聚餐结束回到家，黎歆歆匆忙卸妆洗漱后，敷着面膜也一刻不停的继续工作。
积攒了一周的服装合作需要拍摄，她正和萧桐商量着取景在北城哪个艺术区，一个未知的同城号码在这时拨了进来。
半夜十二点，这么晚还有谁会给她打电话？
虽然心下疑惑重重，黎歆歆还是接了起来。
“黎小姐，很抱歉深夜叨扰。我是林陆声。”
男人的声音同样很陌生。
但是他却没有任何多余的自我介绍，似乎笃定了黎歆歆一定认识他。
确实，这个名字，黎歆歆丝毫不陌生。
林陆声，当今娱乐圈无人不知的造星神话，寰宇娱乐大名鼎鼎的金牌经纪人。十年来他带出的流量明星不胜枚举，以至于被许多粉丝称为“内娱流量预言家”。
黎歆歆不太关注娱乐圈，第一次看到这个名字，是两年前的那条新闻报道。程子翊成功签约寰宇娱乐时，经纪人就是林陆声。
“你好。”黎歆歆按耐着心中的疑惑，礼貌开口。
她并不奇怪对方为什么会有自己的手机号，毕竟自己做自媒体的，联系方式在合作平台上也是对外公开的。
唯一好奇的是，怎么会在这个时间点找她？
“这么晚打扰你，真的是情非得已。”对方的声音带着歉意，“刚刚我陪程子翊去了趟医院，他现在的状态实在是很差。我思来想去，或许只有你有办法。”
林陆声一句也没提到她和程子翊的关系，但字字句句都在表明着自己知道过往的故事。
“医院？他生病了吗？”黎歆歆从床上坐了起来，不自觉绷紧了身体。
“检查报告出来了，是胃溃疡。”电话那头的林陆声深深叹了口气，似乎很是发愁。
黎歆歆之前并不了解胃溃疡，听到后直接掀开了面膜，用平板搜索着这个病症。
不搜索也就罢了，现在搜出来的结果看得她头皮发麻。
【离胃癌仅一步之遥的胃溃疡，千万要留意】
【99%的人都不知道，胃溃疡其实是胃被烧烂了】
【医学科普｜胃溃疡严重吗？可以很严重！】
……
“这么严重……”黎歆歆越是搜索，越是心惊肉跳，“他现在怎么样了？需要住院吗？”
此时，黎歆歆收到了一条iMessage。
她从平板上同步查看，竟然是林陆声给她发来了程子翊的住址。
地址是北城壹号院，甚至详细到了门牌号。
“暂时是不需要住院。”林陆声只字未提刚刚的信息，“但他回家时脸色都是惨白的。”
平时话很密的黎歆歆，此时却是少见的沉默了。
说不关心是假的，她现在比谁都想知道程子翊的身体状况究竟如何。
但是她却不知道，自己该以什么样的身份去探望程子翊。分手两年的前女友？还是算不上朋友的朋友？
“另外，对于上周五程子翊失约的事，我也应该向你道歉。”林陆声的声音中带上了诚恳的歉意，“究根问底，我的责任很大。”
那天晚上失约之后，程子翊曾经试图想和她解释，而当时的自己连一句也不想听。
直到现在，黎歆歆才从林陆声口中完整的知道这件事的始末。
知名导演顾天尧将执导的东方玄幻电影《重明》，筹备了近两年，早前一段时间便开始公开招募新人主角和配角。
以程子翊近两年参演作品的质量，试镜男一号本不是问题。可他偏偏是“内娱流量预言家”林陆声手底下的艺人，这就犯了顾天尧导演的大忌。
顾导此人，生平最不喜用流量演员。在他的观念看来，流量也代表着没演技、没实力。哪怕是科班毕业，在顾天尧这里也不意味着能演好戏。
纵然被顾导拒之门外，程子翊却没有就这样放弃。
在拿不到剧本的条件下，他反反复复看了《重明》的原著，写好了一份长达万字的男主角人物小传和个人感悟，发送到了导演工作室的邮箱。
没有动用任何私人关系，投递的是大众都知道的工作邮箱，很自然的没有收到一点回音。
在所有人都对《重明》这部剧不抱期望时，上周五顾导打来了试镜邀约的电话。
当天顾天尧从海市赶往巴黎，在北城国际机场中转。他只在北城停留短短几个小时，正是晚餐的那段时间。
对于程子翊而言，这次试镜是他唯一的机会，也是最后的关卡。
林陆声不急不缓地讲述了那天的事，反问了一句。
“黎小姐，如果换作是你，你会怎么选？”
*
少年骑着自行车飞驰在并不宽敞的胡同中，那时家家户户门前还挂着刚洗完的衣物，面熟的大爷仍旧聚在一起钻研着“马走日，象走田”。
不知是哪一家的炸酱面香味扑鼻，似乎还能听见熟悉的鸽哨声飘扬在天际。
如真似幻之间，程子翊像是回到了十五岁时，刚领完成绩单的那个午后。
他刚停完自行车，正要像平时那样高喊两声爸妈，却听到屋内爆发着前所未有的争吵声。
“要不是为了子翊，你以为我愿意和你待在一个屋檐下？程彬，你在外面玩的多花我不管，但怎么能把女人带回家？”
“你怎么好意思说自己是为了子翊？如果这套房子不在我名下，你早就恨不得和相好的远走高飞了吧。”
“……”
他推开院门，只看见平时相敬如宾、恩爱无比的父母不知何时已吵红了脸，恨不得将对方千刀万剐的模样。
后来再一次踏进这个房门的，是十八岁的程子翊。
他像每一学期掏出优异的成绩单那样，掏出了录取通知书放在桌上。通知书上不是父母殷切期盼的北城大学，而是他自己填下的提前批第一志愿，北城电影学院。
十八岁的自己开了口：“你们不用为了我再做任何事了。”
父母离婚后，那套房子被留在了自己的名下。但他再没有回去过，哪怕是阖家团圆的春节。
场景如走马灯般交替着，回到了那一年的除夕夜，学校食堂早已关门，他独自到景阳南巷解决晚餐。但平日里熙熙攘攘的百年古街，当时也没几家商铺营业，餐厅更是挂上了“今日休息”的牌匾。
只有街角卖冰糖葫芦的小摊还在凛冽寒冬里矗立着，冬天的寒风似乎给糖葫芦都蒙上了一层冰霜。
他正咬下第一口，身旁就响起了女孩子又娇又嗲的声音。
“好巧啊，你也一个人留在北城过年吗？”
糖葫芦还留着山楂酸涩的口感，远不及她声线的甜。
他转头看去，望进了女孩儿那双黑白分明又璀璨如星的眼睛。
她穿了一身白色的长羽绒服，脚蹬一双雪地靴，脖子上还围了一圈毛茸茸的白色围脖，看上去好像很怕冷的样子。
女孩儿脸蛋和鼻尖都冻得通红，眼神里却透露着好奇和懵懂，在一团白色的围绕下，莫名像一只在雪地中迷路的小动物。
她明明没有说自己的名字，但在这个世界里，他知道这个女孩叫黎歆歆。
黎歆歆常常用手机偷偷拍他，被发现之后却一点也不脸红，一口咬定拍的不是他，只是在拍自己喜欢的人。
黎歆歆喜欢吃生巧，也喜欢吃火锅，更喜欢看自己被她恶作剧吃了一口辣椒的样子，嘴里说着抱歉脸上却很开心。
黎歆歆自信得超越一般人，在他说完没有谈恋爱的打算之后，还会说：“没关系，我那么好，你总有一天会喜欢上我的。”
而他，的确很喜欢她。
从前，他只能从表演中感受到自己还活着。而黎歆歆让他觉得，活着或许真的还不错。
场景继续变幻着，却是来到了灯光昏暗的楼梯间。他恍惚了，这个画面清晰得仿佛昨日再现。
黎歆歆在不甚清楚的灯光中抬头看他，眼神冷漠得像是在看一个陌生人。
“我们不要再见面了，好聚好散。”
他下意识伸手去抓她的手臂，却是一团虚无。
那个熟悉的声音消失不见，他一瞬间像坠入了无边沼泽，越是挣扎却越是沦陷。
“叮咚——”
有规律的门铃声响起，将程子翊从挣扎不开的梦魇中唤醒。
睁开眼的一刹那，他大口大口的喘着气，整个后背也出了一层冷汗。
还好是梦，还好只是一场梦。他如此想着。
然而，在打开门的那一瞬间，程子翊怀疑自己是否又进入了一场循环的梦境中。
如果不是梦，那么刚刚在梦里出现的人，怎么会在午夜时分出现在这里。
黎歆歆早已卸了妆，此时素净着一张脸。
她穿着简单的吊带裙和毛衣外套，和初见那天一样的一身白。
恍惚之间，又与刚刚那场梦的梦中人重叠。
她就这么仰头看着他，眼眸中是毫不掩饰的担心和关切。
似是看出了他没太大问题，黎歆歆舒了一口气：“听林经纪人说你生病了，现在有感觉好一点……”
话音未落，她便被眼前的人紧紧拥入怀中。
程子翊弯下腰，将头埋入她的脖颈间。
鼻尖传来淡淡的香气，是沐浴后清新的芬芳。
是她。是真的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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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念念不忘梦中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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