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呈死死盯着他,愤恨的神情,猩红的双眼,像一条细长瞳仁的毒蛇,在暗处观察蓄势待发,只待时机一击将猎物完全绞杀。
迎上他的目光,封从周叹了口气。
站起身,在他的注视下一步步走上前来,停在他身边。
鲜红的血液自眼周蜿蜒过戚呈挺翘的鼻梁,一滴滴滴落在瓷砖地面。凌乱的发丝黏在额头,微张的唇重重一呼一吸,他想起身,胳膊无力支撑整个身体,于是又重重摔了下去,在地面上划出几道斑驳的血痕。
眼周被玻璃划开,一只胳膊脱臼,一只胳膊肿起,身体脱力,手关节挫伤。封从周目测。
“需要去医务室吗?”封从周微微俯身,保持了一个不远不近的距离,淡淡开口。
“你是谁?”地上的人沙哑着嗓子,声音里满是警惕。
“路人。”封从周平静答。
“哼……路人……”戚呈将这个敷衍的答案在舌尖转了两圈又狠狠吐出去,顺便吐出去半颗牙一大口血,“你的名字。”
封从周没有回,他低下头,拨开戚呈被鲜血沾在额上的头发,轻轻碰了碰戚呈被碎玻璃扎得鲜血淋漓的眼尾。他的眼周全是血,但幸好大多是戚延的,少量是自己的,插得不是很深。
不过。
“你看不清我。”封从周开口。
戚呈的身体从封从周的手触碰时,肌肉瞬间紧绷,直到封从周说出这句,也一动没动。
“你的眼尾,几小片碎玻璃还扎在里面,流进眼睛里的血液若不及时处理,很容易充血感染。”封从周站起身来,于是在戚呈的视线里面前人只剩一个居高临下的黑影。
这人的语调如此平稳,动作如此从容,可能是因为太疼,疼痛如有实体一般附在戚呈的眼睛上,描绘着他的眼周轮廓,一股突如其来的恐慌感侵袭着他的大脑,戚呈头痛欲裂。
“滚!”他躺在地上低吼,“今天的事情,敢多嘴一个字,我杀了你。”
停了一小会,脚步声响起逐渐远去,那黑影离开了。戚呈浅浅松了口气,第二次想撑着身体起来,依旧未果,他才发现,他的右胳膊好像脱臼了。
没再尝试第三次,因为脚步声去而复返,黑影重新停在他面前,比刚才更模糊了些,只剩下一个朦朦胧胧的黑红色色块。
那色块蹲了下来,紧接着,一股冰凉的液体落进他的眼窝,很疼,他没忍住生理反应歪头想躲,没躲开,被一只骨骼分明的手托着下巴掰了回来。
“生理盐水,走廊急救箱拿的。”色块说。
水流冲刷着戚呈的眼睛,戚呈不自觉皱眉闭眼。等到水流消失,他睁眼之前,一块纱布覆盖到他眼周。
“闭眼,不要乱动,玻璃不深,但还没取出来。”封从周将盐水和纱布整整齐齐列在戚呈的右手边,是他一伸手便可以触及的距离,“我将东西放在这里,医生来你可以说用手边的东西简单冲洗过。”
戚呈躺在地上,胸腔一起一伏,“谁让你进来的,呆了多久?”
“你进来之前我就在。”封从周抽了几张纸巾擦了擦手,扶起戚呈那只肿得老高的胳膊按了按,又扶起戚呈那只脱臼了的手臂看了看。
“没伤到骨头,脱臼的这只让医生替你接吧。”他看了一会,又全都放下了。
“你接不了?”戚呈问。
“不,可以接,但不是非常紧急。”封从周说,言外之意是他只管急救,不急的不救。
戚呈:……
喷射血液几乎都溅在了上半身,戚呈胸前血渍逐渐干涸,像绽开的朵朵黑红色曼陀罗。他的锁骨里积了一摊小小的血水,封从周盯着看了几秒,抽来纸巾浸入一个角,于是白色的纸巾浸染上鲜红,并极速向上蔓延,直到血水被完全吸收殆尽。
“你的名字。”在这整个过程里,戚呈问了第二遍同样的问题。
“你不认识我。”封从周并不想回复。
他是个路人,也希望自己可以一直路下去,与主角扯上关系是麻烦事,更何况他脑子里存有三个主角,麻烦本就量大管饱。
“我并不知道这间阅览室归属于你,我以后也不会再来。”封从周道。
戚呈嗤笑一声,没表态。
“医务室的人马上到,今天的事,我不会和别人说,你放心。”他准备起身。
“等等。”地上人突然提高声音。
刚让他滚,现在又让等等。
刚不听,现在也没必要听。
封从周没有丝毫停顿地准备起身,没成想戚呈用另一只肿胀到不成样子的胳膊,准确无误地凌空拽住了他的手。
嗯?封从周下意识想挣脱。
但戚呈这一拽像是使了他全身的力气,封从周没想到他如此大力,一时间没反应过来,被戚呈拽下手张口狠狠咬了下去。
稳准狠的一口,松嘴的时候,一圈深红的牙印印在手背,有一颗很尖利的牙齿咬破了一点皮,肌肉深处正往外扩散小小的红点。拂掉,继续,拂掉,还有。
还是嘴下留情了,毕竟他咬戚延的那口深可见骨。
好像有杂乱的脚步声从远处传来,封从周转身,快步离开。
回到宿舍,手背上的牙印越发隐隐作痛,他端详了几秒,仿佛听到了十二点舞会钟声敲响。
这是,灰姑娘掉落的水晶鞋吗?
他说今晚去参加了舞会的话,能找人给自己做个不在场证明吗?
当然,只是随便想想,他还没有如此无聊。
以上,只是封从周平静生活里的一个小小插曲。
他并没有再踏进那间阅览室。听说,第二天,逆流上的匿名板块,有人在重金悬赏手背上有牙印的人。
不少人存了侥幸心理现咬一个,兴高采烈去领赏,灰头土脸被打出来。
也只是后言,封从周这几天放弃了出门的打算,准备专心致志研究他剧情里的反派。
进入意识海,难得四人都在。
且在进行学术交流,围绕是否要完成任务回家。
萧永慕的意愿十分坚定,“我这任务肯定是没影儿了。先不谈我是个零没法扮演那什么渣攻先不谈,我留在这里多好,有钱有钱有吃有喝,更何况你们也都知道,我父母离婚各自有了新的家庭,不会再管我的死活。我连个牵挂的人都没有我回去也没必要。”
季源的意愿也十分坚定,“我会回去。”
萧永慕语气凉嗖嗖的,“哥哥,你的任务是和陆观宁有一个好结局,所以,最后的最后,你俩情投意合心意相通彼此深爱情谊正浓,然后你突然消失,抛下他一个人,孤苦伶仃噢。”
“就是说啊。”季源的声音里无波无澜。
“他好惨,你也真是好样的。”萧永慕挺共情,不由的有些气闷。
“也可以理解,你一个富二代又家庭幸福美满,何必在这里受被包养的窝囊气。”兰希倒是觉得他的决定再合理不过。
“窝囊气,就他?”萧永慕阴阳怪气啧啧称奇,“他不给别人气受就不错了还窝囊气。”
季源笑了两声,不置可否。
萧永慕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了,他开始引话头向兰希,“你那天从我这里回去后,发生了什么吗?”
“噢,没什么。”兰希说。
“不是哎,你那么狼狈地逃到我这里,回去竟然什么也没发生,怎么可能?”萧永慕一万个不相信,咄咄逼人道。
“傅衡渊那天下午在沙发上等我,非常愤怒。我说我嫌他脏,也不知道插过多少人。他异常愤怒,我就说他技术不行,还秒。他离奇愤怒,想扑过来把我摁倒,我一脚踹他蛋上。”兰希语言精练,娓娓道来。
三人听得也萎萎的。
“然后他捂着□□抬手,应该是想要揍我一拳,我拿起旁边的花瓶往他的脑袋上招呼,被他躲开,他看着有些惊恐。”
三人齐齐沉默。
“然后他捂着□□跑了,已经三天没回过家,外婆手术刚结束,我得去照看,也就再没管过他。”兰希接着说。
三人继续沉默。
“你打架是不是不要命的?”半响,萧永慕默默吐槽?
“跟你打就要,不仅要命还得要脸。”兰希说。
“那你的任务还做不做了?”萧永慕从牙根里挤出一句。
“男人嘛,谁不知道个谁。我最近想通了,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按他那个自大又爹味的脾性,征服我之前应该是不会和我离婚的。”兰希有自己的一套理论。
那很好了。有的受了。
三年后渣攻也被兰希踹成贱受了。
季源将此话题轻轻揭过,“你的杀猪盘呢?”他问萧永慕。
“什么叫我的杀猪盘,”萧永慕大大翻了个白眼,对他的形容词很是不满,“那是美好的邂逅,再不济也是艳遇,你懂个屁,我们你侬我侬着呢。”
季源识相闭嘴,“那封哥的反派有什么进度没有?”
“说起这事,你查得怎么样了?”封从周问萧永慕。
“十年前的陈年旧事,还需要时间,不过应该快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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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未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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