沿着走廊走到末端,怀烟终于看到挂着“贺忘”两个字的房间门。
门关得很严,他按了两下门铃,没有人应答。
是不在,还是故意当做没听见?
怀烟又按了下门铃,依然没有人回应。
就算是不熟悉的未婚夫,让他等这么久也太可恶了。
怀烟耐心告罄,摸出手机想找人算账,打开通讯录才想起来他没有贺忘的联系方式。
怀烟:“……”
世界上怎么会有订婚了还没有彼此联系方式这种离谱的事情呢?这必然不是他的问题。
他单方面把这件事推到了未婚夫头上,在心里又记了一笔,让他等还没有他的号码,罪加一等。
这时,走廊响起了不疾不徐的脚步声,怀烟若有所觉转头,视线撞进一双乌沉的眼里。
这双眼里没什么情绪,来人瞥了眼房间门,随后将目光移到怀烟身上,像是在静静等待怀烟开口。
怀烟看到他穿着的明显和自己是一套的礼服,心下了然:“贺忘?”
“嗯。”贺忘应了一声。
贺忘的声线偏低,作为歌手,怀烟对别人的声音更敏感,听一遍就能知道对方的声线处于什么区域,适不适合唱歌,适合唱哪种歌。
眼前这位声音好听是好听,但不适合唱歌,他太冷了,哪怕只见过他一分钟也能感觉到,他像一块终年不化的寒冰,而音乐是需要感情的。
怀烟慢条斯理地问:“你知道我是谁吗?”
贺忘微不可察地顿了顿:“知道。”
“哦,那你说,我是谁?”
怀烟饶有兴趣地弯起唇角,缓缓走到他面前,步履无声而高傲,距离缩短的那一刻,贺忘闻到了非常浅的气味。
没办法具体划分到哪一种,它浅而清晰,像是花园里无数枝盛放的花糅合在一起,热烈又美丽。
贺忘顷刻间反应过来,这是Omega信息素的气味。
它太轻微了,不像是被释放出来的,更像是隔离剂也压不住它的气息,幽幽地散出了些许,被Alpha捕捉。
“怀烟。”
“唉。”怀烟似真似假地叹息了一声,显然对这个答案不满意,密密的眼睫毛一抬,“好无情的回答,我就只是怀烟吗,怀烟和贺忘是什么关系?”
贺忘看清了他的瞳孔颜色,浓郁到结晶的茶色,里面清楚地映着自己的身影:“订婚关系。”
“既然是订婚关系,那你再告诉我一遍,怀烟是你的什么人?”怀烟的语气轻柔得好像在不厌其烦地教导一个牙牙学语的稚子说话。
“……未婚妻。”
怀烟挑了下眉:“谁的未婚妻?”
贺忘喉结滚了一下,垂下眼皮,说出低低的两个字:“我的。”
“你终于回答对问题了。”怀烟的声音里有种孺子可教般的欣慰,贺忘不知道怎么回应这句话,略微移开了视线。
“我是你的未婚妻,却没有你的联系方式,未婚夫,你对我好不负责哦。”
贺忘:“……”
这是句很明显不过的抱怨,也是贺忘不擅长处理的带有私人情绪的问题。
如果是别人,贺忘不需要烦恼,但提出这种问题的是他的未婚妻。贺忘不难想象,假如这个问题回答错了,怀烟会怎样再一步步引导他说出正确的答案,就像引导他说出“我的”这两个字一样。
贺忘慢慢斟酌着说:“我……”
“哎呀!”一道女声打断了他们的对话,“两位主角!不要说悄悄话了,订婚宴开始了,到你们上场了!”
来通知他们的是订婚司仪,两个女孩小跑到订婚宴主角身旁,笑着说:“怀先生,贺先生,请跟我们来。”
“好啊。”怀烟懒懒应了一声,跟在女孩身后。
偶像就在自己身边,女孩兴奋得想要尖叫,掐了把大腿勒令自己冷静,转头看到怀烟的脸,心脏又不争气地疯狂跳动起来。
呜呜,公主殿下太美丽了。
隔着舞台隔着屏幕的怀烟都能美到窒息,近距离看冲击力更强,这张脸雕刻得没有一丝内敛与羞涩,热烈到了极致,仿佛是肆意盛放的玫瑰,美得自我又嚣张。
没有人能够在这样的美丽面前保持冷静,除非不是人。
妈的,女孩流泪,我真是天底下最幸福又最倒霉的小傻瓜,我参加了偶像的订婚典礼,亲手送偶像进婚礼殿堂,可是偶像的结婚对象不是我。
订婚宴安排的是两位主角各从一边出场,在人群的掌声里走向彼此,寓意殊途同归,眼看着怀烟的身影渐渐远去,另一个女孩依依不舍地转过头,再次提醒了一句:“贺先生,时间到了,您该登场了。”
这位总裁怎么回事啊,自己的订婚宴都这么冷淡?拜托,你知不知道你老婆是谁?你老婆可是无数人的梦中情人,你不行让我上!
贺忘什么也没说,面无表情地看她一眼,迈开步伐。
女孩缩了缩脑袋,莫名有种想法被看穿的错觉。
该不该说不愧是总裁,观察能力就他爹高得离谱。
·
订婚宴正式开始,整层楼的灯光骤然黯淡下去,随着两位婚宴主角一左一右登场,灯光也一盏盏复原。
别的暂且不提,单从外貌来看,两位主角可谓是天作之合,掌声响起,丁佳怡的掌声尤为热烈。
怀若云应付完一堆跟她祝贺的人,自然而然走到了她身边:“因因开场前和你说什么了吗?”
因因是怀烟的小名,即使是招摇过市的公主殿下,也有文盲的幼儿时期,小怀烟识字初期,还没有对自己的名字产生正确认知,不是写成“不困”,就是写成“因因”,后来也变成了他的小名。
丁佳怡:“……”
这是什么样的火眼金睛。
丁佳怡镇定地说:“没有,我就是为他感到高兴。”
“为他高兴?”怀若云哭笑不得地说,“少来,我才不信他会高兴,我看他不知道说了家里多少坏话。”
知子莫若母,此话诚不欺人。
订婚消息突然,更何况还事关人生未来,怀烟刚收到消息的时候不是立刻就答应的,气了半天,还是怀若云说让他们先培养一下感情,实在不合适以后还可以再分手才勉强点头。
丁佳怡试探地问:“您为什么会突然想到让他订婚啊?”
还是和一个怀烟此前不熟悉的Alpha,这根本不符合怀家从小娇惯着怀烟的行事风格。
此时,台上的两位主角正好到了交换订婚戒指的时间,贺家准备的戒指非常漂亮,钻石是一颗极其稀有的蓝钻,是瑰译集团早年花重金拍下的珍宝。
可它再漂亮,也没有怀烟漂亮,怀家娇生惯养出来的宝贝比钻石更夺目。
怀若云专注地看了一会,语气有了点孩子长大成人的怅然:“总要有这一天的。”
·
钻石将灯光折射得缤纷多色,贺忘取出盛在盒子里的戒指,俯身,为怀烟戴上这枚象征着爱的订婚钻戒。
两个人的手终于交握,和怀烟薄而细长的手不同,贺忘的手筋骨分明,手掌不薄不厚,更具力量感。
怀烟垂眼,看着贺忘给他戴戒指,福至心灵地想起那个不认识的Alpha对贺忘的评价。
这位总裁确实很“木头”,他表情就没有变过,给他戴戒指也是,看得出他动作冷静克制,看不出他的情绪。
但凡有个媒体在场,下一秒他和未婚夫不和的新闻就能传遍大江南北。
怀烟低头,靠在贺忘耳边,笑眯眯低声说:“你是自愿订婚的吗?你现在还可以后悔哦。”
长发擦过贺忘的耳垂,Omega的信息素气息变得更清晰,贺忘顿了顿,将戒指推进他的指节,平静地说:“不需要。”
怀烟也不意外,都到这一步了,再悔婚没有任何意义,只能徒增笑料,稍微有点理智的人都不会这么做。
“那你为什么都不笑,”怀烟故意说,“未婚夫,你看起来好像一点也不为我们的订婚仪式感到高兴。”
“……”对贺忘来说,“笑”也是一件需要培养的习惯,很不巧的是,他前二十四年的人生里值得他高兴的事情乏善可陈,久而久之,一个简单的面部表情也变得陌生。
贺忘说:“我很高兴。”
“可是我看不出来。”
贺忘定定地看着他,半晌,又面无表情地重复了一遍:“我很高兴。”
怀烟:“……”
公主殿下略感几分忧愁,这可真是根浑然天成的木头。
戴上戒指,司仪发言说贺词,等这段冗长的流程结束,两位主角还得下台敬酒。
怀烟不喜欢酒,也不可能喝酒,趁着贺忘接过酒杯的时间,他攥紧贺忘的衣袖,带了点笑意说:“未婚夫,我不想喝酒。”
他声音轻轻的,像是自然的撒娇。
贺忘神色未动,只说了一个字:“嗯。”
有他帮忙挡酒,怀烟畅通无阻地走到了怀若云面前,扑进了母亲的怀抱:“妈妈,你今天真好看。”
“宝贝。”怀若云笑着拍了拍他的后背,看向贺忘。
贺忘不动声色地看了眼被攥得皱巴巴的袖口,随后举起酒杯:“怀阿姨,您好。”
怀若云和他碰了碰酒杯:“小贺,你好。”
双方都是彬彬有礼,客气至极,没有半点成为亲家的热络,看得丁佳怡大跌眼镜。
果然是商业联姻,相亲角上的待选儿婿都没这么客气!
贺总真的高兴,只是你们都看不出来(
现在的贺忘是被层层封印封得严严实实的小贺,公主现在觉得他木头,等自己把他的封印拆了,就会后悔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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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引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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