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是一只蟾蜍,就把你吓成这样。”
蟾蜍?
孔衔枝扭头一看,也是巧了,一座巨大的骨山托住了蟾蜍的尸体,无比粗壮的肉舌松松垮垮地垂下。定睛一瞧,孔衔枝乐了。
“三足蟾蜍?这家伙还是个残疾?”
“是啊。”玉兰衡语气淡淡,“残疾的三脚蟾蜍,差点吞了你孔大公子。”
孔衔枝被他嫌弃,半点没有害臊的意思,反而笑眯眯道:“我要是什么都能干,还要哥哥你干嘛?”
说着,翠眸还俏生生地飞了个媚眼儿。
玉兰衡心头升起一丝恶寒,他浅浅吐出一口浊气,冲着孔衔枝伸出手,“给我。”
孔衔枝茫然眨眼,三息后,恍然大悟状。
“给你。”
粉白的指尖轻轻搭在宽厚的掌心上,显得更加修长漂亮。
这人的手怎么这么大。
孔衔枝有些分心,心中一动,粉白指尖微微屈起,轻轻挠了挠人的手掌心。
“啪!”
手背迅速泛红,玉兰衡用了些力气打落他的手,银灰色的双眸中闪烁着震惊与一丝羞愤。
“你干什么!”
狐仙大人迅速将双手背在身后,双手死死交握,只觉得掌心烫得吓人。
“不是你让我把手给你吗?”孔衔枝自己还委屈呢,结果一抬头,就看见玉兰衡那一副良家妇男被轻薄的样子,又差点没笑出声来。
“我是让你把白绸还我!”玉兰衡闭了闭眼,咬牙切齿。
“那你不早说,害得我误会。”孔衔枝闻言,依依不舍地将手腕递过去,“你不觉得这白绸系在我手腕上更好看吗?干脆送我得了。”
玉兰衡没说话,只冷冷地扫了他一眼,满脸都写着“白日做梦”这四个大字。
指尖一点,那系在孔衔枝手腕上的白绸瞬间松开,慢慢悠悠晃悠到玉兰衡手中。
也就是在接触到玉兰衡的瞬间,异变突生。
一点红光残影般从白绸中冲出,迅速缠绕至玉兰衡手腕。在二人反应过来之前,一截红绳便紧紧连住二人,中间只余半臂长的距离。
“你又干了什么!”玉兰衡第一反应便是质问孔衔枝。
但这一次,雀雀大呼冤枉。
“真不是你?”银灰色的眼中满是狐疑和不信任。
孔衔枝并指发誓,“我发誓,真不是我,虽然将手搭在你手心和偷偷挠你手心都是我故意的,但是这次我真不知道这是什么。”
果然。
玉兰衡瞪他。
他刚刚果然是故意的。
并指为剑,妖力化作利刃,直直冲着那红绳割下。但奇怪的是,明明看起来并没有什么灵力波动,且古朴无华的红绳,竟生生抗住了玉兰衡的攻势。
不,确切的说,是那锋利攻击落在红绳上,却像是水一般温柔。
孔衔枝面上流露出一丝古怪,“你...不行?”
“再多说一句,我拔了你的舌头。”玉兰衡冷笑,双眸落在那顽固红绳上,用足了十成十的妖力化为刀刃再度割下。
没有男人可以忍受被说不行,就算是清冷出尘的狐仙也一样。
妖力震荡而出的气流汹涌,搅动地二人衣袍翻卷。就连扒在孔衔枝肩头的安明,都被这气流吹得兔毛乱飞,三瓣嘴都咧了开来。
但,那红绳依旧不动如山,只轻轻摇摆,像是微风吹拂过一般。
“实在不行,算了吧。”孔衔枝半眯着眼,翠眸被这狂风吹得眼含泪光。
“呵。”玉兰衡怒极反笑,反手便是银白狐火炸开,狠狠拍在那红绳之上。
他就不信了,这一根破绳子还能扛得住狐火!
可,它就是抗住了。
随着一道耀目红芒,红绳骤然爆发,竟将方才收到的伤害尽数反弹。力道之大,让孔衔枝和玉兰衡二人朝着相反的方向飞了出去。
不过,只一瞬,那红绳被拉扯到绷直后迅速回弹,又将二人扯了回来。
“哎呦!”
安明大叫一声,爪子终于勾不住孔衔枝的衣服,张牙舞爪地就掉了下去。
一截白绸赶上并捆住安明,将它摇摇晃晃地坠在空中,安明险些吓破了胆,豆豆眼惊恐地朝上看,却见一绿一白两道身影相拥在一起。
我叔和孔衔枝抱在一起?
安明豆豆眼眨了眨。
我那个高冷洁癖的狐仙叔叔和那个臭流氓花孔雀抱在一起?!
在安明惊恐震惊的目光中,孔衔枝伸出手,那节断了的衣袖遮不住他白花花的小臂。那白的刺眼的手臂在安明的注视下,拉起玉兰衡的一只手,就这么水灵灵的搭在了那被翠色腰封包裹的细腰上!
就这么水灵灵地搭上了!!!
我一定是在做梦。
安明认为自己弱小的兔子心脏受不了这么大的刺激,白眼儿一翻,干脆晕了过去。
玉兰衡的一只手被人强行按住,掌下是那截劲瘦细腰,怀里是香得让狐迷糊的漂亮雀鸟。
从未与人贴的这般近的玉兰衡隐藏在发间的耳根已经红了一整片。自持矜贵的狐仙大人没掌握市井里那些虽然粗鄙但畅快的骂人话语,且就算他知道,也骂不出口。于是,眼尾红了一点的狐仙从牙缝里挤出了两个字。
“放肆!”
实在是很没有杀伤力,至少对于脸皮厚的雀雀来说,和耳旁风没什么区别。
“这又不能怪我。”雀雀耸肩,“是这红绳在作祟。”
“啊,我倒是想起来了。”孔衔枝淡定地被人从怀里推出去,拽着那节垂落的白绸,将晕过去的安明拉了上来,指着它道:“这红绳是它非要的。”
玉兰衡依言看向安明,周身气势之寒冷,让已经晕过去的安明生生打了个冷颤。
“这红绳虽然古怪,但并没有对我们造成伤害,当务之急,还是要赶紧从这里出去的好。”孔衔枝伸手去扯玉兰衡衣袖,被人避开后并不尴尬,缩回手蜷在剩下的半截袖子里,长吁短叹道:“这鬼地方还不知道有多少像那三脚蟾蜍一样的家伙,万一有比你还能打的,咱们岂不是要死在这里。”
说着,孔衔枝打量了一圈四周,嫌弃撇嘴,“此地脏污腥臭,实在不是什么做墓冢的好地方。咱俩就算要殉情,也得找个山清水秀的福地呀。”
玉兰衡自动忽视了他后半句话。抬头,斜前方又落下了几滴液体,滴落在那三脚蟾蜍的尸体上,将尸体腐蚀,化作黑水缓缓流淌下落。
“很像。”
“像什么?”孔衔枝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这液体怎么又来了,阴魂不散呐!”
“野兽吃了食物,食物便在它的胃里,会发生什么。”玉兰衡低声道。
“胃里会...会有一种酸性极强的液体,将食物腐蚀消化,供给本体吸收,获得养分。”孔衔枝摸着下巴喃喃自语,忽的翠眸一亮,扬声道:“这一番运作,岂不是和此情此景相同!”
“嗯。”玉兰衡昂首,又道:“你方才躲避这家伙时,有没有听见过雷鸣声。”
见孔衔枝点头,玉兰衡眼中划过一丝嫌弃,倒不是对孔衔枝,而是对这片黑暗“天地”。
“那是这家伙的肚子叫了。我们,在一个巨兽的胃里。”
虽然心中已经猜到了答案,但真的得到这个结果时,孔衔枝忍不住有些恶寒,胃部也跟着泛酸。
“所以,这些液体是想要将我们消化掉。”孔衔枝翻了个白眼。
“嗯。”
“那我们现在要怎么做。”孔衔枝苦着脸看玉兰衡,“我这般绝世无双的容颜可不能毁在这种地方。”
这雀鸟自夸起来,还真是不留余地。玉兰衡目光落在他那张昳丽的面容上,嘲讽的话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
“炸开。”
对于玉兰衡来说,知道了处境,剩下的就好解决了。他刚要行动,余光扫到抱着安明,眼巴巴看向自己的雀鸟,忽觉有些头疼。
蹙眉,广袖一甩,白绸化作一个圈套住孔衔枝,而后妖力汇聚成一个“鸡蛋壳”,将孔衔枝和昏过去的安明笼罩在其中。
“别碍事。”
玉兰衡眉眼凌厉,双手十指作爪状,两团银白狐火带着不容忽视的光亮浮现在手中。
这两团狐火虽然体积不大,其中威力却不可小觑。
狂风猎猎,墨发白衣飘然若仙,又更像是人界竖起百丈金身的战神。
“破!”
一字,明光开。
黑色的“天”被撕裂了一个口子,狐火顺着那道口子燃烧,一寸寸吞吃。
野兽嘶吼声震耳欲聋,是痛苦的哀嚎。
剧烈的晃动让孔衔枝稳不住自身,他尝试再三,索性直接扑在了面前那狐仙的背上。
“好哥哥。”在被推开前,孔衔枝放软了声音,期期艾艾道:“你就让我靠一回吧,我实在稳不住了。”
玉兰衡没有说话,只是周身妖力更甚。其身后,有巨山般的九尾狐虚影仰天长啸,压下那野兽的嘶吼声。
无数白绸穿过狐影冲天而起,顺着那被狐火破开的口,将更多的天光接引进来。
“走。”
大手死死钳住孔衔枝的手腕,凸出的那一小节骨头膈在掌心,让玉兰衡下意识调整了一下手掌的位置。而调整的后果,就是双手交握。
事实证明,如果孔衔枝不蹬鼻子上脸,他就辜负了他孔大公子风流潇洒的名头。
指尖从指缝中钻出,只一个动作,便将双手交握变成了十指交握。
玉兰衡察觉到了这一点,但他眼下正与那巨兽处于焦灼之势,又心知肯定不能轻易甩掉那雀鸟,只能强忍心中不适。
在狐火与白绸的攻势下,那巨兽很快便失了性命。它外形如小山,活着的时候,它那胃部像是一个独立的空间,不知道能容纳多少东西。而死了之后,无数残骸白骨从中涌出,又脏又臭。
好在玉兰衡身手敏捷,黑着脸躲开了喷涌而出的垃圾。
他没有注意到,在某一堆垃圾中,有一点微光闪烁,分外雀跃。
那垃圾足足喷涌了半炷香时间,最后堆集起来,反而有三五个巨兽那般高大。
玉兰衡扯着两个“拖油瓶”落在树梢,皂靴点在树叶上,那树梢却没半点晃动。
“松手。”
侧目,视线落在那十指交握的手上。刚巧,那红绳就缠在这两个手腕上,松松垂落,交错着挂在手指上。
红与白相交,更夺人眼球。
孔衔枝像是才发现那十指交握的手一般,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刚冲着玉兰衡扯出一个笑脸,却半句话没说得出来,直直冲着他怀里倒去。
玉兰衡本以为他又在故意靠近自己,侧身躲避,却见他竟一刻不停。腕间红绳绷紧,眼看着他就要掉下去了,玉兰衡这才察觉到一丝不对,伸手将人捞住。
“孔衔枝。”
雀鸟漂亮的脸惨白如雪,一双会发光的翠眸闭着,就连红唇都不再有半点血色。
修长的手指搭在雀鸟那光洁的脖颈上,指腹下是微弱的跳动。
“妖力...被抽干了?”
安明(兔脸震惊)(急得跳脚):我叔叔就这么水灵灵的抱上了?!不要啊!
红绳:不要迷恋哥,哥只是个平平无奇的小绳绳(酷哥推墨镜)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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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红绳系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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