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别后

两个月转瞬即过,很快就来到了盛夏。

不知道是不是为了保证清水镇柔婉细腻的风光,游戏里镇子从未经过夏日的烈日暴晒,永远是一片春意盎然的景象。

因此,这是阿灵第一次见到夏日。

清水河里是有莲花的,船家嫌其碍事,总是要用船篙将它拨开;可玩家们却颇为兴奋:有莲花就有莲蓬,还不是什么景区保护植物,能摘!

这会儿他们倒不嫌太阳大了,跑去寻了船家说要渡河,指挥着船就往荷花丛里钻,手一掐就是一朵莲蓬。

小小的乌篷船里只能坐四个人,阿灵自然也在其中。她并不在船头晒太阳、摘莲蓬,而是在船舱里剥着莲子。剥两颗吃一颗,被苦得皱起了脸,又不信邪,觉得说不定只是碰巧吃到了颗苦莲子,又剥了一颗往嘴里塞。

岸上其他的玩家看着眼馋,又等不来别的船,脑子里灵光一闪,觉得此时不用轻功更待何时,他屈膝蓄力,随即凌空腾起,在石桥的栏杆上一个借力,向船头飘然而去。

船头的人们慌忙躲闪,恰巧此时船夫一撑船篙,船向旁挪了一些。玩家始料未及,只有半个脚掌踩在了船沿,一下子失去了平衡,身子向后仰去,水花溅起了半人多高。

嬴映雪被水花打了个正着,从头湿到了脚。她却也不恼,指着落水的人大笑道:“严书,我就说你轻功不如我吧。”

严书扑腾了好几下,才在水里找到了平衡,一手扶住船沿,一手抹了一把脸,不服气道:“有本事你试试看?”

“试试就试试。”

嬴映雪提气纵身一跃,双手向两侧展开,足尖不断点着水面借力,激起一排水花,溅了严书一脸。

严书被水花糊了眼睛,闭着眼大叫:“嬴映雪,你是不是故意的?”

嬴映雪大笑。一笑之下气息不稳,差点没能保持住平衡。好在已经快到岸边,她推掌向下用内力击打水面,借着返回来的力道一个空翻立在了石桥的围栏上。若不是她衣衫尽湿,倒是一片飘逸的仙人姿态。

这姿态瞬间便被她双手叉腰的姿势给破坏了:“还有没有谁要来比比?”

陆仁甲连连摆手:“比不过,比不过,你是第一。”

这话不假。此地的玩家里,唯有严书和嬴映雪由于兵器特点,走的是轻灵迅捷的路子,其余人要不用刀剑,要不就是和陆仁甲一样用的是刚猛的内家功夫,要论起轻功来,着实比不上二人。

但在场的可不止玩家。

阿灵皱着眉头,嫌弃地咽下了嘴里的苦莲子,弯腰出了船舱。她就着流水清洗了双手,又回身拿了两朵莲蓬,将其中一朵往前一抛,同时一步迈出,正好滞空踩在其上借力。与此同时,她再次将另一朵莲蓬抛到前方,手掌运气成旋将之前那朵莲蓬吸引入掌中,如此反复,如闲庭散步般走到岸上。

她将莲蓬抛如嬴映雪怀中,一笑:“怎么样?服不服?”

嬴映雪小声嘀咕:“牛顿的棺材板都要压不住了。”

阿灵没有听清,侧头问道:“你说什么?”

“我说,”嬴映雪将莲蓬抵到阿灵面前,“你这样一踩,到底还能不能吃了。”

阿灵睁大了眼睛:“莲子分明裹在里面,哪里不能吃了。”她又小声道:“反正也不好吃。”

“那是你不会吃。”嬴映雪指挥道,“吴大厨,给她露一手。”

“怎么又是我的事!”

“谁让你是红姑的入室弟子,你不是还打算要开酒楼吗?就当是练练手。”

吴明世倒也不是真的抱怨,反正平日里众人的吃喝饮食基本也都是他负责的,他也越做越觉得有趣味。

当天下午便添了一道饭前点心——银耳莲子羹。

夏日炎热,他们却也不用冰,直接靠一玩家的寒冰掌力将汤羹给冰镇了,吃下去令人全身舒爽,精神一振。

吴明世边吃边流汗,说是刚刚灶间火太旺,他实在是顶不住。

他实是个极怕热的人。

因此谁也不曾想到,他竟选择了这个夏日离开。

“就是要选夏天走才好,路上卖冰镇饮子绝对少不了客人。”

与吴明世同行的另有两人,其中之一便是那个有寒冰掌力的玩家。他们买了辆马车后身边银钱就不剩多少了,索性又将其中大半换成了食材原料,打算路上见机做生意。

“你们放心,我不会忘记你们的。以后我酒楼里的菜就用你们的名字命名,像什么陆仁甲猪蹄啊......”

“滚。”被吴明世这么插科打诨一下,陆仁甲什么伤感的情绪都没了,咧开嘴笑了起来。

阿灵走上前,真挚地说道:“你们要是在外面过不下去了,记得回......”话没说完,就被嬴映雪搂着肩膀捂住了嘴:“诶,这会儿别说这么不吉利的。”

吴明世爽朗一笑:“我要是在外面过不下去了,一定再回来投奔你们。”

望着马车远去的影子,阿灵恍惚间觉得此景似乎与穆念侠离去时相重叠了,心里不由得升起几分怀念来。

半个月前她收到过一封穆念侠的来信,说是已经到了吴州城,打算在这里住些时日。只是这信是一个多月前寄出的,也不知她如今在做些什么。

此时的穆念侠也正思念着阿灵。确切来说,她格外思念与阿灵一起吃的那顿鸡汤小馄饨,又鲜美又暖洋洋的。烟霞酿也不错,一口咽下后,火辣的感觉从嗓子里直通到胃里,酒气直冲脑袋,让人全身都打了个激灵。

她三日水米未进,越想越觉得饥渴难耐。

在三日前,她还是吴州城卢家的门客,只因窥破了他家的恶毒行径,便被扔到了地牢里。

卢家的家主名为卢松,江湖人称震山拳,使的是家里世代流传下来的拳法。家族几代扎根在吴州城,颇有名望。卢松近几年广收弟子门徒,周边乡镇里有适龄孩子的都往卢家送,但凡有学武天赋的,卢松都收在门下,每月还发一份月例。

他有一独子,名唤卢清,喜好收罗各色武学、奇技淫巧,因此常常招揽各路江湖人士,奉为上宾,向其请教。愿意将武艺教授给他的自然不会是什么名侠,卢家心中也有数,要求也不高,有一技之长的人都可在他们家住下。穆念侠行至吴州城正好觉得囊中羞涩,得知此事后索性上门自荐,竟还真的被请为了门客。

只是府内江湖人众多,穆念侠的武艺也确实并不出众,并未见到府内主人几面,倒是被请去指导了几次府内弟子的武艺。

一来二去,她倒是与府内一名为王桃娘的女弟子相交甚密。

王桃娘今年十六岁,进府已有五年,性子活泼,尤擅轻功。卢家平日里是不让弟子私自出府的,可桃娘年岁小,嫌府内无趣,常常仗着轻功高明偷溜出府到集市上闲逛。

一日她与往常一样偷溜出府,想起与自己同期进府的一名弟子听说前些日子突然发病,被家主遣回家养病,便想着买些东西看望,谁料想却看见了他的丧事。与他家人聊了几句,才知道他归家后每日喊着痛,食不下咽,最终药石罔效,七窍流血而亡。

王桃娘本也只是唏嘘了几句,只以为他当真是得了什么急病,不觉有异。没曾想只过了一个月,又一弟子因病被遣返回家。

这其实也是常事。按家主的说法,卢家的武学是极为霸道的功夫,修炼时先伤己再伤人。有些弟子体质跟不上,便会因内功反噬而得病,从此再不能继续练这门武功,但是与性命无碍。

王桃娘原也觉得这不足为怪,可一想到七窍流血而死的那人,忽地心头一突,又打听来此次得病归家弟子的住处,找寻机会,偷溜出府探望。

一样的治丧,一样七窍流血的死状。

她心脏狂跳,面上强装成若无其事地打听二人的事,竟得知二人都是随少主出门比武后突发疾病。

更巧的是,几天后她即将随少主赴约战邀,她原本还觉得这是对她武功的认可,如今却不免六神无主起来。周围的其他弟子大多对卢家忠心耿耿,她也不敢告诉他们,走投无路之下,将所知对穆念侠和盘托出。

穆念侠觉得情况有异,在比武当日尾随一行人赴约,却见在比武前,管家将一弟子悄悄引到旁处,不知使了什么手段,竟使他说着说着话就昏迷不醒。

片刻后卢清寻到了他们,蹲下身,扣住了弟子的脉门。

穆念侠下意识现身阻拦,还未从背上取下长枪,便闻到一阵异香。瞬间一阵头晕目眩,两眼发黑,晕了过去,醒来后便是在这地牢内。

这段时间守卫不曾对她说过一句话,也不曾给她送过饭食。只是每到饭点,守卫就会在不远处用餐,饭菜的香气一个劲地往她鼻子里飘,她这才能在暗无天日的牢房里知道时日。

她胃里饿得难受,连睡都睡不着,可是也没有力气坐着,只能闭着眼,仰躺在薄薄一层稻草上。

她忽然间听到了脚步声,随即是铁链与铁栅栏碰撞的声音。

她扭过头睁眼看去,守卫竟在解开牢门的锁链。

这倒是稀奇。

一剑眉星目的青年进入牢房,吩咐守卫离开地牢,不要放人进来。

穆念侠不知道此人要玩什么把戏,转回了头,又闭上了眼睛,等了好久都没等到青年开口,于是不耐地“啧”了一声:“有话就说,没话就给我滚。”

声音嘶哑,喉咙像是要干裂了一样痛。她嘴里几乎已经停止了唾液分泌,连咽口水润润喉咙都做不到。

青年也听出来了,转身走向牢房外守卫休息用的桌椅,倒了一杯茶水,递给了穆念侠。

茶水已经冰凉且黄浊,入口一股涩味,穆念侠却觉得这是自己喝过的最好喝的水。

她撑起身子,将其一口饮尽,挑衅似地将杯子递过去:“再来一杯。”

青年一言不发,顺从地走回去又给她递了一杯。

穆念侠一下子喝了四杯,才觉得喉咙里不冒火了,有了心思去盘问此人的来意:“你来这儿做什么?”

她在府内曾远远地见过青年几面,并未交谈过,只知他曾帮卢松寻来一件宝物,评点江湖众侠也有见地,因此是卢松的座上宾。只是他从未说过自己的姓名,被问起也只说“在下无名”,便被府里人尊称一声无名公子。

而像穆念侠这样功夫平平的门客在府内不知凡几,想来不会有什么引来无名注意的地方。

这样想来,无名只可能是受了卢松或卢清之托来的。

她怎么也想不到,无名竟会说出这样一句话:“你是穆念侠吧,几个月前,我见过你的投诉信。”

大家猜猜看无名究竟是谁!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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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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