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四目相对，谢云璃的第一反应是：他看起来，有些陌生。她从来没有想过两个人再次见面会是这样的情景。野利郎烈挡在了她和野利高格中间，就好像，她是一个陌生人。
有那么一瞬间，谢云璃觉得有点委屈，但她很快抛开这个念头，越过面前挡的严严实实的人，对着野利高格说话：“大人家中有喜，这些线香还请放下吧。”
“噢？”野利高格来了兴致，拨开了野利郎烈，问道，“怎么说？”
花辞树默默地站到野利高格身后，光明正大地盯着谢云璃。
谢云璃规规矩矩地行了一礼，恭敬地压低声音道：“这些线香做来，原是为了给各位贵人解闷用的，只是夫人如果有了身孕，为安全计，还是不要买了。夫人若是喜欢香味，房中摆些瓜果鲜蔬，既清新又稳妥。”
野利高格挑了挑眉，又问：“照你这么说，这东西有毒。”
她要是答不好，我该怎么给她开脱。这个念头在花辞树的脑子里转了好几圈。
谢云璃笑了一声，答道：“大人说笑了。这线香是绝对无毒的，取材都是日常就能接触到的，用了只会觉得静气舒心，有宁神降噪的功效。只是妇人孕中，较平时更金贵些，需得万事小心，饮食汤药上都得仔细，若是冲撞了药性，就不美了。”
听了她的解释，野利高格不置可否，反问她：“你是？”
掌柜的适时插了一句：“大人，这是谢娘子，您手上这批线香正是她寄卖的。”
野利高格露出一个了然的表情：“你有心了。”
谢云璃谨慎地答道：“托大人的福。”说着便恭敬地退到一边，不再发言。
野利高格也带着身边人离开，去逛下一家。
临走前，花辞树又深深地回看了一眼，她比之前瘦了一点，但精神不错，还有胆子插话，大概是我太患得患失吧。
这一次他们视线没有相交，各自离去。
“这小娘子挺有意思的。”野利高格走着走着，突然冒出一句没头没尾的话。
花辞树知道他并不需要回应，像之前一样跟在他身后，一言不发。那一瞬间露出的不悦神色没有人看见。
谢云璃送完线香，面色如常，镇定地一步步走回了家，只有她自己知道，她的心跳得有多快。在开口的那一瞬间，她就后悔了。
她根本不知道那个野利大人是什么人，只是凭借着一点猜测，胡乱开口。谢云璃甚至说不清，自己当时在想什么，为什么要开口叫住对方。
西夏女子的身体普遍比宋人更强壮些，光凭对方买的这点线香，也根本不会出什么事，就算是想结个善缘，那位大人的妻子刚怀孕，很长一段时间都不会买线香了，到时候谁还会记得这些。
哪怕是骗自己，这算是一件善事，谢云璃也很难说服自己。这样自绝财路的事情，当时大约是，鬼迷心窍了吧。
谢云璃难以抑制地回想起，野利郎烈的动作，神情，蹙起的眉，扯平的嘴角，紧绷的颌角，和他发亮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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