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扶枝与姬明远准时抵达巡捕房后门。
邓和与那位眼熟的巡捕在半开的门前已然等候多时,正面对面说着什么,见一辆熟悉的汽车在前面街角停下时,才止住话头,招呼从车上下来的两人快些过来。
“人都齐了?那就进来吧,胡探长今日虽然请了假,但难免督察会发现你们,动作还是要快些。”
巡捕抵着门让三人入内,将后门再次拴上后才带着几人往里走去。
巡捕房的后门主要是供厨房接收食材,所以直接连着一楼厨房的小门,几人做贼一般从小门避开厨房人手入内,好在是此时尚不到巡捕房上班时间,众人颇为顺利地来到了位于地下的档案室。
尽管邓和在不久前刚光顾过这里,地下的潮气还是让他有些不适地皱了眉头。
姬明远倒是如往常一样走在前面,有种天塌了他先顶上的气势,倒是扶枝今日似乎有心事,从进了巡捕房内部开始就一言不发地走在最后。
巡捕替几人在门口放风,又叮嘱了一遍尽快出来后,就关门让几人自由翻阅。
邓和轻车熟路地将近三年的失踪案卷宗全都抱到一旁的办公桌上,还特意单独拿出几本三年前的卷宗做个比对。
几人分工,每人查看一年的案件卷宗,将自己觉得与庄凌云失踪案有所相似的卷宗单独挑出来进行统览。
每个案件的卷宗虽然记录简单,不多时就能看完,可奈何整体数量庞大,几人愣是花了一个小时才粗略捡出十几件与此案类似的卷宗。
这十几件案子发生时间均匀分布在三年内,失踪人都是十八到二十五岁左右的年轻女子,尽管各自身份不同,但好几件案件中都出现了“身材矮小之人”的目击叙述。
尽管这在所有案子中比例不大,但非常集中的几个描述足以证明案子之间关联性。
正当几人要进一步浏览时,档案室的门从外头被敲响,一长三短,正是他们与巡捕约定的暗号,代表有人过来了。巡捕会去引开他,但几人也不能再耽搁,必须原路返回。
邓和不知道从哪儿掏出了一个微型照相机,咔嚓咔嚓间,动作飞快地将案件卷宗两张并做一张,全都拍了下来。
扶枝本欲施展灵力,用叶子将卷宗拓印下来,邓和却比她动作快得多,好像经过了成百上千次的演练。
直到三人有惊无险地走出后门,坐上街角的车子后,邓和才长舒一口气,将紧攥着照相机的手松了些力道。
姬明远启动车子的功夫还不忘调侃一下邓和:“刚才照相时候挺利索的,刚想夸你临危不惧,结果转头你就变成现在这幅劫后余生的样子了。”
邓和心跳此刻还跳的很快,摸着心口说道:“我又不如你身经百战,拍照那是来源于我记者的本能,偷偷从人家地盘溜走又不是我的强项。”
“所以现在去哪儿?”司机姬明远问道。
“去惊语报社吧,我去暗房把这些照片洗出来,拿回茶馆咱们再仔细看看。”
邓和的决定刚做下,汽车便向着报社方向快速前进。
余京城本就不大,不多时就到了熟悉的大楼前。
邓和一人上去,叫扶枝与姬明远在车内稍作等候。
姬明远今日起得有些早,便靠着座椅闭目养神,扶枝则偏头望向窗外街景,兀自出神。
本以为邓和冲洗照片需要些时间,结果没个十分钟,他就急匆匆地冲下楼,坐回了车里。
姬明远被吓了一跳,扶枝也是第一时间开口询问:“怎么这么快就下来了,照片呢?”
“照片先往后放放吧,刚才伯特先生的电话直接打到了报社里,”邓和有些着急,语速极快,“他说庄凌云回来了,此刻正在家中。”
失踪之人,自己回来了。
虽然早听海曼说起过,邓和仍觉得此事荒谬,如今有机会亲眼得见,自是想要去看一眼。
所以他问二人:“咱们要不要去看一眼,感觉按现在这个事态,她说不好过几日又会凭空消失。”
“自是要去看的。”
虽然庄凌云回来了,原则上契约内容已然完成,但扶枝能感觉到,她与庄瑾瑜之间的契约还是没有任何松动的迹象,这就说明此事离解决还差得远,所以去亲眼见一见庄凌云势在必行。
不多时,三人就共乘一辆车子抵达伯特庄园。
推开门时,海曼明显有些诧异的眼神扫过邓和身后的两人,但邓和免去寒暄的询问来得更快,直接打断了他未出口的疑问。
“庄小姐现在在何处,我们方便与她见一面吗?”
海曼侧身,让出客厅的视野,而后伸手一指,示意众人向内看去。
客厅沙发上,庄凌云背对门廊而坐,庄瑾瑜面色欢喜地陪坐一旁,母女二人双手交握,交谈之中明显是庄凌云茫然地应和母亲的询问。
或许在她眼中,不寻常的不是自己,而是莫名其妙说自己屡次失踪的家人。
三人走到沙发前,邓和先歉意地打断她们二人的叙话:“不好意思打扰一下,我们想和庄小姐简单聊几句。”
庄瑾瑜先是抹掉脸上垂挂的泪珠,而后欣然答应了邓和的要求,起身时看到了扶枝二人,惊讶地问道:“扶小姐怎么来得这么快,我派去茶馆寻你的下人刚出发。”
扶枝心系失踪案,只是敷衍地回复道:“巧遇邓先生,听闻小姐还家,特地一同来瞧一眼。”
说完,她就向前迈了一步,直直立在庄凌云身前。
姬明远有些安抚地冲着庄瑾瑜笑了笑,也与扶枝一同上前一步。
庄凌云此刻也抬起头来,露出那双蕴含万千医理而显得格外沉稳的眼眸。
她是伯特家养女,虽胜似亲女,但长相终归与海曼夫妇二人不同。与样貌精致的海曼和庄瑾瑜相比,庄凌云长得格外普通,一张刚刚褪去稚嫩的圆脸上点缀着无功无过的五官,除去那双格外明亮夺目的眼睛,甚至和大街上随便一位路人都难有分辨。
可就是这样一位长相普通的女孩,却是就读于余京大学医科的高材生,她的导师对她不吝夸奖,经她手初步治愈的患者也逐渐开始多起来,假以时日,她必然是华国引领风潮的一代国手。
扶枝就算不是精通看相的算命先生,也知晓这样一位冉冉新星将在愈发动荡的局势下挽救多少病人,于因果一道讲,更是牵一发而动全身。
她附身向前,双眼在庄凌云面上仔细扫了一圈才收回身子。
庄凌云被突如其来的一遭吓了一跳,向后缩进沙发里,有些疑问地看向父母。
海曼则是上前拍着庄凌云肩膀以做安抚,而后招呼着三人坐下细聊,其余人皆退出客厅范围。
邓和再次担负起交涉的职责,满脸笑意地开口:“庄小姐别紧张,我们是受你父母委托来调查的,不是什么坏人。我知道你对所谓的失踪案疑惑至极,但我们所有人看到或知道的信息里,你确实是处于一个任何人都没见到的‘失踪’状态,为了让你的父母不再整日提心吊胆,你愿意跟我们说说你这几天的经历吗?”
一番话说下来,庄凌云还没来得及戒备起来的茫然神情变得缓和,低头沉吟了片刻,就抬眼对几人说:“也没什么不能告诉你们的,毕竟我也想知道为什么人人都在说我总是在失踪。”
在邓和鼓励的眼神下,庄凌云将这五日内的行程大致讲出。
所谓五日行程,其实规律地像一日。早晨七点在家中吃过早餐就骑着自行车去学校上课,课后直奔实验室,将当日要做的工作与尹哲彦确定一下,然后去食堂吃午饭,饭后直到晚上**点,她一直在实验室与尹、穆二人共同做实验。
“最近老师的研究遇到些问题,我和珺仁就都在实验室忙到很晚。最近母亲有些受风咳嗽,我也被传染了,昨天在实验室多咳了几声,老师体谅我身体今天便让我休假了,所以我今天便没去学校。爸爸妈妈早餐时见到我,就又特别高兴地说我终于回来了——就像之前每一次我被告知自己失踪后一样。”
邓和在本子上奋笔疾书的手随着庄凌云叙述的停止而停止,抬头向她提问道:“这几日你身边所有人的行为举止与物品的摆放或状态有任何异常吗,比如奇怪的反应、僵硬的对话,一切与平时不同的细节都可以。”
庄凌云仔细回想了半天,才想到了一个细节:“穆珺仁这几天确实有些奇怪,往常他会在实验室待到很晚,无论我几点离开实验室,他都会在我后面离开,可这几天他每天都比我走得早,大概七点半八点就会离开。说起来也奇怪,他从来没与我们这些同学说起过自己的事情,我们有时好奇询问,他也只会沉默不答。”
穆珺仁,三人对了个眼神,彼此心中的猜测渐渐成型。
脚步声从二楼楼梯处传来,扶枝趁着人还没下来的功夫,猛地抓起庄凌云的手腕,用她无法挣脱的力气钳制住那细细的皓腕,而后以指做笔,金光绿光在虚空划下的痕迹间交替闪烁。
庄凌云惊恐地看着扶枝的动作,却无法挣脱她的桎梏。
在海曼出现在楼梯转角时,扶枝刚好结束最后一笔,低声嘱咐了句“无害,但不可与任何人言说”,便又变回方才眼观鼻鼻观心的样子了。
邓和起身与海曼告别,两人先一步到门廊又小声说了些什么,扶枝与姬明远则同后面的庄瑾瑜再三嘱咐:“夫人,如果庄小姐再度失踪,一定要第一时间联系我。”
随言递出了一片叶子,扶枝将它塞给庄瑾瑜后又说道:“将其浸泡在水中,我自会知晓。”
庄瑾瑜郑重其事地将叶子握紧,并向扶枝表达感谢。
三人走出庄园范围,扶枝又是随手抛却了几片纹着符箓的绿叶,一阵看不见的波动在叶片落地的那一刻向庄园内冲击。
二人随扶枝的眼神向后看去,俱有欲言之辞。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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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踪迹再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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