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同时我也在思考。
宋时蕴的情绪来和走都太过突然，情绪化的表现让我琢磨不透，倒不如直接问出口。
宋时蕴听见了我的话，等来的却不是回答，而是抛出了另一个问题。
他的五官不受控制的微微抽动起来，眼尾有着细碎的光点，眼皮都有一点开始泛肿。
但是宋时蕴的声音和情绪截然相反，其中带着极致的平和感，不如他所表现的大喜大悲那样式的忽高忽低。
宋时蕴说：“我对你很失望。”
他说着话的时候，眼睛没有离开我的面孔，面上带着认真的坚决。
我有些知晓了宋时蕴为什么会这样说。
他曾避着所有人和我说过，让我和李叙白离远点，支支吾吾地不肯说原因，大概是因为没有实质的证据。今天的便利店又一脸高兴地拉着我冲到了吃瓜的第一线，故意将证据摆在我的面前，想要我彻底识破李叙白的面目，从而自月度考核之后就分道扬镳，做着预备队友但非朋友的关系。
他大抵是对我保留着超出了对于一般人的期待，才会变得这样情绪化。
这一切也只是我的粗略猜测，背后的真正原因还需要宋时蕴自己来说清楚。
我挑了挑眉头，笑着反问。
“你在失望什么？难道你之前还对我抱有很大的希望吗？”
宋时蕴的睫毛不安地上下翻动着，看着我的笑容，他没由来地狠狠咬了一口下唇，比同龄人都要来的瘦削的面颊都在颤抖，眉毛却深深皱起，下巴处还带着没有完全褪去的泛红痘印。
他气势汹汹的表情仅仅维持了短短的一瞬，下一秒就立刻变幻成了一幅故作泰然自若的表情。
如果不是我看见了他表情变化的全过程，我可能还真会觉得宋时蕴对着我说的话毫不在意。
但从他的表情来看，我的猜测大概已经成立了一半。
宋时蕴好像不以为意，淡定地一字一句加重语气：“我曾经告诉过你，让你离着李叙白远一点。”
他眸光一闪，快速地瞥了一眼我手上的饮料瓶。
“毕竟你也看到了，他不是个好人。”
他紧随其后地又补充了句话。
“而且，他还很奇怪的。”
又来了又来了又来了。
奇怪这个字眼我最近实在是听了太多次，目前正处于脱敏时期。
我为着宋时蕴眼里的警惕的忐忑和担心而不解。
李叙白是个坏人又怎么样，和我们俩究竟有什么关系，值得让着他浪费这么长的一段时间在这件事情上纠结着。
难不成是因为宋时蕴在周一和李叙白那场算得上不欢而散的饭后交流吗？
宋时蕴的表情告诉我，他好像还在反复说服着自己什么。
两条细淡而长的眉毛迟疑地做着变换，时不时怀疑地左右转动着眼珠，长而密的睫毛随着眼睛的动作微微抖动，习惯驼着的腰仍然没挺直。
我默不作声的悄悄在心里品味着他这样细腻的表情变化，心中突然涌起一股不知何谓的情绪。
总是感觉事情起初并不像现在演变的这样复杂，而是经过一系列别人都捉摸不透的脑回路才呈现出了现在的样子。
李叙白，作为我现在的临时搭档，未来的队友，或许他的本质上的确是个宋时蕴口中的“不是个好人”的坏人。
但是然后呢？接下来呢？这对我很重要吗？
目前只是在公司的预备出道组，而并未正式出道的我，作为出了脸样样都拖着旁人后腿的空降练习生，能不能最后出道还难说，除了专注自身之外，根本没有精力去管别人背地里究竟如何，更别提在这件事上纠结了。
说些难听的话，现在的预备出道组还是件半斤没八两的事情，能否出道还要打个问号。就算真的成功出道之后，能和队友保持普通同事的关系就是万岁，公司的运作和粉丝的猜想都是另一回事了。
我几乎是在一瞬间就想出了许多条可以用于反问驳倒他的理由。
但不行，我最后还是没有把这些话说出口。
因为这些话太简单了，太浅显了，太冷血了，太不近人情了。
宋时蕴告诉我关于李叙白的事情，可能是多管闲事，但未必不是好心办多余事。
我要是说出来，这件事的重点就要换在我的身上了。
在「偶像」游戏中，我是赵修研，性别为男，年龄是十六周岁，家和公司在同一城市，性格内向但聪慧，拥有的朋友很多，因为外表优秀所以很受大家的喜欢。
我应该更有同理心一点，对李叙白的事情更上心一点，对宋时蕴的提醒更重视一点，给自己所留下用作休息娱乐的时间更多一点，对于出道这一件事情抱有的渴望和上进心表现的更明显一点。
我的表现不能冷血，不能不近人情，最好从别人的角度出发，仔细思考一下再来安抚情绪看起来不太稳定的宋时蕴，哪怕话语很不成熟，措辞很不谨慎，也要开口。
总之，游戏里的我不应该是这副样子。
我可以是像李叙白这样是玩世不恭的双面派，看起来是乖乖的有实力的锅盖头小子，但实际上也没少和其他层的练习生私下交流。
我也可以是宋时蕴这样伪装成笨小孩儿的精明小子，情绪变化很快的同时也并不缺乏着冷静。
环境造就性格，但总归年龄还算不上大，在长时间的高压情况下，我理应有些异常。
而不像是现在，情绪有变化，超过了阈值就自动平落，总是在默默地笑话着自己的想法和情感，显得过于理智。
这是我的性格，但不应该是赵修研的性格。
我现在是十六岁的赵修研。
作为练习时长最短，资历最为浅显的空降练习生，我突然加入了预备出道组，我与其中的成员的关系也是需要我用心经营的，即使是用着笨拙的方式。
但是只是作为队友相处就好了。
有人真的会和同事成为朋友吗？
我猜测宋时蕴会想，所以决定大胆出击。
于是我开始非问所答。
“我和李叙白又不是关系很好的朋友，点头之交而已。他和我没什么关系。“”
我看见宋时蕴贴近大腿侧，两只捏紧的拳头渐渐松开，像是松了一口气，重复说道。
“对，我告诉你，让你离他远一点。他不是好人。”
他的眼中还有不确认，继续望着我，但是他已经不敢再深究下去了。
他似乎生怕我说的话只是用来哄骗他的话语，是包裹在谎言之外的泡泡，在走廊上那些点点斜照进的光的照射下显得五颜六色，看着十分漂亮且坚固，但实则一戳击破。
宋时蕴面对着这层泡泡，犹豫地注视了后还是选择就此为止。
他听见我这样说就已经足够了，期望中的那个目标虽然没有达成，可至少得到了一个看得过去的结果。
他退怯了，决定对我退一步，再退一步，点到为止就好。
宋时蕴想通了之后，很快脸上那样的苦色被一并洗去，很快得轻轻抱了我一下，直接冲着我和林祐真选定的那间练习室冲了进去，只在我的视线里留下了泛红的脸庞和通红的耳廓。
他慌不择路，进门的一瞬间差点来了个平地摔，又立刻正了身形，重新踏步进去了。
半掩着的门中，我还能听见他和林祐真开始小声交流的声音，语调又重新飞扬起来，衬得林祐真更加平静。
我站在门口，看着走廊里的光渐渐暗下去，才选择进了练习室。
“好不容易啊，祐真哥。”
休息的中途我扒着林祐真的肩膀，凑近又和他看起了平板，有些懒散地抱怨道。
宋时蕴还在一旁自己扣着细节，看见我们两人停下也没分散注意力。
林祐真被我的话激的满脸狐疑地把注意力转到了我的身上，像知道我是不是背着他干了什么事情，才突然这样用忏悔语气了说话。
我摇了摇头，轻轻地叹了口气，没有告诉他原因。
只是突然想到所以感叹了，做个骗子真的好难啊。
赵修研：（叹气）（找同伙）做个骗子真的好难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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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有一篇短一点的宋时蕴视角
还有人看吗（挠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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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第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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