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正巧了，我们就是要去那里。”尚筠昂说，“师姐，你和我们一起去好了。”
“行。”苏鹤煜点点头，又看向姜舒城疑惑道，“这位也是御鸿的弟子？我怎么没见过，是我离开御鸿山之后进的吗？”
“他叫姜舒城，是我下山认识的朋友。”尚筠昂介绍道。
“这样啊，我是苏鹤煜，之前是御鸿山的，现在无门无派。”她双手抱拳郑重地向姜舒城道谢，“谢谢你帮我拿回弟弟的玉佩。”
“客气客气。”姜舒城也学着她的样子抱拳，又心里纳闷苏鹤煜怎么就不是御鸿山的弟子了？
“师姐，你说苏元仅失踪了是怎么回事？他法力高强又是印天岛弟子，谁能绑得了他？”
一提起这个，苏鹤煜面色凝重眉头紧撇，“就在一年前，印天岛内突然出现动乱，岛中弟子自相残杀，据说后来是因为‘相’在作乱，幸亏有元仅协助掌门及时制服了它，但是封印‘至’的撼天罩却几近破裂。”
“等一下，你们说的’相’和‘至’是什么东西？”姜舒城一脸问号，书里写的难道不是魔吗？这些乱七八糟的又是什么？被封的不是叫程晟吗？
“你这朋友怎么……”
“他失忆了，我正在帮他找回记忆。”随意扯了个借口，尚筠昂和他解释，“魔分四类，咒、种、相、至，我们说的至就是传说中的程晟。”他转头看苏鹤煜，“师姐，你接着说。”
“啊……好。”疑惑地看几眼姜舒城，她继续说道，“之前元仅经常与我书信往来，那之后就变少了，在三个月前书信彻底断了，我心里忐忑，就去印天岛找人，结果他们和我说在当年那场动乱之后，元仅就离开了岛上。”
“掌门怎么说？”姜舒城扯了一下尚筠昂，避免他差点撞到迎面的路人。
“蹊跷的地方就在这里，那掌门支支吾吾不说实话，我又去找了其他长老，用了些非常手段，”她说到这里又去下意识摸鞭把，“他们这才开口说因为撼天罩的缘故，所以其他四散各地的封印全都隐隐有被突破的风险，于是元仅就奉命加强封印去了。”
但问题也就在这里，苏元仅从小最信任的就是她这个姐姐，今天捡了一片什么样的叶子，明天街上看到什么好玩的，什么鸡毛蒜皮的小事都得和她讲半天，更别说书信了。
在印天岛上一天就能洋洋洒洒写三页纸来说这说那的，这么多年下来他的信苏鹤煜都没地方放了，有的就用来堆吧堆吧垫桌角。结果突然有一天毫无缘由地信就断了，人也找不到了。
“总之，拐过这个弯就到求助所了，咱们先去看看情况。”尚筠昂安慰道。
拐过弯，人群渐少，连吆喝声也渐渐远去，又走了一会儿，三人才看到一间低矮的屋子，坑坑洼洼的墙面连接着两扇光秃秃的门，门虚掩着，从细缝里依稀能看到屋内人走来走去的影子。
“……”姜舒城愣了一秒转身就走，“你看你，咱们肯定走错了。”
尚筠昂眼疾手快扯住他，“没走错。”
“这是求助所？”苏鹤煜也表示疑惑。
“没走错，我特地去问了好多人。”尚筠昂指着门坚定地说，“他们说最破的屋子就是求助所。”
说罢，他抬手推开门，屋内窗户紧闭着，门外的光洒进来，能看见的只有充斥整间屋子的尘埃，正中间摆放着三张四方桌拼起来的简陋长桌，显得整间屋子空荡荡的，桌上面密密麻麻的都是纸张和卷轴，屋里的人此时全都停住动作看向尚筠昂。
里外两方人互相对视，谁也没开口。
“我还是觉得这里不是……”姜舒城感觉到久违的尴尬，他上手去扒拉尚筠昂，“咱们不然再问问呢？”
“不用问！”尚筠昂大手一挥，“我们半个城都找遍了，就这里的屋子最破，一定就是这里！”
“？”苏鹤煜歪头看他，“怪不得走这么长时间才到，原来你是带着我们瞎转啊。”
“我们这里确实是求助所。”男人从屋里走出来，“你们有什么事吗？”
尚筠昂回头看他们，一脸得意，“我就说是吧。”
“是是是。”姜舒城走到他身边轻声说，“赶紧出示你的玉牌，有时候亮身份就会省不少麻烦，我就是用这招制服的那老板。”
“哦——”尚筠昂点点头一脸学到了的表情，他举起玉牌用怼到男人脸上，“御鸿山，揭榜人。”
男人被他吓得连退三步，看清牌上的字后他连忙作揖，“原来是御鸿山的大人，失敬失敬。”
“别的免了，直接说情况吧。”尚筠昂走到长桌前拿起上面的卷轴翻了翻，“你们这里怎么回事？”
姜舒城粗略扫一眼屋子，地面上许多划痕，像是有人在这里打斗过，墙面的污渍断断续续，之前应该有柜子一类的东西摆在这里，天花板上也有大量划痕。
那边苏鹤煜手里正拿着画轴挨个人问有没有见过，姜舒城也走过去帮着问，他瞥了一眼画上的人，长得十分俊秀，眉眼和苏鹤煜有四分像。
结果一无所获，没有人见过苏元仅。
“呃……”男人支支吾吾。
“这里是被什么人给砸了吧？”姜舒城指指天花板和地面，“打得挺狠啊，屋子都快砸没了。”
“是人还是咒？”尚筠昂问他。
“咒。”男人回道。
“你——”尚筠昂看着他顿了顿，“怎么称呼？”
“我姓李。”他马上接过话头，“李祯。”
“舒城到底怎么回事，我们一路走来没发现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李祯从纸堆里费劲刨出来一张被压出折痕的纸，他把纸张抹平递给尚筠昂，“这里只是白天看起来正常些，这个种昼伏夜出，会甩出乳白色的绳子一样的东西，这绳子连到人身上就会让人失控，开始自相残杀。”
“自相残杀？”熟悉的词让三人同时望了过来。
“对了，你们这里的印天岛弟子呢？”苏鹤煜突然想到突破点，“我有问题问他。”
“这……恐怕不能。”
“为什么？”
“因为他死了。”
李祯神色痛苦地回忆道：“印天岛弟子都很宝贵，我们这里只有一个，一直以来都是靠他才能封住种，保佑舒城平安。但前不久他和另一个御鸿山弟子出任务时两人突然失踪，几天之后有人上门来说，东边街上出现了两张人皮。”
尚筠昂皱着眉头看纸上的内容，姜舒城和苏鹤煜也凑上去就着他的手看，上面写得很详细，这个种昼伏夜出，擅长幻术，总把人引进去然后用白色状绳子缠住他们吸收，最后只剩一张轻薄的皮囊。
三人眉头越皱越深。
“自从他死后，城里的封印禁制也消失了，种也再不忌惮我们，开始在夜晚狩猎百姓。”
尚筠昂把纸拍到桌上，震塌了三摞纸堆，屋里再次安静下来。
“你觉得这很有意思吗？”他明明是这里岁数最小的，但他板着脸时却没人会忽视他、觉得他只有十六岁，“你自己听听你说的什么。”
他把李祯的罪行一条条列出来，丝毫不手软，“明明知道印天岛弟子的重要性还让他去除种，这是不负全城人性命的责任。再者，城中百姓明知道这里非常危险，为什么不出去还在这里？这么危险的地方还有人来玩，你当我们是傻子吗？”
李祯低垂着头，双肩耷拉着不说话。
“我最后问你一遍，如果不说实话。”他看一下眼姜舒城，决定用他刚刚传授的技巧问话，“我直接抓你回御鸿山，按包藏罪处理。”
李祯果然动了，他猛然抬头，双唇颤抖着，最后从牙缝中挤出一声哀嚎。
“我来说吧。”一个女人走出来，“我是万材谷的弟子，我叫方敏。”
“这不能怪李师兄，要怪就怪城主吧！”
“方敏！”李祯大喝一声。
方敏不依，继续说道，“其实街上吆喝的，还有那些摊主，全都不是城里的人，都是外面来的，城主在城内不知设了什么，所以每天慕名而来的人有很多。”
她深吸一口气接着说，“他在城里下了禁制，凡城中人皆不可出城，但城外的人就可以随意进出，原先周思敬——也就是那个印天岛弟子，还活着的时候能和他抗衡一二，解了那些禁制，但城主嫌他碍事于是就设计了让他死于种手。”
“别说了，方敏。”李祯紧闭双眼。
“为什么？你怕他我可不怕！”方敏通红着一双眼睛十分倔强，“舒城都要变成鬼城了！你还记得我们来这里是为了什么吗？”
“这求助贴是谁送出去的？”姜舒城问她。
“是我。”方敏努力平复情绪，“我在临城有个交好的摊铺老板，托她送的。”
“怪不得那个老板天不怕地不怕的。”苏鹤煜冷哼一声，“这个城主听起来也是印天岛出身的，学的本领就用来做这样的事吗！”
尚筠昂沉重地呼出口气，“在你们来这里后，这个种杀了有多少人？”
“近五百人，之前甚至更多，近万人。”
方敏尾音带着颤抖，在场的人心也都跟着颤动。
“近万……”
姜舒城有种不真实感，他好像对这个数字缺少概念，脑袋似乎飘在云里，心却像藏着秤砣，沉甸甸的。
“这样。”他声音有些沙哑，先去稳住双目通红气得不行的尚筠昂，接着去按住快要走到门外的苏鹤煜，“这个城主他应该不在城里吧？”
“对。”方敏惊讶他的敏锐，连忙点头，“不在，他在别城。”
“好。”姜舒城思绪万千，先做出决策，“城主的事先放放，我们先把种给除掉，百姓的性命最先。”
尚筠昂别过头妥协地拍拍他按在自己肩膀上的手。
“城主不会跑。”他接着去安抚苏鹤煜，“我们把种除了，再给印天岛发消息让那边过来人把禁制解了，这样那个城主自然会主动来找我们。”
眼看着暴躁二人组安静下来，姜舒城在心里松口气，他朝着方敏笑笑，尽量让自己的显得语气温和些，“好了，我们来说说那个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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