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眼惺忪中,他微微睁开眼睛,眼前的便宜师傅才将腰支起来,这化身完全不是他本来面貌,此时看来有些疲态的中年男子,竟然意外符合眼前情景。
从那双细长眼睛中,温疏欢模糊感知到几分真切的愧疚,心中微哑。
他以为严嘉这般人,定是冷漠之徒。
肉身符的耐用度不错,丝毫没有磨损迹象,陈壬说只能待半个时辰似乎是按照镜外时间来算,严嘉走在日趋修缮完毕的城中,抬手拒绝一个卖饼的大娘,走向官道交接处,此时,两边马车都在整装。
左侧的马车高大豪华,连片都是辅骑,一行侍从婢女搬着轻便的东西踏上往王都的路,谈论着繁华的辅京。
右侧的车则矮小累赘,连拉车的马看起来都似乎疲惫,此刻这马不住打响鼻,中年人在费力搬东西,几个半大小子笑闹着追逐,而他们作弄中心就是一老者怀里的婴孩。
那孩子似乎比之前精神不少,小手在襁褓中挥动,被他们逗弄也不哭闹,肉乎乎的手被他们□□着。
“给我玩!我才是你最喜欢的师兄对不对!你再大些,我教你变脸。”
“切,变脸没意思,我教你水袖,以后一定名动满京。”
“滚开都滚开,”抱着婴孩的老者背过身去“还用得着你们教?!老头子这里还有真正的绝活。”
起初两边进度不一,但不想左侧侯府行李多,仆从也多,很快便收拾好,右侧行李不多,几个半大小子一阵忙活之下,竟然达成了进度一致,在日头中悬的时刻,他们同时出发。
大路将一望无际的天划分为两边,散发无穷光芒的日居于中央,似乎不偏不倚,但严嘉知道,温疏欢未来的道路必定远比此前光明澄澈,如果和陈续雨对比,更是天上地下,无法类同。
作为侯爷的人生,和作为戏子的人设,自是不同的。门第之别,最大的反而不是那金钱权势。
他撕碎纸人化身,却没注意到随着他动作,掉落在地的一只钗子。
随着他离开,不远处抱着婴孩的老人捏捏怀中孩子的脸,把孩子送来戏班的父母常常会在戏班附近徘徊几天,他理解这种含羞带愧的不舍,所以才抱着孩子下来走走。
“嗯,幺儿你指着哪,”老人看着婴孩指向方才‘父亲’所在的方向不由弯了眼“爹爹已经走喽,叫爷爷,来,叫爷爷。”
回到太一宗议事厅,碎镜浮现于眼前,上官唯双眼含恨持鞭,猛然向严嘉攻来,两人周身灵力翻涌形成对峙。
“老货,你早该死了!”银色一点破霜速攻至严嘉近前,几乎不用思考,严嘉侧身后翻,而银鞭果在前突后深深下勾,倒刺在地面刮出数道不规则利痕。
“使不…得。”一句话还没说完的陈壬急行几步,穿过面如冷石的严嘉和持鞭还欲攻的上官唯,径直走向了破开的地板,轻轻抚摸那皮开肉绽的名木地板后,十分心疼的怒斥:“俩败家子都给我住手啊啊啊啊!”
他两手张开,在空气中不规则的上下晃动:“我这个掌门还没死呢!当初是谁说师傅走了,只有我能照顾好太一宗了?!!”
“现在我还在这呢,你们就敢把当着我的面把地板捅个篓子,等我也死了,你们还打算把整个太一宗打破天去是不是!?啊?说话!”
两人都避开他的视线,方才对撞的气焰也消失了。
腾的一声中,桌上的一枚烛火突然大亮,上官唯瞬间逃也似的凑过去。
望着逐渐壮大的火苗,上官唯眼尾逐渐有些发红,原先的战斗姿态霎时松散,两步并作一步上前,仔仔细细的瞧着那焰,直到确定它的大小变化不是自己的错觉后,唇边才泛起一抹极浅的喜意。
吱呀一声,他落座,以手为桩捆紧鞭子,收入袖中。
“分离才是正道,将两人命缘捆绑不过是饮鸩止渴,这种傻事一向是你爱做的。”从上官唯的角度看去,严嘉低头落座时,眼中得意的一点余光怎么也掩饰不住。
“既然可以进行干预,保证分开后两人的命缘可以独立存活就好,人都是要独立行走的,互相纠缠百害无一利。”
上官唯张嘴想要再驳斥几句,但眼见陈续雨的命缘灯火势明亮,总归还是长呼一口气,没有再多说什么。
“就这样吧,掌门,我的好师兄,麻烦你用乾坤镜往后推演一番,如果我徒弟往后无事,今日此件事就算了。”
这种时候会才说好话,陈壬忍住白眼,轻轻波动乾坤镜。
如水般淡如丝的时间一瞬而过,随着他的指尖动作,就在几人眼前,温疏欢的命缘灯火光越来越小——起初严嘉还能沉得住气,到那灯火只剩焰心时,他忽觉掌心冰凉,低头一看,剑柄紧握,剑已半出鞘。
灯座内近乎燃尽的火光微弱、可怜的跳跃,倒映在一小节冷厉的侧刃,竟像是往日里被他斩于剑下的,一滴不值一提的血。
严嘉屏住了呼吸,他忽然的感同身受那种不想冒任何风险的感受,事实上,他不想说他脑中此刻,有懊悔。
上官唯这时看见他的脸色,大笑出声:“这就是有心算无心,你该呀,哈哈哈哈!”
笑声中,严嘉的脸侧肌肉越发紧绷。
随着时间线的前进温疏欢感觉到自己越来越虚弱,越发感受到意识内的挤压,婴孩的身体在拉扯中不断扭曲。
双重的视觉几乎被斩断,温疏欢在时间线中虚弱倒地,意识抽离前,只看到掌心的红线延伸向未知的前方。
[垂耳兔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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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有心算无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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