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怎么知道的。”
萧衍之冷着脸没说话，二长老却是整个人都不镇定了，“是谁跟你说的？大长老吗？”
萧衍之冷静地看着他慌乱的样子，道：“这重要吗？你别管我怎么知道的，重要的是你一直都知道这件事，怎么就算这样你也要护着那个人吗？”
二长老哑口无言，他直觉这件事不是大长老说给萧衍之听的，但是他又想不出还有别的人选能跟萧衍之说这事。
萧衍之将他脸上的表情尽收眼底，到底还是冷笑一声，“所以呢，就这样的一个人你还要护着他，那你就别怪我——”下手无情了。
萧衍之不欲多说，只想让里面躺着已经奄奄一息的人咽下最后一口气。
他想进去，二长老便抵在他跟前不让他靠近那房间，两人便这样无可避免地打了起来。
萧衍之这次已经是换了一副状态了，哪怕现在跟他交手的人是曾经疼爱过他的人，他现在出手照样是没有半点顾及旧时情分。
萧衍之认真严肃起来，二长老便再也不掩饰自己的真实实力了，二长老深藏不露，两人打起来竟然有几分不分胜负的意味。
但是认真看的话就能看出其实是萧衍之更胜一筹，二长老老了，也许曾经的他确实是个数一数二的高手，只是太久没动功了，跟人打起来多少会显露出有几分生疏，更何况他现在老了，有时候出手速度会比萧衍之慢一步。
谢朔温看得清透，既然这样的话，他就不用跟萧衍之一起对付二长老了，不需要也不合适。
这是萧衍之的决绝，是萧衍之跟二长老断绝的一战，这也必然是由萧衍之来了结。
萧衍之全程都没有半点手软，他也能明显感受到二长老此时越来越显的劣势，他知道，二长老现在也是硬撑着，到后面迟早他会拿下这局比拼的胜利。
他在跟二长老交手之际甚至还能分心跟二长老说句话——
“二长老，你这又是何必呢。”
二长老却半点都没有松懈，只咬牙道：“要是没人护着他，那这个世界上就真的没有人护着他了。”
萧衍之闻言神色更冷了。
“所以呢？没人疼他不是因为他罪有应得吗？他没人疼，就可以杀了我父母吗，他没人疼就可以把疼我的人杀了吗！”
二长老知道这是萧衍之的痛处，是他永远都弥补不了的痛处。
隐左从一开始两人打起来的时候就呆住了，他的功法也是二长老教的，只是二长老之前从来没有在他面前展示过，他便也就觉得二长老不是什么高修为的人，像个闲人，让他修炼也是找来一些书籍让他来修炼这样，到这一刻，他才知道，二长老是一个实实在在的半分都不虚假的修士，而且还是修为不浅的那种。
谢朔温在一旁看着，听到这话慢慢皱起了眉。
萧衍之现在情绪有些不佳，甚至看起来有要暴走的模样。
他正想着要不要上去安抚一下的时候，二长老便猝然受了萧衍之一击，鲜血沿着嘴角慢慢溢了出来，他却还是咬紧牙关，不愿表现自己已经落败的模样。
谢朔温一怔，突然就不知道要不要上前了。
因为萧衍之也是在那一刻回过神来了，他知道他自己刚刚有些走火入魔了。
之前在那本书上就看到过，被施了魂魄封印术的人会比常人的心性更加躁动，要是练功的话会更容易走火入魔。
就像刚刚那样，要是情绪上火，也会有这样的情况出现。
要不是那会二长老让他击中那一掌，让他猛地回神，他不敢想后面他会不会真的走火入魔。
“为什么。”
萧衍之现在整个人都有点抖，不知道是因为刚刚差点走火入魔还是因为看到二长老受伤的模样。
二长老轻轻地擦拭了嘴边的血丝，开口时似乎比他之前的模样更加沧桑了，“因为，我知道，是因为那个法术，你才会这样的。”
萧衍之却是崩溃地喊出声来,“我问你为什么要这样唤回我的心性！为什么！你直接让我走火入魔不就好了、为什么又要对我好，为什么……”
二长老痛苦地闭上了眼，“对不起，因为……”因为我也想对你好的。
但是后面那句话现在说的好像有些苍白，更有些听了让人觉得好笑，他便讲不出口了。
谢朔温终究还是没忍住，这样的萧衍之实在是让人心疼得紧，他平日里看到的萧衍之基本都是一副冷淡，对任何人都没有感情的模样，从来没见过他还能露出这样的情绪。
他正想上前将萧衍之拥入怀里，只是步子刚迈开两步，萧衍之就缓缓平复了自己的情绪，到最后像是释怀一般笑了笑，“你这样做也没用，我不会放过他的，他今日必须死在这里。”
二长老神色一怔，正想继续阻止萧衍之不让他靠近那件房间，就见那房间的门被里面的人打开了。
“吱嘎——”门常年在阴暗的地下室不常用，打开时难免会有声响。
几人安静了一瞬，就见里面的人缓慢地挪动着步子走了出来，说是走其实更像是拖着出来的，萧仰整个人看起来虚弱极了，似乎每走一步都要耗尽他的所有力气一般。
他终于走了出来。
二长老眉头紧皱，怒斥道：“你出来做什么！”你现在出来是送死！
萧仰这个时候居然还笑得出来，他咧嘴一笑，只是不知是不是又牵扯到了哪里的伤口，最终还是皱着眉“嘶”了一声。
“师父，你刚刚还对他那么温柔呢……怎么……怎么换我你……就开始凶我了咳咳……”
他现在的状态甚至脸说一句完整的话都够呛。
二长老还想说什么，就见萧仰摆了摆手，对着萧衍之道：“真不愧是……萧敬的孩子……”
“我知道、我今天是活不了、就是……”
“就是我师父，他是真的有为你着想过的，你别怪他……是我的问题，别牵扯到他……”
萧衍之却是不想听他说完就想上去送他最后一程。
只是他正想这么做的时候，身边就多了个人，那人伸出了手将他牵住了。
他回头，看到了谢朔温担忧的眼神。
萧仰看到他们这副模样，没多说什么，只笑了一声，“我死了，魂魄封印术就能解开了，只是解开的时候可能会有一些反噬，想想真是兴奋哈哈哈哈咳咳咳……要是你没撑过去跟我一起死了那我这条命可真是值了哈哈哈咳咳……”
萧仰此时的模样也有些魔怔了，他说着仿佛萧衍之真的会像他预料的那样一般，说到后面竟然控制不住一般一边笑一边猛咳。
二长老看着他这副模样，双眼慢慢漫上了红色的血丝。
萧仰若有所感，笑到后面他只能不停的咳，看起来要多狼狈有多狼狈，他一边慢慢收敛自己的咳嗽声，一边虚弱地对二长老道：“师父，我感觉好难受……”
二长老终克制不住上去将他抱住了。
“师父，这样好难受，我不想活了……反正以后那样活着也没有什么意义。”
二长老看起来好像更老了，他没有说话回答萧仰的话，只能无声地颤抖着身子。
或许真的早在那时谢朔温第一次来讨伐的时候他就不该将人救回来的。
接受过一次他死亡之后又要再次接受这人真正的死亡。
萧仰伸手摸上了二长老的脸，却在那里摸到了一片湿润。
“对不起师父……是我太任性了……以后、以后再也、再也不会有人让你收拾烂摊子、让你伤心心烦了……”
*
萧仰死了，死在了二长老的怀里，像个听话的孩子，不哭也不闹，安静地在二长老怀里直到体温慢慢散去，变成一具冰凉的尸体。
二长老沉浸在这份伤痛里，只有萧衍之知道，一切都该结束了。
但也就是这时，萧衍之却猛地感觉到自己靠近胸口的位置似乎被刺痛了一下，而后他就像是动不了了一般，感受着那处怪异的感觉。
也是同一时间，站在他身旁一直牵着他的谢朔温也察觉到了，他有些惊慌道：“衍之！哪里不舒服？”
萧衍之也说不上来，只有刚刚的那个瞬间是有些刺痛，而后就是很温顺的，就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慢慢归位一般。
没得到萧衍之的回复，谢朔温更加惊慌无措了起来，一想到萧仰在死之前还说了那样的一番话，说萧衍之很有可能也会跟他一起死去，说得那般真，谢朔温就更加不知该怎么做才好了。
萧衍之不能死，要是萧衍之因为萧仰死了，他无论如何也会让萧仰活过来。
谢朔温急到手慢脚乱，他将不能动弹的萧衍之背到背上，二话不说就往外走。
回黑竹影刃！回去一定要找到救萧衍之的办法！
好半会萧衍之才知道那是种什么感觉，是他被封印已久的魂魄终于解封了，填满原本空虚的魄壳的感觉。
他知道这不是什么坏事，只是刚刚解封还不能适应，所以刚刚有一瞬间的刺痛，这会反应过来了，怎知一回神就发现自己被谢朔温背在背上了。
谢朔温现在惊慌失措的模样无一都在透露这他紧张自己，到这，他连忙开口喊道：“谢朔温。”
谢朔温几乎是听到他的声音就立即回应道：“衍之！你没事吧，还有感觉哪里不适……”
萧衍之：“我没事。”
谢朔温却是不信，刚刚萧衍之在他面前无神的模样他看得一清二楚，一点都不像没事的样子。
“回黑竹影刃再说。”
萧衍之知道他这是在紧张自己，但是这个时候他反倒不想让谢朔温这么紧张，既然说了自己没事谢朔温没事，那他……可就要学着谢朔温往时调侃他的模样讲话了……
说不定调侃谢朔温能转移他的注意力，让他的精神不那么紧绷。
可是……要调侃谢朔温些什么东西呢……后面谢朔温对他动心之后好像都没有调侃过他了，只有他们还是“死敌”的时候……
萧衍之好像知道要调侃什么内容了，他轻轻笑了一声，道：“之前不是说从见到我的第一眼就跟我结仇了？现在下手难道不是最好的时机？”
是这样吧，之前谢朔温也是这样调侃他的，专找一些难堪的话题来调侃。
怎知他说完这话，谢朔温脚下一顿，整个人像是懵了。
萧衍之现在这个时候为什么要突然提起之前的事……
好半会他反应过来才老实回道：“假的，都是假的，要说真的，那便是我从见到你的第一眼就心悦你了。”
萧衍之闻言一愣，他甚至有些震惊！原来谢朔温早在那个时候就心悦他了吗？在他们还是死敌的时候……
察觉到萧衍之的沉默，谢朔温突然就慌了，跟萧衍之就要死在他眼前的那种慌大差不差。
萧衍之为什么要突然提起这话……
是很介意之前自己对他做的那些事吗，可是他们已经互通心意了呀！为什么……难道！
不知想到什么的谢朔温眼眶慢慢红了，开口时语气委屈，“师父，你又想抛下我了吗。”
正想开口的萧衍之：“……”
我没有，我不是，你别乱想。
不是！谢朔温什么时候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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