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很心虚，可说这话的时目光却直直看向谢忱安。
这一回，反倒是他在想措辞了。
谢忱安不知道书静怎么猜到的。是试探？还是确定答案之后来考验自己？
他知道书静的聪明，不想自己说谎，让她觉得自己是一个品行低下的人。
半晌，谢忱安移开那双认真的眼眸，低叹一口气：“真是服了。”
“书静，你挺聪明的。”
这一句话，有些认真，又有些无可奈何，但再仔细一听，还有手下败将的叹服。
书静：“所以，我猜对了？”
“你怎么猜对的？”谢忱安问。
话题被书静转移，她不再紧张于被他发现小心思。整个人的姿态也松弛了很多，说：“一进门，老板第一眼看的是你，而且眼里带着笑。”
“那也有可能是看财神爷的笑。”
“我的直觉一向很准。”书静慢吞吞地说。
得，整上玄学了。
谢忱安低哂。
书静又说：“而且，你们的演技很拙劣。”
“我们没排练过。”
“啊？”书静不解：“那你怎么只看了一眼，就帮我选眼镜了？”
“因为我第一眼，就看到了角落里的那副。”他说这话的时候，漆黑的眼睛很亮，“所以，是随心选择。”
明明前方是金灿灿的晚霞，可书静却觉得，他的眼神才是最绚烂的晚霞。
晚霞不热，可他的眼神太过灼热，她低下了头，有些不好意思：“那我这是误打误撞地猜对了？”
“嗯。”谢忱安点头。
其实有些话，他没打算说出口。
眼镜店的老板是他亲戚，他确实提前跟老板打过招呼。
老板给书静的镜框不是399的镜框，是499的镜框，镜片也不是1.60的，而是1.67的。
他不想说，毕竟这是他欠小姑娘的。
她那么优秀，早晚会陷入流言蜚语的质疑，但因为自己，提前在成长的时候经历磋磨。
这是他种下的因，他应当做出补偿。
-
回到了教室已是六点五十，临近晚自习的时间，班上基本坐满。
书静把配镜的费用表放在了代程龙的桌子上。
“你还记得之前说的话吗？”
代程龙自然记得。
——你都没去眼镜店问一问，就让我赔钱，你讹我呢？
配镜费用表上面还有一行字——确实修不好。
这家店代程龙知道，口碑极好，班上不少同学都去配过眼镜。
书静没必要撒这个很容易被拆穿的谎言。
她的眼镜，是真的修不好了。
代程龙知道自己确实应该赔钱。可在和书静的矛盾外加自尊心的驱使下，委实让他拉不下脸，他掏出钱包，把钱重重地放在桌子上：“说到做到。”
力度重，说话声音大。
红色的钞票就掉落在地。
所有人有些难以置信，代程龙居然做出这样的事。钱掉落在地，去捡就行了。可若是书静去捡，难免显得有些……
这要是不捡，就便宜了代程龙；要是捡，难免在代程龙脸上再次看到那丑恶的嘴脸。
班上有些人看不下去了，直接开口。
“代程龙，明明就是你做错了。”
“真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人。”
“你这行为是是不是刷无赖啊，醉了，没想到高中还有这样的素质哥。”
可偏偏，有些人一向厚脸皮惯了，什么话也不说。
谢忱安坐在座位上看着代程龙冥顽不灵的模样，眉眼浮现戾气，他喝完水，顺手空瓶一扔。
“砰”的一声，仿若与今天的场景重现。
空矿泉水瓶稳稳砸在了代程龙的脑门上。
这样精准的手法，除了谢忱安还有谁？
代程龙被砸后也懵了，随后站起来：“谢忱安，你故意的。”
“抱歉，手滑。”谢忱安极其敷衍地开口，“本来想丢在垃圾桶的。”
班上的人仍不住笑了出声。
代程龙的位置跟垃圾桶的位置南辕北辙，这不是手滑。
这是大佬为同桌撑腰，这是**裸的挑衅。
说话的时候，谢忱安已经来到书静身边，看着掉落的一百块。他弯腰，动作极其自然地想捡起钱。
可书静不愿看到谢忱安弯腰的模样。
在他弯腰的那一瞬间，书静没有任何犹豫的蹲下，捡起属于自己的东西。
红色钞票静躺地面。几乎是心有灵犀，二人都抓向钞票的左上方。
指尖相碰的瞬间，他的温热，他身上冷冽的薄荷气息浸入书静的鼻端。
她一时间慌了神，松了手。
也就片刻光景，谢忱安已经捡好起身，他把钞票递给了书静。
好热。
书静觉得有些喘不过气来了，尤其是在接过谢忱安递来的钞票的那一瞬间，这种感觉尤其强烈。
代程龙看着谢忱安，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做什么。
他知道谢忱安，初中就赫赫有名了。学习好，受人欢迎。听说之前职中大佬喜欢的妹子前去跟谢忱安告白，职中校霸不爽，愣是找人传话找谢忱安约架。
听说谢忱安打了那一片的混混，混混都出血了，第二天还若无其事的上课。再后来，看谢忱安不爽的人都暗中收拾他，派人堵他，但无一例外，全部自食恶果。
谢忱安看向代程龙，眉眼一挑，话语中的挑衅意味明显：“被砸的感觉怎么样，头脑清醒了么？”
“我……”代程龙梗着脖子，想说什么，可又不敢，但在众人鄙夷的目光下，他鼓足勇气，“谢忱安，你砸了人就这态度？”
“学你的。”谢忱安活动了筋骨，“怎么不服？”
“我就觉得你太蛮不讲理了。”代程龙小声说。
“那你想怎么扯？”谢忱安眼神凉凉地望去。
大战一触即发，在这时候，上课铃声响起。
人群鸟兽作散。
那熟悉的高跟鞋声音入耳，眼看还在站着的两人，书静看向谢忱安，说：“谢忱安，上课了。”
谢忱安岿然未动，看向书静。眼神像秋日的浓雾，看不真切。
可她却感觉到了，他不高兴。
他不高兴自己刚刚说的话。
书静心下涩然。
他是对自己失望了吗？明明他帮了自己，可自己居然让他走？
高跟鞋的声音迫近，书静不想让他失望，更不想让谢忱安好心付诸东流，她看向代程龙，语气是前所未有的坚决。
“从来没有人怕过你，也不会有人在意你。我让谢忱安上课，只是不想让他跟烂人浪费时间。”
高跟鞋的声音迫近。
书静知道，调监控的结果，被骂得最多的是代程龙，第二个就会是谢忱安。
她不想，让那么一个骄傲正直的少年在世俗的规则下被教导。
他从来没有做错，他也不需要去面对班主任。
“同桌，上课去了。”她看向谢忱安，再次重复。
谢忱安笑了笑，眼里又恢复了往常的流彩飞扬。
“走吧，同桌。”
老师进来的时候，他们才回到了座位。
书静拿出便利签，疾笔书写。
【还是要谢谢你。】
【你不用回我了，我知道你会说什么，我们听课吧。】
纸条抛了过去，谢忱安眉眼舒展开来，执笔龙凤凤舞的回应。
【不用谢。】
【你不用回我了，我知道你会说什么，我们听课吧。】
他折回纸条，在高而厚的资料书中，把纸条递给了书静。
刚发生这样的事情，书静的心思尚未完全放在课本上，她察觉到他的一举一动。
在老师的翻开课本声中，接过了谢忱安的纸条。
温热的指尖相碰，心跳得似要破膛而出。
他看着一脸平淡，她心里已经翻江倒海。
书静打开纸条，看着上面的字迹。手指摩挲着纸条，觉得刚刚与他相碰的指腹似着了火一样。
那滚烫的心，再次验证了书静的答案。
她似乎，真的喜欢上谢忱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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