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兰舟没想到自己早就被发现,被解春玿这么一问,眼睛瞬间瞪大,小脸也爬上一抹红。
他试图狡辩:“下、下官只是恰巧路过。”
解春玿嗤道:“又是恰巧撞见我们,然后恰巧听到我们的谈话?”
贺兰舟抿了抿唇,一时无言作答。
“你便是沈问使计从翰林院调去顺天府的那名推官?”解春玿上下打量他一眼,评价道:“沈问的眼光越来越差了。”
再配上解春玿那眼神,分明是说:看着就一副蠢样!
贺兰舟:“……”
刚刚对解春玿挤出的那丝丝同情,瞬间烟消云散。
不过,听解春玿刚刚的言语,似乎在他离京这数月,仍对京中之事了如指掌,难怪在闵王世子入京当日,他能那么及时地入宫。
贺兰舟敛了心神,冲他干干扯了下唇,甚是谦恭:“下官奉命入顺天府,推官之职,实受之有愧,是陛下仁厚爱重,下官定竭尽所能,断难案、洗冤屈,方不负陛下所托。”
字字句句,未提沈问。
解春玿眸光未动,盯了他看了一会儿,才缓声道:“倒像是沈问喜欢的人。”一样虚伪、阿谀谄媚。
贺兰舟实不想在解春玿心里与沈问扯上关系,奈何解春玿像是认准了,他是沈问的人,语气颇有些阴阳怪气的意味。
贺兰舟一时梗住,两手拱礼,上身微屈的动作就那么保持着,呆呆得不知所动。
也是解春玿真把他当成沈问的人,即便被他撞见今日这难堪的一幕,也没想过杀人灭口,只是别有意味地深深看他一眼,错身而去。
等人走了,贺兰舟才直起身,不知为何,他总觉得解春玿最后看他的一眼,有些令人胆寒。
他舔舔唇,想大抵是解春玿这人没了子孙根,又娘不疼的,早就心思扭曲,是以看什么人都是那样审视、居高临下,如林中老虎盯着猎物。
解春玿离开,贺兰舟也没有在巷子里久留,本想去寻施寻预支俸资,也没了念头。
解春玿的眼线怕是遍布整个京城,他刚刚说了那一通,就是为了跟沈问摆脱关系,若是再去施寻府上,难保不会传到解春玿耳朵里。
早在他入顺天府时,就知施寻是沈问的人,若他真去找了施寻,指不定人家就以为,他去跟施寻说了今日之事,是告状去了。
那他可真就成沈问的人了!
是以,贺兰舟忍住买月饼的冲动,嘴里骂骂咧咧地回了家。
路上,系统再次恨铁不成钢:“宿主,这么好的机会,你怎么不把握?!你就一下子扑上去,告诉他,你敬慕他啊!”
忍了很久,贺兰舟终于忍不住问系统:“你是第一次做系统吗?”
系统哽了瞬,慢呲呲道:“嗯、也许,我……”
贺兰舟:“……”果然,听着就啥都不靠谱!
不过,今日之事,倒也不是全无收获。
毕竟之前对解春玿的了解,一部分是从系统那儿听到的,一部分是看书里轻描淡写的几句,但今日所见,他发现,解春玿其实是个拧巴性子。
他离京在外数月,这内务事宜定然不少等他定夺,在他将一切事安排妥帖,就来见了母亲,还特地穿着粗布麻衣,故意提及幼时之处。
虽未提一字他言,却是渴望着母亲能念及他少时离家,记起他也曾是她曾疼爱过的孩子。
可他不是个会讨糖吃的孩子,明明心里难过,也不会说半句“我也是母亲的孩子”。
被他撞见这么难堪的一幕,贺兰舟都不知道,他这样拧巴,会不会觉得面子里子都没了,得找个人捅捅刀。
贺兰舟打了个哆嗦,摸摸自己手臂,安慰自己:“不会的,不会的。你这么心地善良、这么俊朗明媚,谁会忍心杀你啊!”
听了个完全的系统:“……”
*
次日,又是上早朝的日子。
也不知最近这大召是犯了什么邪,朝堂的大事,是一天一个变。
一众官员们走上大殿,就见闵王世子薛有余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跪趴在地,口中不断高呼“万岁”,“谢过陛下”。
不知道的,还以为小皇帝是他爹。
恐怕他见他爹的死相时,都没这么激动过。
听他含糊说了好一会儿,贺兰舟才听明白,他因为什么这么情绪激烈。
原是小皇帝准了他出宫,不用在宫里待着,就意味着他不会哪天半夜在宫里睡醒,发现周围是一遭的宦官和锦衣卫。
也不用担心哪天被人像勒死他爹那样,勒死他。
他出了宫,就意味着总能离开京城,就算小皇帝不放他走,他也能偷摸离开不是。
但显然,他低估了小皇帝,亦或是说,小皇帝背后的那些人。
小皇帝道:“念堂兄思念皇叔,朕虽与堂兄兄弟情谊甚重,又实想与堂兄多多相处,可本朝素来以孝为先,在皇叔下葬之前,你自当与皇叔好好道别一番。”
说到此处,小皇帝作势一叹:“既如此,朕便不留你在宫中了。”
薛有余千恩万谢:“多谢陛下,臣这些时日,一想起父王,便夜夜睡不安稳,父王这是在怪罪我啊!”
说着,又抹着袖子呜呜哭起来。
说实话,贺兰舟每天看他们演来演去,倒真是比电视还精彩。
但下一瞬,薛有余就得意不出来了,小皇帝道:“只是先帝祷颂在即,先帝与皇叔素来兄弟情深,万望堂兄在为先帝祷颂之后,携皇叔尸身离京,已全他们兄弟情谊。”
小皇帝当初召闵王入京,用的借口正是为先帝祷颂。
哪怕闵王死了,但照样也是低先帝一头,更何况,先帝也早死了,这祷颂,他是不留也得留了!
薛有余在宫中待得都要疯了,他在左都之时,哪怕底下几个弟弟虎视眈眈,又何曾这么看人眼色、被人强压一头过?
如今处处小心,实在难以度日,是以,小皇帝说了这么一大堆,他就听到“离京”二字,也不管那许多,满口答应。
“臣遵旨遵旨,谢过陛下!谢过陛下!”
今日早朝,以薛有余留京以待先帝祷颂为起点,再以小皇帝着礼部操办先帝祷颂一应事宜为结束,倒是十分圆满。
当然,这是对小皇帝来说,而对薛有余则是破碎的开始。
回到陌生的闵王府,府上一片缟素,下人也多是在京中采买的,对于薛有余来说,这府上唯一能说上话的,便是魏成。
他也知自己能出宫,是魏成在宫外奔波,到处找人帮忙,可他并不好奇是谁说动了小皇帝,只想趁夜奔走离京。
魏成见他一到府中,就命人去给闵王封棺,魏成吓了一跳,“世子,你这是要做什么?”
“做什么?”薛有余冷眼看他:“自然是要出京,难不成还真给先帝祷颂?哼!先帝也配!”
魏成听他这话,吓得一激灵,顾不得尊卑,上前捂住他的嘴:“我的祖宗,你也知这是陛下为殿下辟的府邸,这上上下下能有多少咱们的人啊?”
他叹了一声,低声道:“隔墙有耳啊!”
他们谁也没想过上京这一趟,会出这么多事,更不会想到,可能沈问之流从一开始给小皇帝出主意,就是奔着他们左都的兵权来的。
可如今才猜到这些,已经为时已晚,当务之急,至少要保住他眼前这个小主子。
“世子,我去求了太傅帮忙,太傅也说了,他定能保你安然离京。”
魏成松开手,语重心长:“世子,你万不可今夜离开,更不能把殿下的尸身带走。太傅说了,若你就这么离开,恐陛下会以你不敬先帝、违抗圣意为由发难。”
薛有余半张脸隐在阴影下,跃动的火烛,只能照出他另半边扭曲的侧脸。
魏成又说:“城门多了不少巡夜的士兵,这分明就是冲着世子你来的!”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写信让我来京城作甚?!”薛有余猛地回头凝着他,眼神冰冷至极。
“我……”
“这地方,就是个牢笼子,飞不出,又扯不坏!”薛有余气怒得不行。
正巧一个婢女端着吃食前来,本是得魏成的命令,怕薛有余饿着,现下被薛有余瞧见,一把扯过她手里的托盘,狠狠砸在地上。
“砰”的一声,碗盘碎落一地,如此这般,犹不解气,他一脚踹在婢女身上,怒喝一声:“给我滚!”
那婢女吓得脸色都白了,从地上爬起来,呜呜地离开。
魏成见人走远,叹了一声上前,拍拍薛有余的肩膀:“世子,如今我们人在屋檐下,多少双眼睛盯着咱们。”
他眼中微微含泪:“殿下已死,可我拼了我这条命,也不能再让你有事啊!”
本是想保住左都兵权,如今一看,却是成了笼中困兽,那既如此,也得让闵王府后继有人才行。
薛有余又砸了不少花瓶茶碗,才算解气,渐渐平复下来。
“好,那我就留下给先帝祷颂。”他喝一声:“一个忘恩负义、背弃旧主的乱臣贼子而已,我倒要看看他在底下接这些颂词,可接得安稳!”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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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第 2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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