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三师兄为何总爱称师尊为狐狸。
在我来看,师尊便如林间清竹、山间泠月。一袭白衣绝尘,举手投足仙姿绰绰,清冷而不可亵玩。
如此之态,与狐狸不沾半点干系。
我正欲与师兄争论两句,一道传音却忽至我脑中:
勿与尘凤多语,速回主峰。
音如泉水叮泠,清冷动听。
我心中一动,对着三师兄便道,“师兄,我先行告辞。”
哪料三师兄凤眼一抬,“那死狐狸又传音,唤你回去?”
“偏生独你同我一起,便叫你走。”
他哀怨带怒,“这定是离间。”
三师兄便是如此,素来与众师兄弟不合,尤其与师尊。他如此,师尊竟也忍让包容至今。我时常感叹师尊当真为仙门宗主典范,但亦忍不住问师尊:为何收三师兄为徒?
师尊掠了我一眼。
答:看走眼。
随后却又道,“万事有因皆由缘起。”
他感叹,“孽缘孽缘……”
我虽并未听懂,却也知师尊与三师兄之间关系非凡。
此刻我劝慰道,“师兄莫要多想。”
转眸扫了眼林中,万籁寂静。
又望向师兄,“师兄还是早些回宗门罢,此地……”
“杀气重。”
他不语,却望着我微眯了眼。
我告辞离开,直奔主峰。
门扉外,待细细整理衣冠后我抬手叩了三声门。
“进来。”
我推门而入,一眼便瞧见倚躺坐榻的师尊。
师尊正闭目养神,玉手扶额,三千青丝如瀑,垂落榻边。他肌肤胜雪,长睫如羽。抬眸间,银白月眸掠起万千光华。
一点朱砂,方才窥显。
盛于眉间。
望着那点朱砂,我才忆起自师尊闭关以来,我许久为替他点朱砂。是的,我师尊眉间那点朱砂便是点出来的。
我曾问师尊:为何点朱砂?
师尊答:压我煞气。
我看着清心寡欲的师尊,一时不知作何语。
但他偏爱唤我为他点朱砂。
有一回我执笔刚落,那朦胧铜镜中便照映出他长长颦起的眉。恍若疼痛难忍,眉目俱灰。
我问师尊:怎地?
师尊却默了半刻,答,“太重。”
是那点朱砂太重。
亦或是我点朱砂的动作太重?
我并不知晓。
但自此后,我总会再轻上三分。
“祝贺师尊顺利出关。”
我恭敬地望向师尊,恰逢师尊抬眸端起了身。
他点头问我,“见过小师弟了罢。”
“如何?”
我微顿,眼前闪过今日与小师弟的种种。
“人似玉”
几番斟酌,“性甚……纯。”
“蠢。”
师尊掠了我一眼,替我补充。
我一时无语,问道,“师尊可要见小师弟?”
玉手已从扶变成撑,师尊撑着三千青丝,那眸似百般无赖打量着我的脸,却道,“我若见他,何必见你。”
不知为何,我心中一动。
师尊又问,“方才你与尘凤在一起?”
我答,“是。”
师尊摩挲起榻边,“离他远点。”
我不禁问师尊,“为何?”
师尊答,“亦蠢,影响你修行。”
说起修行,师尊便要考我修行。
他盯了我半响,忽而道,“我见你眉宇松懈,心神不宁。观你是道心动摇,怕生心魔,我便要考考你。”
我虽不知我究竟有何不宁,又究竟有何心魔,但师尊说的便是对的。还未等我回答,师尊便从榻上下来。他吩咐我坐上榻,开始闭目修炼。
我从善如流,坐榻修炼。
只听师尊道,“无论发生何事皆须坚定道心,不为所动。”
“是,师尊。”
我听从师尊吩咐,凝神聚气。
就在我逐入佳境时,却忽感异动。我虽闭目,但耳如眼明。只听窸窣动静,似有一只手抚上我衣。微凉如玉,若即若离贴着我的颈边与衣领,缓缓滑落。
从衣领至腰间。
又从腰间至衣领……
似柔荑多情,拨撩人心。
我不禁蹙眉,那手却忽地往下……
勾住了我的衣带。
轻轻一扯。
衣带散落。
那手竟贴着我的亵衣游走。
这是我修行起从未遇到过的情形,我感到一丝奇怪与不妥,势要睁眼。却忽地听师尊道,“所听所触,皆为幻象。”
“这便是你的心魔所在。”
清冷至极,令我信服。
……
我虽信服,但那手却顺进了我的亵衣。好似柔弱无骨的蛇,怜爱摩挲。而我的唇鼻间,又忽感一股气息。
那气息温热。
湿濡。
我忍不住出声,“师尊……?”
迟疑道,“您还在否?”
师尊以传音回我:
凝神聚气。
于是我又忍了下来。
然那气息愈来愈热,直与我唇齿纠缠。
恍惚之间,有柔软之物于唇上若即若离。
终是我深感怪异。
忽地,睁眼。
我与师尊四目相对。
他手贴我胸。
唇欲覆我唇。
四目相对,略显尴尬。
我生生唤了声,“……师尊。”
师尊微顿,片刻后传音再次入耳:
勿为外物所动。
一切皆是心魔所致。
闭眼方能明神。
师尊望着我,我望着师尊。
大师兄的话仿若时刻回响在我耳:
小师弟当真好骗啊……
“……”
几息后,终是我再次闭上了眼。
师尊传音:
纳气。
我纳气。
师尊传音:
吐气。
我吐气。
师尊道,“是否感到下-腹有暖意。”
“丹田似升温。”
确有所感。
师尊又道,“这便是你于幻象中,与心魔作斗的表现。”
我将信将疑。
可我想若非如此,那师尊又为何……做此之事?
不知过了多久。
一股暖流入我唇,我顿感四肢温暖、百骸畅通。
师尊清冷嗓音入我耳,“这亦是修行的一种。”
“睁眼。”
我睁眼,只见师尊矗立我前。
他神态自若、眉宇如常;而我衣带未解、衣冠完好。
好似当真皆是一场幻象……
我定睛望了眼师尊。
师尊端的是清冷不可亵玩,高洁如松如柏之态。
他镇定自若道,“乖徒儿,你可看清了你的心魔?”
又问我,“是何?”
“……”
我望着师尊,双唇嗫嚅。
若当真是幻象,那我的心魔……
我不禁陷入迟疑。
他再一次问,“是何?”
我与师尊四目相对。
终是,我答,“一只狐狸。”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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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第 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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