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久说完这句,还没收回去的凶狠目光在曲宁身上来回刮了一圈,像是在仓促的确认什么。
青年一个瑟缩,讨好的露出一个软绵绵的笑出来。
薄久没再看他,深深的换了几口呼吸,拿出门本来要穿的外套一路都被攥在手中,这会隐约能感受到手心潮湿的气息。
林凌可能是喝大了,被吓了一瞬气焰反倒高涨了起来。
“我还是你祖宗!要不这杯酒你来——啊!”
他话还没说完,腹部就挨了一计狠踹,整个人倒飞出去撞在了刚刚踩过的茶几上。
曲宁什么也听不见,但耳侧风声让他猛的闭住了眼睛,随即感觉有人一把将他扯在了身后。
熟悉的力度,和气味。
地上的小助理人都傻了,他见惯了林凌盛气凌人颐气指使的模样,何曾见过他这样被按着打的狼狈场景。
薄久上前,一脚踩在茶几侧边,骨节分明的手死死捏住林凌的下巴,从一旁磕开一瓶红的就朝林凌灌了下去。
他语气低沉淡漠,透着浓浓的压迫感:“你不是很爱喝?今天就喝个够!”
红色的酒液洒满了林凌的脖子,一时间看上去跟凶案现场一样。
酒吧经理姗姗来迟,身后还跟了一个懒散的年轻男人,人未到声先到。
“薄大少爷消消气,谁不长眼把您老人家给惹了啊?”
魏梁走进门一看,一句“哎呦卧槽”脱口而出。
“久哥!法治社会!你忍着点!”
薄久这才一声不吭的放开地上的男人,转身想找纸巾将手擦干净。
曲宁这点眼色还是有,立马上前一步贡献出了自己的毛茸鸭纸包,还自觉的捏开了鸭鸭嘴巴方便他抽纸。
薄久看了他一眼,恶狠狠的抽了……三张。
带出来的还不忘给他塞回鸭嘴巴。
“这个人,你一会处理一下。”他对魏梁道。
魏梁这会也看出来那是红酒,笑呵呵打圆场道:“小事小事!就是好久不见你大动肝火,还以为发生什么事儿了呢,放心吧哥,这事交给我办。”
曲宁在两个人的谈话中自觉缩小存在感。
熟人不见面不说,一见面就是俩。
这个魏梁,在高中的时候人称梁哥,也是一个富二代,从幼儿园开始就是薄久圈子里的人。
……自然也是认识他的。
“怎么,你不认识我,就连魏梁也忘了吗?”薄久突然出声,凉飕飕的冷。
干出这种需要老板救场的事情已经很社死了,现在还要面对更让人不知所措的修罗重逢场面。
曲宁狠狠的做了一番心理准备,看着魏梁道:“魏梁同学,你好。”
“嚯!”魏梁这会还没认出来曲宁,一脸好玩:“多少年没被这么叫过了,果然美人开口就是不一样。”
薄久脸色黑沉:“擦一擦眼睛再说话。”
魏梁:“??”
他又走进两步,定睛仔细看了看曲宁,终于从文艺青年长发美人瘦高有型中刨出了“胆小自闭老同学”的关键词儿。
这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我的亲爸爸!你你你你!你是当年的曲宁?!”魏梁惊的不轻,随即又快速的扫了一眼薄久。
卧槽!要死啊!
别人不知道薄久是什么情况,他们这些发小能不知道?
这位薄家仅此一苗的大少爷,高中时对一个人一见钟情并纯情暗恋对方一整年,有段时间还熬夜看cp帖子自己抠糖吃,眼看着心上人慢慢的靠近自己依赖自己,给兄弟们的喜糖都快准备好了,却在高中毕业时突然失去了白月光的踪迹!
那段时间薄久整个人状态都有点魔怔,发了疯似的找,大学差点都没去!但曲宁就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这事在他们中间还沦为了禁忌,谁都不愿意揭薄久的情伤。
只是从那以后,薄久再没动过心谈过恋爱,这么多年清心寡欲一心搞钱,薄母都急得要死,他们最后甚至都在猜薄久是不是被人给下了降头。
直到今天,“青春虐恋”的男主角又神奇的出现在眼前,丑小鸭变白天鹅还疑似被人欺负灌酒,魏梁总算是明白了薄久为什么会动手。
这他妈的,曲宁就是薄久的禁忌,谁动谁死啊!
包厢里乌烟瘴气,魏梁做主直接开了东起最豪华的包厢,将两位男主角恭敬的请了进去。
路过曲宁时还朝他竖了个大拇指、
魏梁:“小曲同学牛逼!”
曲宁没时间戴助听器,这会全靠读唇语,兵荒马乱的,愣是将这句话读成了“你的死期已定”。
“还不进来,站在门口干什么?”薄久将外套甩在沙发上,整个人坐进了最大的沙发套椅中。
曲宁就感觉身后被推了一把,惊悚回头,只看见了魏梁不怀好意的眼神。
门关上了。
曲宁喉结滑动一瞬,一步一步的移上前,屁股只挨了半边软沙发。
“……薄总。”
两个字,生疏,客套。
薄久眼眸狠狠的眯了一下,几乎是一错都不错的盯着曲宁看。
“你可以啊曲宁,开会那会就认出我了吧,七年没见,见我第一面就又想跑?你是不是还想辞职?我就让你这么难以忍受吗?”
曲宁连忙摇头,视线钉在那张开开合合的薄唇上。
集中。
集中精力,曲宁。
你能读出来的。
薄久见他不说话,又道:“认出我了?”
曲宁:“嗯。”
薄久:“还算你有点良心。”
曲宁:“对不起。”
薄久沉默了一瞬,从口袋里摸出了一根烟,叼进嘴巴。
看着曲宁有些苍白的脸色,没点。
无数话涌到嗓子眼,憋了半天,才压着嗓子道:“这么多年,你都在哪呢。”
曲宁稍稍松了一口气,眼睛往上移了移,看着薄久的鼻子又不动了。
他道:“我在英国,在那里的艺术学院读了四年书,然后找了一个工作室待了三年。”
薄久淡道:“哦,原来你跑到大洋彼岸去了,我把安城翻了个底朝天的时候,还以为你被外星人抓走了。”
曲宁捏了捏鸭鸭屁股,缓解紧张情绪。
成年人的对话压下了许多冲动情绪,表露出了更多的体面来撑场子,但谁知道对方是如何的心思汹涌呢?
薄久将烟拿下来夹在手中,那手刚才才揍过人,这会骨节还有点泛白。
“还是学的画画?”
曲宁:“……嗯。”
画画一直以来是曲宁最喜欢的事情,他高中时就开始系统学习了,可以一个人安静的待很久都不会觉得无聊,这个事情能给他最大程度的稳定和平静,一旦开始画画就觉得岁月都静好了一样。
一画,就是很多年。
还学会了剪辑视频,用来记录生活,不过这个是前几年他的心理医生给他出的主意。
薄久抬起眼睛,看着曲宁坐在他对面。
留着他没见过的长发,变的漂亮变的有能力,但壳子里却好像还是当初笨拙的灵魂。
紧张时抠手指,还咬嘴唇。
他一眼就看出来了。
“你在国外待了那么多年,还回来干什么。”
这句话多少带了点负气,薄久现在的心情大起大落一团乱麻,他知道,曲宁就是他的一个隐藏开关,不论过去多少年埋得多深,一旦按下,都会让他做出不体面的事。
说出不理智的话。
对面的小青年看了他一眼,慢慢的低下了头。
薄久等了几分钟,语气平直道:“问你话呢,小蜗牛。”
曲宁没听见也没看见,他错过了这道稍显温柔的声音,开始回答上一句生硬质问。
“我……回国,是因为这里有我的家。”
其实没有,他现在还在酒店住着。
“还因为……这里有很多我的朋友。”
其实也没有,这么多年过去,就连魏梁都认不出自己了。
“还有就是……我想回来看看,趁着还年轻还有劲儿。”
也趁着还能听到最后一点真实音色的机会。
他耳中的真实世界,一天一天的离他远去,这是一个足以逼疯任何人的绝望过程。
薄久这么好听的声音,也许某一天他就彻底听不到了。
那多可惜。
几句话说的吞吞吐吐,薄久知道这中间的空白三言两语填补不了,于是径直问了一个困扰他七年的问题。
“好,那我问你,你当初为什么走,作为你……曾经的同桌,为你打饭为你打架还帮你写作业,我觉得我有那么一点资格知道这件事的理由。”
这是他熟悉的薄久,有什么话不会像他一样瞻前顾后扭扭捏捏,永远都是直球选手。
他坦荡的让自己羞愧。
曲宁知道这场对话早晚都有这么一问,此时反而有种松了一口气的感觉。
“因为那时候的我生了病,”曲宁抬头微微一笑,很自然的道,“我生了病,就不太好啦,所以我出国,想一个人慢慢生活。”
薄久愣了一瞬。
“你生病?……生的什么病?”
曲宁又捏了一把鸭鸭脑袋,略过无药可救的耳疾,指了指心脏。
“这里。”
“这里总是在重复一个声音。”
“它告诉我,要想不被什么事情伤害,那就最好避免一切故事的开始,让所有人和事都停留在最美好的时刻,”曲宁慢吞吞道,“当年的我太过悲观,被它蛊惑,选择了离开,就这样。”
曲宁将这句半真半假的话说出来,觉得以薄久的脾气恐怕当场就会起身离开。
但对方没有。
薄久只是将烟攥的变了形。
薄久依旧坐在他的身边,没有走。
所以,他当年浓墨重彩的感情,竟然是因为这个虚无缥缈的理由而被迫腰斩?
“……可以,曲宁,其实你比我狠。”
这句话完全没有薄久白日里的雷厉风行,曲宁可以想象这句话低沉暗哑的语气,这让他的鼻尖顿时有些酸涩。
曲宁捏了捏挎包背带,心底抽动一瞬。
但这只是他的缘由之一……他还听不见了,这些年来,他极力装修外面的壳,但内里其实是一只毛病很多的笨蜗牛。
而薄久,是生来完美耀眼的天之骄子。
如果那个时候他的耳朵没有出问题,也许……也许他会留下来吧。
“所以我努力治病啦。”
薄久神色复杂,过了好一会才道:“治疗有效果了吗?”
曲宁眼睛放在男人的唇瓣上,半晌抬手撩了一下耳侧:“有的吧,你看我现在不是重新回来了吗?”
“我回来了,就是一个故事新的开始。”
[你不愿意种花,因为你不愿意看它一点点凋落,为了避免结束,你避免了一切开始]
这个想法有点病态,养宠物同理,因为受不了宠物离开所以就算它再可爱也只会远远的看着不会去接触,这是在提前透支悲伤,是极度缺爱没有安全感的表现,还是要乐观勇敢,要及时行乐享受人生的每一种可能。
不废话了,总之甜文~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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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第 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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