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着殷池雪的车,余鹤就扒在窗前好奇地望着外面飞驰而过的风景。
他还没在白天来过市里,也就从来没有如此清晰地见识到这个年代的漂亮小姐姐。
余鹤一直觉得,旗袍这种东西绝对是人类潮流史上最伟大的发明,它修身的样式可以遮掩女性身材上的不足,而且高开叉会显得腿特别长,往身上那么一穿,气质立马显露无疑。
即使是冬天,可还是满街的大长腿。
余鹤吸了吸口水,随手拉过一边的殷池雪,指着大街上一个穿宝蓝色旗袍的小姐姐,兴奋道:
“你看那个,太漂亮了吧。”
殷池雪冷冷地甩开他,没说话。
“怎么了嘛,怎么阴沉着一张脸,我得罪你了么?”
殷池雪还是不说话。
“来来来,笑一个嘛,做人啊,最要紧的就是开心~”余鹤学着TVB剧中的经典语录调戏道。
这时候,殷池雪才终于转过头,目光冷冽地盯着余鹤:
“如果你打定主意要和你家那位小少爷厮守终身,那就不要过来撩拨我,做人除了要开心,还要负责任。”
“我?”余鹤不可置信地指指自己的鼻子,“我和玉梓?你想到哪里去了,我怎么会喜欢他,我一直都拿他当弟弟看待的。”
感情这家伙一直虎着张脸是在吃自己和玉梓的飞醋。
妈蛋,这人为毛这么可爱啊。
“你又是弟弟又是妹妹的,怎么到哪都拖家带口的。”殷池雪看起来还没消气,语气依然不善。
余鹤内心OS:喵的,当然要伺候好这二位了,不然我怎么回去。
“好了,你就别生气了,有什么事讲开不就行了,我的心里只有你,只有你可以了吧。”
“真的?”殷池雪虽然语气不怎么好,但至少比刚才缓和了点。
“比钻石还真。”余鹤举起右手,“我对车顶发誓。”
真的是,为了回去自己可真是拼了,连这种谎话都编得出来。
殷池雪瞥了他一眼,却不自觉地扬起嘴角。
他伸手握住余鹤的手,目视着前方,轻声道:“不要随便发誓。”
余鹤深吸一口气,不着痕迹的一点点把自己的手往外抽,但殷池雪就像在手心抹了胶水一样,任凭余鹤怎么努力都抽不出来。
“不要在陈家帮工了,搬来和我住吧,也给我省点油钱,车子两头跑特耗油。”
一听殷池雪提出的这种无理到丧心病狂的要求,余鹤马上拒绝,几乎是都不过脑子的:
“不了,陈家挺好的,我在那边也混熟了,不想挪地方了,折腾。”
“可是你早晚要离开那边的,既然决定跟着我,那就要把其他事解决好,不然我想见你一面还得跑半个多小时。”
怎么听殷池雪这意思,余鹤颇有种木桩要钉了菊花的既视感,于是他赶紧岔开话题,皮笑肉不笑地问道:
“难不成你是真的喜欢我?”
殷池雪觉得这个问题很奇怪,但还是诚实回答道:
“你开始和我坦白的时候我确实有些难以接受,我当时有想过就算是男人也不该是你这样的。”
接着,他笑笑,发丝拂在唇边:“但经过这一个月的相处,我又忽然觉得,幸亏是你这样的。”
这句话,余鹤还挺受用。
“人生太漫长了,也太无趣了,身边所有人都一板一眼木头似的,所以你的出现,多少令人有点惊喜,我觉得,我当初会喜欢你也不是没有理由的。”
余鹤只觉得头皮发麻。
这样看来,殷池雪对自己的好感度应该不低,只是自己始终过不了心里那道坎。
他殷池雪要是顶着这样一张脸还是个女孩的话,估计现在俩人好感度都要爆级了,可他是个男的,再好看也是个男的,光是想着,都萎了。
车子驶过主城大街,在码头附近停下。
余鹤跟着殷池雪下了车,一下车,就看到那些工人正扛着重重的沙袋在码头上来来往往。
“你要清点什么货物啊。”余鹤随口问道。
“一批丝绸。”殷池雪也随口答道。
“啊?你什么时候还做起了服装生意。”
殷池雪笑笑:“不仅是丝绸,还有食品、首饰等等,基本上所有行业均有涉猎吧。”
余鹤一听,忽然委身抱住殷池雪的大腿。
“你做什么。”殷池雪皱着眉头瞧着他,不知道他这又是来得哪一出。
“没什么,就是忽然觉得你的大腿很有安全感。”
“少贫,站起来。”
余鹤嘿嘿一笑,扒着殷池雪缓缓站起来,但是手还一直紧抓着殷池雪的衣袖不放。
“既然是情人,就不要产生这种不平等的想法。”说着,殷池雪扯下余鹤的手,攥在手心。
“那就光明正大的牵着。”
余鹤是真的被这一招撩到了,现在网上总会因为“情人间是否可以做到平等”这种敏感的话题而争吵不休,很多人都觉得“我付出的多所以我理应享有更多权利”,但真正喜欢的话,应该是不会在意这种东西吧。
虽然但是,殷池雪的手好大啊,而且手指纤细,掌心柔软,即使是冬天,可还是暖融融的。
余鹤有点犹豫,不知道是抽出来还是继续被他这么握着。
他回头讪讪望着殷池雪,就见他正放眼望着载有货物的船只靠岸卸货。
他今天又是绾了一个松散的丸子头,几缕深棕色的发丝被那不老实的冷风吹乱,拂过饱满光洁的额头,落在唇边。
殷池雪是典型的白皮肤,五官立体,嘴唇颜色红,所以搭配在这样一张雪白的小脸上会显得格外艳丽,特别是他那精致小巧的下巴,让人不自觉想伸手摸一摸。
余鹤这么瞧着他,心脏跳得乱没有节奏的,于是赶紧收起那些不实的想法,猜测着他这人到底几岁了。
二十岁?二十五岁?三十岁?
岁月似乎从未在他脸上留下一丝痕迹,所以单从外貌很难判断他的真实年龄。
“殷老板,货卸完了,您清点一下。”那船夫拍拍手,接着顺势将双手揣进外衣口袋里取暖。
殷池雪点点头,牵着余鹤的手来到货物旁,一箱一箱仔细数着。
余鹤闲极无聊就四处观望着周遭的风土人情,恰好就看见那船夫的手正在外衣口袋里一个劲儿挠,都TM挠到了裤.裆处。
余鹤鄙夷地看了他一眼,心里骂道这人怎么一点素质也没有,忙偏过头不想再去看他。
“两千匹,一共四百银元,收据给我,我签字,你拿着收据去钱庄兑钱就行。”
那船夫忙慌不迭地点着头,一只手从口袋里掏出收据递给殷池雪。
尔后,他又把手缩了回去,继续放在裤.裆处。
殷池雪掏出钢笔,在收据单上签下自己潇洒俊逸的大名,接着将单子还给船夫。
“殷老板,辛苦了。”那船夫笑道。
那是那种笑容,怎么说呢,一点都不真诚,甚至有些猥琐。
接着,他一直揣在口袋里的手慢慢拿了出来,余鹤就下意识紧紧盯着他那只手,似乎总觉得哪里不对。
倏然间,那船夫猛地将手拿出来,而手上却多了一柄黑乎乎的东西。
余鹤瞬时瞪大眼睛,心道不好,这他喵的是碰上黑吃黑了。
他赶紧大喊一声:小心!
说时迟那时快,枪声响了,正栖息于枝头的鸟儿瞬间四散飞走,浓重的烟火味霎时弥漫于空气中。
但还不等余鹤反应过来,面前忽然落了一道身影,将自己牢牢护在怀里。
一切都发生在那么一瞬间,甚至不给余鹤思考的时间,他只觉得眼前一黑,紧接着便是漫天血红。
周遭一片混乱,人们大喊着“杀人啦”然后做鸟兽四散而逃。
“老板!老板!”一旁的小刘惨兮兮地嘶吼着,屁滚尿流向这边跑过来。
那船夫猛地跳上船,大喊一声“开船”。
小刘见势不好,拔腿去追,结果刚踏到甲板上,就见船上另一个人切断了绳索,船只在海中晃荡两下,继而缓缓飘向大海深处。
余鹤完全懵了,他呆呆的,脑袋如同生了锈一般,一个字也想不出来。
面前,只有胸口破了一个大洞,正在汩汩往外冒血的殷池雪。
殷池雪此时还紧紧握着余鹤的手,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看了一眼余鹤的身体,确定他没事之后,身体终于完全失了力,猛然下坠。
“老板!”小刘喊到破了音,忙伸手去扶殷池雪。
冷风还在肆虐,殷池雪雪白的衬衫上,一朵鲜艳的红莲孤独绽放于世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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