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伯仲走的时候,嘴里正是骂骂咧咧:“沈伯承你真是好样的,让你女儿来害我,敢问你一句,我与你有何怨仇,你至于这样赶尽杀绝。”
沈长宁冷哼句:“沈伯父,不做亏心事就不怕半夜鬼敲门,作了孽那就是要还的,谁也抵赖不掉,再说了只是贬伯父去岭南做官,又不是死,他日你还是会觉得今日好呢。”沈长宁不留情面道。
圣上开恩,沈伯仲的女眷倒不用同去,只是二房的财物大半上缴充公,是以,她们的住宅已经收到朝廷那去了,沈伯承也架不住她们的哭求,将她们安置在大院的雁阁了。左右也不过是多两个人,沈容珠回娘家去了,似乎已经彻底与沈长宁翻了脸,卫家那边想必也够她应付了,他们家可是见人下菜碟。
其实沈伯承在灵济宫街也有处住宅,此街因坐落灵济宫而得名,在星城西门即西安门外,故以西安门外统称之,距紫禁城很近,只是较为破败,为了儿女们的舒适,沈伯承宁愿花三四个时辰从北行过皇城西门西安门入西苑,再西转到单牌楼街北,再过神武门去上朝,现在二房的人住进来,沈长宁心里膈应,毕竟他们上一世对她做过的事至今记忆犹新,不过现在搬过去自是不可能的了,但那座安子空着也是空着,要不然用来做商业之用?
那天去的松鹤坊其实就是郑氏名下的资产之一,但若是她要做茶馆,必定没有郑氏有经验,而前世沈伯承是将这座宅子租赁给了一个叫张贾的商人,做成布庄,因为是从浙江一带运过来的棉布,非常好卖,没出几年就用金款将那座宅子买下来了。
现在她还在禁足,就唤思娘:“思娘你进来,我有件事交给你去办,务必办妥帖些。”
这三个月里,魏郅仍是想出府便出府,这禁足令真正守着的唯沈长宁一人而已。主要是沈伯承知道她干的事后对她管得也是越发地紧了。
新抽发的嫩芽伏在她的窗头,卧房里充盈着一种温暖的气息。上辈子她犯了太多错,也没有得到她想要的。
春天快来了,科举也快到了。
郑鹤写信来相邀她去送考,沈长宁答应了,这两日忙着给他做副护膝,用软皮毛的貂,穿上去定是温暖又舒适,当然了,也给沈圣诲准备了一副,这个瘦高的小小少年向来与她生分,自从送走二、三房的人以后,他日渐对她热络起来了,这真是好兆头。
“娘子,外头有人来找,说是有事找您,好像姓魏。”思娘这会儿从外头进来,脸上跑出了汗。
姓魏?
沈长宁愣了愣:“你去请他到正堂去,我稍后就来。”
思娘应下,再次出去了。沈长宁收好护膝,又披件外衫这才往正堂去,还没踏进去就听见沈伯承与来人的交谈声:
“王爷怎么有空到臣府上,是有什么要紧事吗?”
秉政王,圣上的二皇子魏劭,虽然是皇后所出,却最不得当今圣上的宠爱,十六岁出阁开府,至今仍为娶妻,后来纳了姑苏康氏,于庆文十九年诞下一子,当时即为庆文帝长孙,不过此时距离魏璟登基只有三年,没等到庆文帝先薨,这皇长孙先夭折了,庆文帝更加深信魏劭是没有福气的人,彻底与皇位无缘。
魏璟登基后,他的府邸周围布满了御卫、东厂的侦缉逻卒,一旦稍有过失,面对秉政王的就是灭顶之灾,相持五年后,秉政王再也受不了这样的生活,主动自请离京回到封地。后来回到封地没两个月,京中传回他暴毙的消息,除了魏璟的亲弟弟魏郅,其他的皇子亲王也都无一例外地死在京城,他们的遗霜一生都与青灯古佛相伴或者被魏璟赏赐给了王公大臣。
今儿他怎么上门来了,沈长宁心中不明,淡定走上前去行一礼:“秉政王爷好。”
他笑了笑,宛如银铃般动听,人也长得不差,可惜死得早,古代王爷这个职位向来危险,你要去争争那盘位,死的风险也大。他站起身来环视着沈长宁,沈长宁笑也不笑:“王爷您做什么?”
魏劭点点头,“听说沈二娘与郑公子定亲啦?”
沈长宁疯狂点头。
“听闻沈二娘素来聪慧,我有要事与娘子相商,娘子若能帮一把本王,本王必举全力护佐这沈府。”魏劭颇为自信。
沈长宁笑道:“我沈府能出什么事?王爷过于操心了。”
“那总归是个人情吧”魏劭脸上有些挂不住:“多条人脉那就是多条路。”
沈长宁被沈伯承拉住,示意她不要与魏劭有过多牵涉,沈长宁道:“阿父,你放心,女儿有分寸,以前那般顽劣,但现在的长宁长大了。”
沈伯承摇摇头,叹口气,又盯了魏劭一眼,出去了。
沈长宁坐下来呷口茶:“王爷有事便说吧,若是长宁有能力做到的话还是愿意与王爷交个朋友的。”
魏劭肃然道:“沈二娘子且听本王说,此事倒也机密,不足为外人道也。”
见沈长宁点了点头,他才继续道:“此次春闱陛下命由本王和周进大人共同主持,可是这事本王是极不想办的,也是都怪你,本来这些事往年都是魏郅那个家伙主持的。”
沈长宁不解道:“这不好么?对于你们王爷来说,主持春闱可以仅揽门生,提高威望。”
魏劭却道:“如今父皇最恨结党营私,主敢收揽门生,况且主持春闱,诸如怀挟传递、交换试卷、冒替代笔、搜捡不严、校阅不公等科场诸弊,百五十年所不能正者,革之殆尽。表面上,朝野无不大赞特赞,可敢交换试卷、冒替代笔者,恐非平民子弟所敢为,官场里不知多少人在骂坏了他们子弟前程,得罪多少人!”
沈长宁摇摇头:“王爷,真的如此在意形式吗?诟病也好,赞美也好,科举公正,百姓自是看在眼里,更重要的是,你将春闹做的好,陛下更加赏识于你,而不是担心大官报复,雍伯王那时不也是做的很好,记得名臣张阁士整顿官常,革除陋习、付诸行动,行事风格颇是强势,但他有胆子去做,不去做自然没有风险,也自然不会获得成功。”
魏劭脸色微红,遂纳罕道:“娘子所言在理,是本王浅薄了,刚担当大任,难免有些不习惯。”
“那你不习惯你干嘛找我?”沈长宁叹气:“我与王爷又不大相熟。”
魏劭却道:“你是害我要主持春闱的罪魁祸首,本王不找你找谁?况且雍伯王也是叫我来你这儿,他倒是很想听听你的想法。”
沈长宁无语凝噎,用眼神在赶魏助走,魏劭察觉到了,却是不住地笑道:“你这小娘子当真是有意思,好了好了本王走了,今日的事你可不要说出去哦,不然本王可不会对你负责的。”
沈长宁且送那人远去的背影,嘴角抽了抽。
送走秉政王后,沈长宁就到济灵宫街那处布庄去了,思娘动作很快,布庄已经像模像样,不日便可开业。
迎面走出来一位高挑的娘子,浓眉大眼,微起的鼻尖小而精巧,身上穿的都是普通的衣料,她拱手道:“沈二娘子。”
“张娘子不必多礼,这布庄往后需要你的主张,”沈长宁笑道:“将来这布庄必是红红火火啊。”
她当时记得张贾的创业十分艰难,因为在大庆朝没有女子经商的道理,倒本是完全没有,只是很少而已,到她做皇后时已经完全禁止好经商了。
她还是想帮一下张贾的,有武威大将军的女儿身份,那定是极管用的,连世府贵女都出来经商,想必会有更多的女孩效仿,当她们逃脱家庭的束缚,不再仰仗父母兄弟的时候,她们才是真正的她们。
张贾这会从仓库中挑了几匹缎子给沈长宁,沈长宁一摸,都是细腻如白玉的上好杭绸,沈长宁便问道:“如今的水路可好走?”
张贾叹口气道:“不知道哪里窜出来那么多商号,每次出往江浙一带购置丝品时都要强制收一批额外的购进税,运到这边来那成本本来就高,现在利润越来越小。”
沈长宁对此事略有耳闻,又道:“那张娘子又什么想法呢?”
张贾这个人聪明精干,对经商场上的来往规矩更为明白,前世的困难都是她一点一点熬过来的,说不定她会有办法。
张贾却道:“我多方查探,看中了一个商号,那商号的掌门人是女子,是为数不多的百年老商号,我想让我们的布庄加入这个商号,这样的话其他商号就没有办法收我们的钱了。只是加入这个商号有些困难,里面的商家不是世代经商就是财力雄厚。”
沈长宁不解道:“有武威大将军的名号也进不去吗?”
张贾笑道:“她们都是性情中人,全是自己独当一面或者白手起家的人,没有她们眼缘的商家她们还真不收,况且我们又是刚起业,名声都没有。”
沈长宁伫立良久,回道:“这有什么,你尽管去试,有我给你兜底。若她们死活不收了,那我们找别人去,也不必赖死在她们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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