你……还真是无愧于你的职业。”
这话有点耳熟，林星乐现在脑子是糊涂的，想不起在哪里听过了。
剧组的工作人员连忙送过来干净的衣物，厚厚的毛巾裹着林星乐的身体，可他还是冷的瑟瑟发抖，李导看着镜头高兴的直拍手，他连声道，“星乐，你让我刮目相看！你是个真正的演员，是我认可的演员。”
听到李导这句话，林星乐忽然安心了许多，他低声咳嗽了一下，李导立刻说，“今晚的戏就拍到这里，群众演员等会补拍几条……星乐啊，你先回去，好好休息一下，明天我给你放假。”
“好，谢谢李导。”林星乐说道。
*
林星乐落水的那一刻，弹幕便已经哭声一片了，仿佛林星乐入了这个湖就在再也起不来似的。
[是我家哥哥了，这种事情，也就我家哥哥会去做了]
[www，崽儿啊，我心疼啊]
[这么大冷天的下水，就是为了给观众呈现最好的表演，我的崽儿，我的哥哥，全世界最好的林星乐]
[我就知道哥哥肯定会去，因为他是林星乐，他要的太多，也太执着]
[哥哥保重身体啊，这么冷，你会生病的，我太难过了。]
……
*
坐在车子上的时候，林星乐便已经靠着车座要睡着了，经纪人在一旁说道，“林哥，按照你的意思，消息都发出去了。”
“嗯。”他困得几乎睁不开眼睛，道，“你去处理吧，我要睡会儿了。”
“林哥，要不等会去趟医院吧，我怕你冻感冒了。”经纪人有些担心的问道。
“嗯……”林星乐已经睡得迷迷糊糊，哪里还能听得清经纪人说了什么，他今天累了一整天，一点力气都没有了，车里的暖气开得很足，他侧头靠着车窗，脸色因为之前太冷的缘故，还是有些苍白。
“五哥，林哥怎么突然这么敬业起来了？”一旁的助理问道。
“我也不知道……难道是因为跟左妄在一起后，突然反省，觉得自己应该努力了？”这个推测说出来，连经纪人自己都不太相信，可小助理却觉得有道理，道，“这也说不定，而且你看林哥和左哥最近，经常再一次，今天下午微博上发出了一张照片，是林哥和左哥一起去隔壁剧组看戏的照片，网上都传开了。”
“什么？！”经纪人骤然清醒过来，声音猛地拔高了一大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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