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界,南天门。
霞光万道,瑞气千条。巨大的天门由不知名的仙玉雕琢而成,其上流转着无数先天道纹,散发着亘古、威严、不容亵渎的气息。天门两侧,矗立着披甲执锐、气息渊深似海的天兵神将,目光如电,扫视着往来仙神。
当两道前所未有的、一道纯净祥和、一道仙魔交织的接引仙光,裹挟着两个新晋飞升者穿过南天门时,整个天门附近的仙神都不由得侧目,议论纷纷。
“咦?一次两位?下界何时出了这等人物?”
“好精纯的仙灵根基!此子前途无量!”(指中天明)
“嘶……另一个……他的气息怎如此古怪?仙非仙,魔非魔……这、这也能飞升?”
“怪哉!天道竟容得下这等存在?”
中天明脚踏实地,感受着仙界远比下界精纯浩瀚千百倍的仙灵之气,心中激动难抑,却依旧保持着沉稳,好奇而恭敬地打量着这片传说中的至高仙境。
而夜玄,则显得平静得多。他站在仙界的土地上,微微闭上眼,深深吸了一口气。并非吸纳仙灵之气,而是在感知这片天地更深层的规则,以及……那冥冥之中,早已刻入他灵魂深处的熟悉气息。
他来了。
带着前世的记忆,今生的道果,以及那份已然明晰的宿命。
仙籍登记处,一位白发白须、面容古板的老仙官,看着面前气息迥异的两人,尤其是夜玄,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他拿着记录仙箓的玉册,反复查验了好几遍接引仙光反馈的信息,又上下打量着夜玄,仿佛在确认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
“中天明,根脚清白,道基纯正,飞升无误。准录仙籍,入‘清微仙域’,授从九品仙职‘巡天卫’。”老仙官最终在中天明的仙箓上盖下仙印,语气公事公办。
“谢仙官。”中天明恭敬行礼。
轮到夜玄,老仙官沉吟了许久,玉册上关于夜玄的信息似乎有些模糊不清,尤其是“道源”一栏,竟是混沌一片,难以界定。
“夜玄……尔之道,非仙非魔,亦正亦邪……仙界亘古未见……”老仙官捋着胡须,颇为棘手,“按律,不明根脚、道源混沌者,需入‘化仙池’涤净前尘,重塑仙基,方可录入仙籍……”
化仙池?涤净前尘?
夜玄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带着嘲意的弧度。涤净?怕是连他这身好不容易达到平衡的仙魔道基,也要一并化去,成为仙界又一个循规蹈矩的普通仙人。
就在气氛有些凝滞时,一个清冷而毋庸置疑的声音自云端传来:
“他的仙籍,本仙作保。”
仙光一闪,云疏月的身影已出现在登记处。她依旧是一袭素雅仙裙,容颜清丽绝伦,周身流淌着纯净而强大的仙元波动,目光平静地扫过那老仙官,最终落在夜玄身上。
百年未见,他已然彻底褪去了少年的青涩,身姿挺拔,容颜昳丽更胜往昔,尤其是那双深邃的眼眸,里面沉淀了太多东西,有轮回的沧桑,有彻悟的平静,有未消的桀骜,还有……一丝她看不懂的、复杂难言的情绪。
“云……云仙子?”老仙官显然认得云疏月这位百年前飞升、颇受仙帝看重的后起之秀,态度立刻恭敬了不少,“您作保自然是没问题,只是……此子道源特殊,恐……”
“天道既容他飞升,自有其理。”云疏月打断他,语气淡然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一切因果,由我承担。”
老仙官看了看云疏月,又看了看气息深不可测、嘴角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笑意的夜玄,最终叹了口气,在玉册上快速记录下什么,盖上了仙印。
“既如此,便依云仙子所言。夜玄,准录仙籍,暂不入仙职体系,居所……便安排在云仙子仙府左近的‘星陨别苑’吧。”这安排,显然也是看在云疏月的面子上。
“有劳。”云疏月微微颔首。
夜玄自始至终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云疏月,看着她为自己解围,看着她那看似平静无波的眼眸深处,是否有一丝不同。
手续办完,云疏月对中天明温言道:“天明,你初入仙界,先去清微仙域报到,熟悉职司。若有难处,可来寻我。”
中天明对云疏月极为敬重,闻言恭敬行礼:“是,师叔祖。弟子定当恪尽职守,不负师门与师叔祖厚望。”他又看向夜玄,眼神清澈,拱手道:“夜师兄,恭喜。”语气真诚,并无芥蒂。
夜玄看着他,点了点头,算是回应。
中天明不再多言,随着引路仙童离去。
云疏月这才将目光完全转向夜玄。
两人站在南天门外,仙云缭绕,身后是巍峨天门,前方是浩瀚无垠的仙界盛景。百年光阴,生死轮回,仙魔殊途,此刻却在这仙界重逢,气氛一时微妙难言。
最终还是夜玄率先打破了沉默,他上前一步,距离近得几乎能感受到彼此的气息,声音低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喑哑:
“师尊,别来无恙。”
他没有称“云仙子”,也没有故作疏离,依旧是那声“师尊”,却已不再是当年那个带着偏执占有欲的孩童,亦非临终前充满绝望不甘的魔尊,而是夹杂着太多复杂情感的、成年男子的声音。
云疏月抬眸看他,对上他那双仿佛能吸摄神魂的眼眸,心中百感交集,面上却依旧平静:“你既已想起前尘,知晓因果,便该明白,你我师徒名分,早已了结。”
夜玄低低地笑了起来,笑声中带着几分自嘲,几分释然:“名分可了,因果如何能断?”他目光灼灼地看着她,“若非师尊当年那一剑,又何来今日之夜玄?若非师尊百年暗中引导,我又岂能走出这条仙魔归一之路?”
云疏月心头微震,他果然都知道了。知道了系统的存在,知道了那背后的布局。
“你既知晓,便应明白肩上责任。”她移开目光,望向仙界那看似祥和、实则暗流涌动的天际,“‘纪元之劫’并非虚言,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我知道。”夜玄收敛了笑意,神色变得郑重,“所以我来了。”他顿了顿,声音放缓,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认真,“这一世,我不会再让你独自面对。”
这句话,像是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在云疏月心湖中漾开圈圈涟漪。她转回头,重新审视着眼前这个既熟悉又陌生的男子。
他变了,却又没变。骨子里的执拗与强势依旧,却不再用于毁灭与占有,而是化作了一种更加深沉、更加坚定的……守护之意?
“你的道,虽已初成,但仙魔之力平衡微妙,稍有不慎,便是万劫不复。”云疏月提醒道,语气中带着一丝自己都未察觉的关切,“仙界也非净土,你之道特殊,恐引来不必要的关注甚至敌意。”
“无妨。”夜玄语气淡然,却透着绝对的自信,“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正好,我也需要对手,来磨砺我这把新铸的‘剑’。”
他看向云疏月,目光深邃:“倒是师尊,在仙界百年,可曾查到更多关于那‘虚无’的信息?”
云疏月摇了摇头,眉宇间染上一丝凝重:“所知甚少,只知是周期性的宇宙灾劫,吞噬文明与存在,近乎无解。诸多仙尊对此讳莫如深。”
“无解?”夜玄挑眉,眼中闪过一丝桀骜,“这世上,从无绝对之事。”他抬头,望向仙界那无尽深邃的星空,仿佛要穿透层层壁垒,直视那潜在的威胁,“既然注定要来,那便战就是了。”
这一刻,他身上散发出的,不再是单纯的仙气或魔威,而是一种敢于向至高规则挥剑的、一往无前的战意与魄力。
云疏月看着他,恍惚间,仿佛看到了当年那个在青山派屋顶,倔强地勾勒星轨剑印的孩童,也看到了祭坛边那个睥睨天下、视众生为刍狗的魔尊,但更多的,是一种全新的、将两种极端特质融为一体的、令人心折的气度。
或许,天道选择他,并非没有道理。
“先随我去‘星陨别苑’安顿吧。”云疏月压下心中纷杂的思绪,转身引路,“仙界规矩繁多,你需尽快熟悉。”
“好。”夜玄应道,跟在她身后半步之遥。
两人一前一后,行走在仙云缭绕的玉阶上,身影渐渐融入那片瑰丽而又危机四伏的仙界图景之中。
重逢,并非结束。
而是另一盘更加宏大、关乎存亡的棋局,正式开局。
落子,无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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