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第 40 章

聂褚不知道眼前的少年为何哭得如此伤心,但活到他这个岁数的男人并非第一回见到床伴这般,他的伤心是真实的,只是和他没有关系。

“可以了,孩子,”聂褚颇为老道,伸出宽阔的手掌,轻轻拍着少年的后背,好似长者的无限包容和安慰,“不要难过。”

一般这时候,再要强的男孩女孩,都满心的委屈最终都会化为羊入虎口的妥协与献祭。

可阮时雨不需要别人可怜,内心深处的自我厌弃甚至不允许他顾影自怜。

只是咎由自取,只是望尘莫及。

阮时雨好似一尾濒死的游鱼,即使浑身散发腐烂的腥膻,也永远饱含鱼死网破的敌意,趁其不备之时,便要杀敌一千自损八百地再次反击。

聂褚瞳孔微微扩张,比愤怒先来的是讶异,紧接着,发麻的下巴在咳嗽中传递出痛觉,於堵喉头的那口血狼狈咳出。

他感到一颗牙齿似乎松动。

阮时雨也没好到哪去,颅内震荡,头晕目眩,脑浆都好似撞错了位,反作用力直接让他双腿一软,跪回了地上。

“好。”

聂褚恼羞成怒怒极反笑,而后,尖头皮鞋瞄准阮时雨的小腹!

“叮铃——”

又是一阵急促的门铃。

阮时雨瞪大双眼,耳边似乎听得见自己咚咚的心跳声。

聂褚满腹狐疑,但只得暂且作罢,先去开门。

“是阮时雨先生点的麦当劳双人儿童套餐,祝您用餐愉快!”

聂褚胡乱应付一声,然后关门,把那两份儿童餐摔在地上。

“滚来地上吃啊!”

薛家明吓得浑身哆嗦,眼前的人好似披了十来年人皮的恶鬼,他却直到今天才醒悟。

“叮铃——”

距离签收上一份外卖不到一分钟。

“阮时雨吗?您点的爆辣鸭血粉丝汤,不加鸭血多加青椒~”

“还干什么!”聂褚关门的时候被外卖员拦了一下,后者被他喊得吓了一跳,战战兢兢小声请求,“能……给个好评吗,不能就算了,祝您愉快!”然后跑得比兔子还快。

“你们……”

聂褚刚酝酿点情绪,

“叮铃——”

“……”

“阮时雨您好,您点的纯胡萝卜馅的三丝馅饼,纯叶菜沙拉、菠菜汤、果蔬纤体瓶……”

聂褚愤然将汤汤水水的一包摔在地上,各式各样的绿色食水洒了一地。

“你们到底点了多少吃的?”

喂猪吗!

阮时雨也有点懵。

他确信自己听的没错,虽然只有一句话,但第一次开门的,绝对是许延曦,不会错的。

就好像,第一次,雨帘里,问他是不是在等人然后用一柄伞霸道地将人罩住;天黑后的器材室,唯一愿意过来找回他;在生日那天,说希望他开心……

心里的脆弱潮湿让身上的痛楚慢慢得以显现,阮时雨说过不流泪的,可一想到那人,心脏就好像刺啦撕开一条血肉模糊的口子。

他不会再回来了,也不会再管他了。

出租车上犹豫许久,最终还是把定位转发给了许延曦,臭不要脸地宽慰自己:反正他没来得及拉黑自己,如果,万一许延曦还在乎他呢,还愿意过来呢?

阮时雨没奢求过许延曦亲自赶来,毕竟他受了那么重的伤,可是,声音是不会骗人的。但他又弄糟了,又让他误会了……

大脑已经有些不清醒,嘴唇也打颤。

薛家明难过地帮他擦掉眼泪,“许延曦不会来的,你别喊他的名字了。”

“叮铃——”

又来?

聂褚狠狠剜了两人一眼,铁了心不再搭理,然后一手像提小鸡仔似的把薛家明拉过来。

“不要!死变态!去死!”

聂褚忽然松开了手,薛家明正紧紧捂住裤子,用力过猛,自己一头扎进了沙发。

“你不是喜欢他吗?我就当着你的面上了他,怎么样?”

薛家明简直惊掉下巴,从未料想过此人没节操至此,在他准备找东西当武器抛掷过去的时候,聂褚拿领带把他双手绑到了沙发角,然后向另一边没有反抗能力的阮时雨伸去魔爪。

“那么倔干什么,啧啧,哭起来倒也不叫人倒胃口。”

阮时雨双眼赤红,换成平时的状态,必将其开膛破肚!可现在手无缚鸡之力,只能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嘴里还被塞上了一块酒店毛巾。

因为没人开门,原本的门铃声响了没多久就安静了,现在,却忽而传来一阵细碎的钥匙开门声。

不可能,宋修晏那个老狐狸,在自己地盘上开的是不受人打扰的商务套房,别人怎么可能会有钥匙?难不成他还叫了别人?

虽说聂褚也是与人共谋,但此刻竟五十步笑百步地鄙夷起对方的人品来。

“咔哒”,轻微的开门声甚至让人来不及反应。

“不许动!蹲下!双手抱头!”

瞬间,几位穿制服的警察迅速进入,三两下反手将聂褚制服。

反转来得太过突然,薛家明的反射弧真没办法从懵逼状态迅速变为反败为胜攻守异变的喜悦。

“你们什么关系?你和他认识吗?他叫什么名字?你们在这里做什么?成年了吗?”

“刚刚接到热心市民举报,这里疑似存在容留卖□情况……”

薛家明十分激动,气得七窍生烟,“您说卖什么?!警察叔叔!我们可是三好少年!你问我朋友,我附中他一中,他还品学兼优!都是那个老变态图谋不轨,警察叔叔你们快点把他抓走让他吃牢饭!”

“那你们的父母在哪儿?现在打电话。”

阮时雨还好,就算是临时打工服也有凑巧地装着一本口袋单词本,薛家明呵护得当、过分娇俊的脸反而被不信任地反复打量,又把他气了半天。

好吵……

阮时雨再也坚持不住,终于失去意识晕了过去。

虽说过程一波三折险象环生,好在结局啼笑皆非皆大欢喜,薛家明守在阮时雨的病床前,没滋没味咬着手里一个快化了的冰激凌。

“时雨,昨天真是,唉,太感谢你能来救我,真的,再不会有人这么对我了。”

那个迷药终于过了劲儿,阮时雨手背的输液针也输完了最后两吊瓶。

“没什么,因为你之前也借我钱……”

薛家明摇摇头,坚决打断,“不,别人就算是借了那些钱也不会来的。阮时雨,你真的是一个很好的人,就是,不喜欢我。”

阮时雨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

“算了,你这么好,也舍不得拿你当男朋友了呢,”薛家明同自己和解,苦涩地笑笑,“我廖叔在下面等我,得先走了。”

阮时雨也没什么大碍了,坐起身,问道,“薛家明,你哪儿来那么多叔啊?这回又是什么样的?别总是轻信别人。”

“廖叔人很好的,之前帮你逃离舞台的保镖就是找他借的,跟昨天那俩人不一样,他们……”薛家明眼睫下垂,双瞳满含晶莹,终是忍住了,深吸一口气,说起了心中苦闷,“我爸让我签了和解书。”

阮时雨怀疑自己药效还没过,不可思议,“然后你就签了?跟那俩差点那啥你的人?!”

薛家明头埋得更深了,不甘心地微微的点头,“家族生意,他们和我爸合作已久,商业帝国打断骨头连着筋,不会因为我就怎么样的,最后只说那两个人是喝多了……”

阮时雨疲惫地摇摇头,很想恨铁不成钢地说两句刻薄话,但薛家明这种富二代毕竟和光棍儿的他不一样。

可见,伴君如伴虎,家猫的皇粮还真不是那么好吃的。

因为理解,所以只有深深的一声叹息。

薛家明握拳,再抬眼时炯炯有神,甚至是判若两人,“小爷我决定了!我要好好学习!爷们儿要战斗!”

薛家明并没有就此一蹶不振,反倒像是被点燃了什么斗志,离开的时候挺胸抬头步履坚定。

阮时雨在之后也没多逗留,没叫护士进来拔针,他直接熟练地单手拔针,按住伤口,一半肩头披上黄色外套,直接走出了病房。

然后差点跟举着手机的沈安和撞上。

“……”

“沈大哥,您怎么会在这儿?”

沈安和装起手机,如无其事岔开话题,“我都三十多了,还是叫我沈叔吧。”

阮时雨摇头,不让他糊弄过去,“不了吧,我觉得您保养的挺好,而且我现在对‘叔’这个字儿过敏——只有您一个人吗?”

虽然面上不露声色,但心脏已经越跳越快隐隐期待起来。

沈安和直接打断他的痴心妄想,“少爷不在这家医院,我只是私人原因路过,再见。”

期待再次落空,也好,许延曦需要安心养伤。肯定不是因为不想见他……吧。

昨夜,

收到诡异外卖订单的商家很是怀疑,这难道不是对家点单准备刷差评砸场的?

回拨平台预留电话,老板尴尬笑笑,“我们店鸭血粉丝汤的精髓就是鸭血撒,不加鸭血倒多加香菜,这不就变成香菜粉丝汤了蛮?”

“我前任就好这口,一会儿给你好评,记得一定多加香菜。”

老板眼珠一转,明白了对方的意思,这才笑着挂了电话。

邢池安慰道,“放心,我可不止加订了绿色套餐,其实之前的麦当劳薯条也没让带番茄酱包。”

许延曦缝过针的地方还在发疼,怔愣半晌,没心思搭理他。

好似将两人的过往又都回顾了一遍,他才拨了110。

邢池两眼放光,“还是你绝啊延曦,我怎么没想到!小软同学确实过分了,他肯定会长记性的。”

许延曦冷笑,“别装了邢池,你但凡对他有丁点儿意思,绝对比我还要疯,之所以只玩小学生恶作剧,”阮时雨微微眯眼,“因为在你心底,他始终是属于我的人。但你又看不惯他,所以那个笨蛋被你牵着鼻子往我最厌恶的路上走,这是为什么?”

邢池没说话。

“我懒得猜你什么算计,时间到,我玩够了,”许延曦的骄傲不允许他回头,为一个不信任自己的人反复失魂落魄,再喜欢,他也不要了。

不要了就是不要了,不想再去猜他什么意思,开门的是谁,是不是另有隐情……

他太疼了,折断的肋骨好像还有碎缝,稍微活动便参差不齐地勉强咬在一起。医生说的对,就算不拆掉钢板,他也不应该现在就下床的,只因为一个语焉不详的位置和一直在通话中的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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