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了看老河洛,又对了对挂着的拓印像。
李天真。
“没什么。没什么。”泉晓武拉着卡瓦伊瓦飞快地向后退。
“我请你吃饭!”李天真向他们招手。
卡瓦伊瓦以为自己无意间泄露了别人了不得的秘密,一门心思、并且着急忙慌地,想要跳上漂浮板逃走。
但手臂却被泉晓武拉住了。
回头看。
看到泉晓武的脸上竟然浮现出很饿、很馋、很被吃食诱惑的表情。
咦?
这位风水界的少年精英,难道,真有吃白食的弱点?
果然,不出乎意料之外。泉晓武伸出舌头来舔了舔嘴唇,问:“吃什么?”
“我们这儿吃的可多了。”李天真转动巨大的升降轮,操纵着三楼的阳台缓慢地下降,边介绍,“紫阳馆主打幕国菜。那里靠近金草原,多山、多沼泽。以畜牧业为主。讲究原味,少用调料。擅长烧、炖、蒸。最拿手的,要属铜锅羊汤。到了京城,食材多、调料多。如果你是从幕国来的,可以吃正宗的。如果是明国、曾国来的,可以让他们加些海鲜。鱼配羊,必然鲜。”
哐当。
阳台落地。
李天真不为人察觉地咽下一口唾沫,心想,到底是年纪大了。这样从三楼一路喊到一楼,还是很累的。
“有绯阳馆么?郡国菜?”
“哎呀,这你可算是问着了。”李天真笑眯眯地指着不远处,一家闪烁着红色太阳灯的餐馆,“天南风情。正宗的郡国菜。不但味道好,而且配色好、讲究造型。三年前郡王泉墨可是在这里做过三年的共和国执政官。那时候过来京城的郡国名厨可不止一个两个。最擅长的,你猜猜是什么?”
“松鼠鱼。”
“哈哈哈哈。”李天真放声大笑。一张老脸上全部的褶子都挤在了一起,就连河络民族特有的、天真的大眼睛也被松松垮垮的眼皮挡住了,一丝丝都看不见。“松鼠鱼可不是郡国的特产。那是我们河络的特产。”
“你们的特产不是娃娃鱼么?”
“瞎说。娃娃鱼的肉土腥味很重的,要用好多姜。京城人不喜欢。你们郡国跟我们苍茫山比邻,要说有一半的菜品都是从河络、羽人那里学来的,都不过分。”
边说着话,边带着泉晓武和卡瓦伊瓦走进天南风情。
正向他说的,郡国是人族开疆扩土打出来的新天地。一半的菜肴是从曾国、远国、燕国、和尊国学来的。另一半的菜肴是从羽族、蛟族、河络那里学来的。只是因为郡国多川,川中多水产,所以又按照各地传统的做法就地取材地改进了。
李天真是这里的常客。伙计见到他领着两个孩子,便特意安排在靠悬崖那边的雅间里。从窗户看出去,能看到整个河络地下商城。尤其是正中间悬浮着的银河赌场上面盘旋的两条机械娃娃鱼。每十五分钟就有三分钟的锯茶树表演;每到整点,都会有八分钟的银河流动。
泉晓武刚刚坐下,又站起来。表现的就像是每一个受过良好教育的孩子那样,提出饭前洗手的要求。
卡瓦伊瓦跟着他站起来,在伙计的引导下去卫生间。
咣当一声关门。
卡瓦伊瓦就忙不迭地抓住泉晓武的袖子问:“络莒风水盘,是能说还是不能说?”
“能说但现在不能说。”
“那,什么时候能说?”
“他问,你就说。”晓武用手捂住嘴巴噗嗤噗嗤地笑,“但我每一次都会阻止你的。”
“你一阻止,我就不说?”
“第四次,我阻止你,你就甩开我的手。可以说了。”
卡瓦伊瓦愣了愣神,才问:“人家都是事不过三,你为什么选第四次?”
“因为第三次的时候,那个老头的期盼最高。一旦过了三,他的期盼值会降低,但绝不会降低到零。那时候,就是他最忐忑的时候。”
卡瓦伊瓦恍然大悟,连连点头:“我真拿不准你是好人还是坏人。这个主意,太坏了。”
晓武的脸上浮现出深沉的笑意,并且不为察觉地微微颔首:“头上长疮、脚底板流脓。”
卡瓦伊瓦看了看他的头顶,又皱着眉头看了看他的脚:“你要找医生么?”
“坏透了。医生救不了。”边说,边捂住嘴巴,满脸谦虚地噗嗤噗嗤笑。
洗过手,回到桌子边坐下。
桌面上已经摆下十个冷盘。
正对着泉晓武的,是红油凤爪。看到这盘菜,泉晓武和卡瓦伊瓦两个人同时愣了一下。这盘凤爪,并不是京城里的黄毛鸡。它有六根指头,但比起四根指头的黄毛鸡爪,却整整小了一半。
这是苍茫山脉特产的飞鸡。
它的个头很小,长大了也不过一斤半。但它的尾巴很长。最长的稚羽将近两米。这样小的山鸡,在碐嶒的崖壁上蹦来蹦去。爪子上的皮又厚又坚韧。用汽锅炖煮,至少要八个小时才能炖烂。在郡国或者是苍茫山,只有贵族家里养着的没事儿干的厨子才有那样的闲工夫。餐馆里的炉灶都忙,寻常是见不到的。
晓武夹起一口来放进嘴里,细细地咀嚼。立即就分辨出,这炉灶不仅仅是炖了足足八个小时,而且使用了空间分离、力场旋转类的阳光、宝石、或者是风水阵法。那阵法绝对是为这盘红油鸡爪专门设置的。因为咬起来既不是很松松垮垮,也不是稍有咯牙。
整整好好,嚼劲十足。
紧挨着红油凤爪摆着的,依次是橘皮办凉粉、黄焖牛肉、绿菜花、凉拌莴苣、蓝海哲皮、糖水紫菜紫萝卜心、透明松花蛋、白水鸭、黑皮臭豆腐。
这些菜都是从郡国境内一侧的苍茫山上运过来的食材制作的。
路上可以使用的保鲜方式有很多,但,今天的食材多少还是差了点成色。当然是因为珥潮爆发,交通中断。冒险进来的,都是卡瓦伊瓦这样有目的的旅人。送菜的、送货的,没必要冒险拼命的,都卡在路上的某个地方,进退两难。
十个凉菜一一尝过,便是热菜。
听着李天真一一介绍,哪一样菜用的是千里之外苍茫山的食材,哪一样太受欢迎被吃光了,只能用本地的食材代替。卡瓦伊瓦不时地抬起眼睛来瞄一瞄老河洛,再瞄一瞄泉晓武。等着李天真开口发问,关于络莒风水盘的问题。
泉晓武被他一道菜连瞟了三眼,就知道完了。十岁的尿裤弟也太沉不住气了。这一眼一眼再一眼的,你着什么急?吃饭的是我们,请客的是他。吃饱饭喝足水,抬屁股就走。白胡子白眉毛的老天真爱问不问,干咱屁事呀?
正想着用什么方法传递些暗示,让这个大头娃娃安心吃饭。这傻孩子竟然主动开口了。
“吃这么好的东西,实在太不好意思了。”
李天真就着话头特意提起筷子来夹一块红烧肉放进可爱瓦的碗里,笑眯眯地指了指:“这是咱们河络洞穴里养的香猪。”
见到卡瓦伊瓦张口结舌地似乎还想要说点客气的话,泉晓武愤怒地夹起肉来整个塞进尿床弟的嘴里。卡瓦伊瓦知道自己犯了错误,忙着大口大口地咬。热乎乎的肥油沿着嘴角流下来,淋漓着滴答。
李天真就着这个机会,单刀直入泉晓武:“木子逍遥得到了络莒风水盘?”
卡瓦伊瓦连忙抻直了脖子想要把嘴里的红烧肉一口咽下去,好履行自己有问必答的职责。可惜肉虽然烧得鲜香美味,肥者不腻、瘦者不柴。后厨刀工好,也是切得四四方方,一口一块。
但,那是大人的口,不是孩子的口。
卡瓦伊瓦连续抻了两次脖子都没能咽下去。吞得太急,再不腻的肥油也都被挤出来咔在嗓子眼里。
卡瓦伊瓦的两只蓝汪汪水灵灵的宝石眼中一下子布满了枝零八落的红血丝,吼吼地想吐又不好意思在桌边吐。跳起来连作揖带打拱,憋得满脸通红,头也不回地跑去了卫生间。
泉晓武笑眯眯地站起身来跟上去,边道歉:“我去看看。”
李天真慈祥地笑着挥手:“去吧去吧。苍茫山来的孩子,没吃过黑猪肉。”
晓武跟着卡瓦伊瓦走进卫生间,帮着这个河络孩子开水龙头扯卫生纸,拍着后背哇哇吐了好半天。
“对,对不起啊。”卡瓦伊瓦的声音很低。
晓武也不在意:“没关系,进了银河赌场一起算。”
“算什么?”卡瓦伊瓦的脸上立即挂满了视死如归,“我不赌博的。”
“又没要你的钱,怕什么?”泉晓武贼坏贼坏地掏出怀里那一千两银票,在卡瓦伊瓦的眼前晃了晃,“我是土豪。”
“我听说,在赌场里输五千一万的,每年都有。”
“五千、一万?嘿嘿嘿嘿。听起来很多么。”晓武撇嘴。
“我、我、我是不是耽误你事儿了?”
“我即没有络莒风水盘,也不认识木子飘飘。”晓武半蹲,搂住卡瓦伊瓦的肩膀,“这事儿呀,怪我。没跟你说清楚。”
卡瓦伊瓦的脸一下子涨得通红,只觉得更对不起这位人族风水师了。
晓武扒着小河洛的耳朵,压低了声音问:“这个老河络的名字叫什么?”
卡瓦伊瓦心头一惊,同样压低了声音回答:“李天真。”
“你们家乡,好多好多年前,走失的那个马脸风水师叫什么?”
“李木真。”
“他们是兄弟!”晓武伸手捂住自己的嘴巴,噗嗤噗嗤,得意洋洋地笑。
卡瓦伊瓦用十分不确定的眼神盯着他看了好半天,才问:“你确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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