宽大的商务车里，魏京岚与迟昕各坐一边，谁也没说话。
罗钰坐在前排，见二人僵持的局面没有任何好转，不禁叹出一口气。
她悄悄戳戳副驾驶位置的郝然，用口型示意她发信息和魏京岚聊聊。
郝然还沉浸在魏京岚的隐藏身份里，对罗钰比了个OK的手势后，便掏出手机飞快地打字。
魏京岚正对着窗外发呆，被口袋里的震动拽回了神思。
她拿出手机，原来是郝然发来的消息。
【岚岚，你是……要和昕姐分手吗？】
之前迟昕的话虽然隐晦，但仔细一琢磨也不难理解，难怪郝然会有此一问。
只是魏京岚却还没有定论，她在固执地等迟昕一个明确的答复。
就在魏京岚不知道该如何回复郝然时，郝然的微信又顶了进来。
【刚才的信息是钰姐让我发的，不过我支持你！】
【支持我？】魏京岚这次回得很快。
【当然是支持你和昕姐敞开心扉啦[让我看看]，低调总裁和她的火爆大明星什么的，想想就很好嗑。】
魏京岚被她的言语逗笑，只是那笑意还没蔓延，便被身边的冷空气冻住。
“呵……”迟昕发出一声气音：“跟别人有说有笑，跟我就甩脸色，说出去还以为是我替别人养了助理。”
魏京岚面露无奈：“阿昕，我没有与你置气，也没甩脸色。”
她在感情上非黑即白，没办法做出任何退让，也不能退让。
迟昕撇开头不理她，将她的话当耳边风。
魏京岚盯了她精致的侧颜一阵，才重新低下头回复郝然。
【一会儿，你方便在车里等着我们吗？我担心我会出问题。】
她不碰酒，并不是因为酒量不好，而是因为她的通感症会在酒后加重。
眼中千奇百怪的形状在酒精的作用下扭曲发散，激发她内心最深处的恐惧，魏京岚避无可避，只能靠自己的意志力去忍耐和承受。
她害怕她会失控。
可她无法强迫自己对迟昕说出妥协的话来。
一如她在这场爱情里的态度，她愿意赌上全部去祈求迟昕能够对她全心全意，如若不能，那她也愿赌服输。
【当然可以的。】
郝然过了一会儿才给她发来消息，应该是请示了罗钰。
【钰姐也会在外面等着，有问题随时联系。】
魏京岚动了动手指：【谢谢。】
【不会，其实我也觉得这次是昕姐不对，那个阮忻意一看就是个两面派，昕姐让我送她出酒店的时候她还对我颐指气使的，不像个好人。】
【嗯。】
郝然像是打开了话匣子，一条接一条地发过来。
【我本来以为那是有钱人的态度，但现在有你做对比，我就知道了，一定是她做人有问题[翻白眼]！】
【昕姐虽然也是大小姐做派，但平日里都很好相处的，只有对你爱使使小性子。】
魏京岚又想起迟昕对阮忻意的态度，敷衍地回一句：【是吗？】
【是的，这也算是一种区别对待吧？昕姐毕竟对你是不同的[让我看看]~】
魏京岚现在分不清这样的区别是出于喜欢还是轻视，想了想便收起手机没有再回。
雨已经停了，车窗外闪过斑驳的光影，落入魏京岚眼中，也在魏京岚心里留下明暗交错的痕迹。
车子很快抵达宴会厅门口，迟昕下车前，又问了一句：“魏京岚，我再问你最后一遍，你真的要和我进去？你知道会面对什么。”
“知道。”魏京岚理了理自己的西装，率先按开车门：“走吧。”
私人宴会是V家特意为自己的高端私密客户准备，V家的高层也会悉数到达，都是混资本圈的人，对到场的明星不会多当一回事。
他们碍于身份不会过分为难人，却也不会心慈，想要攀关系拿资源，那酒便是免不了的。
作为品牌的主理人，魏京岚曾多次受邀参加私宴，每次都是岑莉代她参加。
但那时候她是作为资本参加，而不是像现在，需要帮着迟昕讨好资本。
很快便有人来和迟昕打招呼，迟昕礼貌回应后，便对她瞥了一眼。
魏京岚没犹豫，迈步上前，拿出罗钰日常替迟昕谈资源的架势，连笑容都是恰到好处的。
迟昕也没想到魏京岚会这样擅长交际，语言上也没有任何障碍，几番言语之下，便与对方达成很不错的交流，有些甚至是迟昕听不懂的。
连罗钰和郝然都难以做到像她这样游刃有余。
原本没有几个人在意迟昕，如今有魏京岚的协助，竟对这位美人感兴趣起来，纷纷前来与迟昕浅聊几句。
魏京岚面不改色，一一应对，让迟昕觉得她像是进了自己最舒适的领域一般。
如果不是注意到她微微颤抖的手腕和手背上成片的淤青的话。
“你……”
迟昕逮住空隙，正要关心一句，却见魏京岚不着痕迹地向一旁挪了挪，眸中尽是沉定冷凝，像是在望着一个陌生人。
迟昕：“……”
到嘴边的软语无论如何都说不出口了。
魏京岚没有注意到身边人的小情绪，她酒灌得很急，又把注意力放在应酬和控制通感症上。
无法控制的幻视在酒精的作用下逐渐放大，周围又都是陌生人，让她连躲藏的地方都没有。
她亦不能躲。
“刚才那位是C家的大中华区总监，她们家有意明年选品牌下的珠宝分类代言人，我替你承下了，具体让钰姐和她们谈。”
迟昕没有想到魏京岚一个小助理，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为她拉上资源，不禁道：“你语言这块儿还挺流畅的。”
“之前在这里上过学。”
“怪不得。”
迟昕一边和魏京岚有意无意地搭着话，一边悄悄凑近魏京岚。
她只是在确认，魏京岚的躲避是不是她想多了。
可下一秒，魏京岚果然又挪开了。
“你醉了吗？”迟昕忍不住问。
“没有。”魏京岚回应得很快。
的确，神思敏捷，对答如流，怎么看都不像是醉了。她撇清关系的举动这样明显，还有什么好去怀疑的？
迟昕越想越气，面上的笑容都快要撑不住，恨不得逮住魏京岚在她手背的青紫上咬一口，让她伤上加伤。
可她人还没动作，魏京岚便又躲开一点：“阿昕，别靠近我。”
“呵……”迟昕吃了几次闭门羹，再也按捺不住脾气，高跟鞋踩得快冒出火星子。
魏京岚虽然不想和她有任何肢体接触，却还是快步跟上了她，暗暗防着她摔倒。
不知道是不是通感症加重的缘故，她这时候能看到迟昕的情绪形状，不尖锐，毛茸茸的又钝钝的，像是只露出板牙的粉兔子，一会儿又变成对着她凶巴巴的雪狐。
她没办法判断那是迟昕本身的情绪形状，还是她幻视带来的结果。
现场也容不得她细想，没一会儿又有人来和搭讪，魏京岚强打起精神继续。
几个小时很快过去，等晚宴结束，二人出来时，天上的星子都昏暗不少。
深夜已至，寒风顺着衣缝朝身体里钻，更加助长了酒精的威力。
魏京岚步子走得很稳，只有面色微微泛白，不知道是不是冻的，在外人看来，几乎没有任何异常。
担心了一整晚的罗钰和郝然赶紧下车来接她们。
“怎么样？”
迟昕冷着脸没发话，率先坐到商务车里，魏京岚却没跟上，只站在车门口对罗钰道：“谈了两个商务的意向，一个是高奢，一个是小众品牌但是口碑很好，我把钰姐的联系方式留给她们了，她们的负责人会再进一步沟通。”
“两个？！”罗钰倒吸一口凉气。
这样的效率莫说是郝然，就是罗钰自己亲自跟着迟昕，也未必能做到。
可能是罗钰的表情太过震惊，魏京岚想了想还是解释：“投其所好即可。”
剩下的工作已经不由她负责，她躲开郝然想要来扶她的手，又向后退了一步。
罗钰和郝然的情绪形状较以往也增多不少，像是刚刚引燃的鞭炮，冒出火星和烟雾。
魏京岚一天都没吃饭，酒喝了不少，让冷风这么一吹，醉意全部涌了上来。
火星无限延长，差点喷溅到她的眼睛里，她本能一躲，用仅有的理智道：“你们先走吧，让我一个人待一会儿，不用管我。”
“啊？”罗钰根本没反应过来。
“钰姐，咱们走。”迟昕把话头接了过来。
“把小魏一个人留在这儿？”罗钰面露忧色。
“她任务完成，恨不得现在就和我撇清关系，我还管她？！”迟昕透过车窗冷着脸朝魏京岚望过来：“我没那么贱。”
迟昕说的每一句话魏京岚都能听到，却又难以转化成自己能理解的意思，她头很晕，周围的形状干扰了所有的判断，在工作结束，神思放松的一瞬间便绷不住了。
“对。”她甚至不知道自己附和什么，只捏住疼痛的额角自言自语：“我得离我未婚妻远点。”
“未婚妻？谁？”有人似乎在询问。
魏京岚挥开眼前的异形怪物，醉意朦胧地回：“阿昕，未婚妻，最亲近的人。”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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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异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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