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这么早？”
檐下霜一来就见言望秋在副本门口徘徊转悠。
因为提前约过了组队，他们得以被一起传送到单独的空间。
“头一次这样进副本，提前准备总不会出错。”言望秋合上手中砖头似的典籍，随手收起。
他没注意到檐下霜微微心虚的神色。
“等一下其他人来，可能有人对你的态度会不太好……”檐下霜支吾半天，还是提前打好了预防针。
言望秋想起他昨日给自己的保证，侧眸望去，并不是抱怨，瞧着更像是揶揄地轻声说了一句：“活泼？”
“是我的问题，抱歉。”被那双湛蓝的眼眸静静看着，檐下霜焦躁不安的心情也平复下来，他干脆利落地认了错，“邀请你后才知道队里有这样的玩家，打算私聊你解释时……”
见言望秋那样说了，便无论如何也狠不下心“撤回”约定。
言望秋轻轻摇了下头：“我需要一支队伍，恰好你主动向我发起了邀约，和其他人是不是打算针对我没有关系……你已经做得够好了。”
说是这样说，但果然……不可能完全不在意的吧。
檐下霜依旧坚持着保证道：“放心，有人无故刁难你的话，我会站在你这一边。”
副本正式开放的时间越发接近，他一阵连环夺命call，将两个队友拔萝卜似的挖上了线。
檐下霜刻意关了队伍权限，不让队友们能立马传送过来，率先开始了训话环节。
【私聊】【檐下霜】：别搞事。
收到警告的百尺楼有些讶异。
瑕双很少直白地表明自己的立场，向来偏向于不动声色地插手，这是大家公认的一点。
【私聊】【百尺楼】：双哥，你输给那家伙的录屏我看到了。
【私聊】【檐下霜】：那你应该也看出来了，不是我没有尽力。
【私聊】【百尺楼】：能把你赢下来，我承认他有技术。
【私聊】【百尺楼】：这次是我主动找的应山，知道你会让替身来打助战。首杀重要，我不会坑双哥你，但和他要另算。
这是吃了秤砣铁了心。
檐下霜明白了他的态度。
【私聊】【檐下霜】：开服那下的事，我听说了。
百尺楼意外选错了门派。
这放在《天际》里是一等一的大忌讳，练级进度跟不上、公会的主力团队席位会被别的成员占走……
一系列连锁反应经历下来，对一名全职玩家来说，是近乎致命的打击。
言望秋就在这样一个时刻出现，将他的门派给换掉了不说，还给了个任务，叫他的等级能够以极小的成本跟上大部队。
——言望秋之于百尺楼，几乎是天降的救星。
【私聊】【百尺楼】：。
【私聊】【百尺楼】：总之，按正常流程走就好。
再看另一头，应山扣了个“1”，没什么好多聊的了，檐下霜这才放开权限。
“来了。”檐下霜提示道。
言望秋目光轻轻掠过加入的两个ID，在自己眼熟的名字上稍稍停留。
就在他思索之际，檐下霜快速且含糊地和所有人打过招呼后，当机立断开了最高难度的副本，不给他们一丝一毫“寒暄”的机会。
身处的场景陡然一换，被迫从思绪中抽离，言望秋微微抬头。
他们正站在一个有四五层楼高的地下空间中，面前是一块巨大的浮雕。
身着长生剑派制服的高大男人持剑直指苍穹。
此外，没有任何派得上用场的线索。
“时光又搞预告诈骗这一套，这哪里狭窄、又哪里是洞窟了。”应山骂骂咧咧上半天，就要靠近浮雕去探一探情况。
“等一下。”言望秋忽地出声，应山愣了愣，但还是下意识迈出了脚步。
“发现什么了吗……”檐下霜侧头去问言望秋，但他还没有说完，率先露出了惊讶的神色。
本应没有生命的男人从浮雕上走出，照着应山当头直直一劈！
应山的门派是影杀门，一向以高机动性著称，他打算躲开，可那道剑……或者说是剑光飞得更快，直直穿过了他的胸膛，血条被一键清空了百分之九十。
“%￥#，什么鬼东西……”应山被吓了一跳，半天语言系统才恢复正常。
他低下头，胸前出现了一道淡金色的铭印，拧起眉头。
“状态栏什么也没显示。”
官方对这次全新副本的定义非常明确——主线资料片更新前的过渡副本，根据以往的经验，这类副本往往难度不怎么高，是以各大公会抢首杀的队伍往往会以暴力输出为主要思路。
他们的队伍中也一样没有带上医师。
“我给你刷个回复术吧。”百尺楼就要上前。
这是各个职业通用的小技能，数值极低顶不了大用，只能说是聊胜于无，起个心理作用。
“不行，这时候不能动。”言望秋挡在百尺楼跟前，视线略微偏转，朝着应山的方向道，“铭印消耗掉的唯一办法是附身者死亡。”
他已经和080确认过了，这些消息全在“言望秋”的知识储备中，直接说出来在合规的范围内。
“那我现在再去送一波。”应山知道这铭印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再继续带在身上说不准要连队友也一并连累了，他咬咬牙，准备再次越过界限时，被百尺楼一把拉住。
他拉住应山的那只手不是很稳。
“动了会发生什么？”百尺楼不让应山走的同时，朝着言望秋的方向反问道，“你不说清楚的话，我们怎么知道？”
这话的语调太重，一听就能听出来是再明显不过的挑衅，应山想不到自己成了队伍争端的源头，接连慌忙地摆手大喊：“别吵了别吵了，我去死、让我去死！”
话是撂了下来，但人却没有采取什么实质性的行动。明摆着是要等着看看在场其他人的反应。
“你可以试试看。”言望秋没有直接回答，“术法一向讲究平衡，有失必有得，有得必有失。”
直接叫他一步到位地说清楚的确不现实。就算他乐意，官方也未必会。
百尺楼心中对这一点再明白不过，甚至知道“言望秋”就是这一套时不时会谜语人一下的说话方式，但他还是气笑了。
“好，那我就试试。”百尺楼点点头。
檐下霜中途有想插手，但他见到言望秋似乎有自己的思路和打算，便没有横生枝节。
扮演者再怎么样，也是在为官方做事，从他口中说出来的信息不可能有假，百尺楼非要杠上一下，除了情绪上头，没有别的解释。
在进来前才打了保证，这才过去多久就按捺不住了。
不过，他们这支队伍说是说要争首杀，但檐下霜不是特别看好——实力固然是一个重要因素，但首杀考验的东西方方面面，细数下来甚至还要考虑到运气的层面。
就让他们这样试一试也无妨。
思索的功夫，百尺楼重新做起了施法的手势，檐下霜回头瞥了一眼言望秋，以眼神询问他是否需要帮助。
只见到对方摇了摇头，随即脚踩飞剑，停在半空中，双手抱胸，垂着眼睫朝着底下看，一副要和你们拉开距离的模样。
檐下霜心中不好的预感愈发浓重，他回头再去看。
应山的血量因为回复术缓缓往上涨了一小截，在数字停止跳动的下一秒，自浮雕为中心倏地荡出一阵阵光圈。
光圈扩散的速度快到视线难以捕捉，将触碰到的每一个玩家的血条统统清空，无一例外。
言望秋在高处，仔细瞧着每个人死亡时，浮雕上光芒闪烁的程度。
依照从暗到亮的顺序，分别是檐下霜、应山和百尺楼。
玩家们陆陆续续复活返回现场，言望秋缓缓降落，视线在他们之中一阵逡巡。
“是什么样的因素导致了你们会有这样的排序？”他按照顺序报了一遍三个人的ID。
“帅气……”应山嘴里刚冒出来两个字，还来不及说完就被檐下霜一巴掌按了回去。
“他们的装备评分没有我高。”百尺楼抿着唇回答道。
放在考虑范围内的因素本来就不多，这一点在顺序明确的情况下不难猜到。
只是，在推进副本的过程中，基本只需要知道结果，即“百尺楼能够引起最亮光芒”的这一事实，为什么要追溯原理？
言望秋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再次抬头。
半空中缓缓降下一块高台，沉重而又古老的声音响起：“请牺牲者上前。”
“什么意思？”应山下意识道。
“你们应当选取出最有价值的牺牲者。”那道声音再次出现，“只有此等生命的消逝才具有意义，你们也能借此得到想得到的力量。”
谁也不知道成为“牺牲者”将要面临的代价，一时之间俱是陷入沉默。
“我去试试看。”百尺楼主动站了出来。
再继续在僵局中一动不动，可能首杀的梦想就真的要破碎了。
“等一下。”檐下霜把人叫住。
他注意到言望秋已经在那里好久了——只是站着，其他什么也不做，沉默地注视着高台上声音传来的地方。
“有什么建议吗？”檐下霜试着向他搭话。
他很少这样做，事实上NPC们也很少会这般直白地提供帮助，但言望秋似乎是被他喊回了神，斟酌片刻后道：“你去吧。”
“什么？”檐下霜愣了下，没有立刻反应过来。
“去成为牺牲者，百尺楼并不合适担当这样的责任。”言望秋回答道。
小言有的时候是丝毫没有弹性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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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副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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