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9章 一步

两个人刚亲在一块了,殿门外突然传来动静,青良刻意放大的声音从外头传来:“襄主,大半夜的您怎么过来了?”

庄与道不好,连忙推开他起身穿衣:“襄叔来了。”他胡乱地套上衣服,又拉过堆在床尾的锦被把景华兜头罩了个严实,还告诫他莫要出声,景华在顶着被子惊讶不已,心想他这小情人偷欢被长辈逮住的熟练应对从哪儿学来的?

庄与匆匆掀开帐子走了出去,庄襄已经闯了殿门进来了,望着一地的珠子,又望着庄与一身的狼狈,气极了!

“庄与!”他甚少直呼他的名字,尤其是在他即位之后,何况还是这般的疾言厉色,但他也顾不了这么多虚礼了,此刻他眼前的人,衣衫和发都是凌乱的,黏着潮汗,混着异香,眼是湿的,唇是肿的,那脖子还有手腕上的红印子,一想到是怎么来的,庄襄简直都要发疯!还有那脚踝上戴着的是什么东西?他现在还有半点秦王端庄矜贵的样子吗!

庄与乖顺地叫了声“襄叔“,庄襄怒声打断:“别叫我!”他气得颤抖,指着他身后帐子喝道:“让他滚出来!”

庄与不敢说话,他和景华的事情庄襄早就知道,虽则多次口头上念叨,但也没真的反对,不管他心上是不是真的看好愿意,但其实他想做什么庄襄从来都是由着他。他知道庄襄今夜怒的是什么,他怒的是今夜景华调虎离山夜闯秦宫,这在秦国是重罪,犯者格杀勿论!庄与行逆道事,得罪天下人,庄襄最操心的便是庄与的安危,入夜不近宫城,入殿不配利器,这是秦国死规,而如今,景华不仅夜闯了秦宫,还爬了秦王的帐子,犯他大忌,焉能不怒!

情起不知荒唐,冷静方知事重。

庄与要护着景华,也想要庄襄气消,他走过去,揪着庄襄的衣角轻轻晃,态度诚恳道:“襄叔,侄儿错了。”

今夜的火气庄襄没那么容易压下去,他要做足冷硬态度,他要给庄与一个教训,得有人管他,不能由着他这般胡闹!他这样想着,又把怒火烧在脸上,扬起手要挥开他,可对上庄与乖巧认错的面容他就心软了,愣是下不去手!

风从敞开的殿门往里灌,景华掀开鼓涌起来的帐子从里头出来,他已经整理了衣衫,他走过来,将一件袍子披在庄与身上,替他拢紧衣袍,挡在他面前,在庄襄的怒火里,谦卑恭谨地对着他行了一个晚辈礼,叫了一声:“襄叔。”

庄襄听他称呼得这般敬重黏腻,怒火惊停,瞬间起了一身恶寒的鸡皮疙瘩,冷怒热讽道:“太子殿下慎言!”

景华道:“您是庄与的长辈,便也是我的长辈,他唤您一声襄叔,晚辈自当随他,也唤您一声襄叔。”

庄襄嘲讽道:“长辈?庄与敢带你来秦国见他长辈,你可敢带着庄与到你族亲面前去,告诉他们这人是谁?”

“现在还不行。”景华当着庄襄面握住了庄与的手:“以后会的,我会把我景华的生辰玉给他戴上,带着聘礼来提亲,我会带他到我族人父母面前,告诉他们,这便是我愿意与之相守一生的人,是我要娶的人,是要给他们敬媳妇茶的人,是要冠我夫姓入我族谱的人。襄叔以后与我父母便是亲家,以后见了面就知道,我父母虽然名位高悬,但其实很好相处的!庄与长得好,会持家,温柔体贴,对长辈孝顺,能管的住我,他们必然十分满意这门亲事。”

庄与从眼梢里偷觑着景华,心中又是好笑又是忧怕,这话景华是故意拿来气庄襄的,什么媳妇茶什么冠夫姓,私底下他可从来不说这些,他从不是这般迂腐的一个人,觉得两个人在一起就必得要个什么名分称谓,更没觉得两个男人在一起就得该有一个充当夫妻间女子的身份,就该理所应当的持家顾内,就该为情爱不顾一切地受委屈和牺牲。他待庄与和他一般平等尊敬,他想做什么那都该由着他的心思来,即便偶尔说些什么也不过是帐榻间的一个情趣。

但这番话却让庄襄半天没接上趟儿,反过门道儿,他面色冷怒,挥着袖子着把他往外轰:“你出去!”

景华却不动,他满目赤诚地看着庄襄,唯有眼底含压的一点笑意败露着他的恶趣味:“襄叔,我今夜前来,为的是见阿与一面,另还有件事,得求秦王和襄君的恩典。”庄襄警惕的看向他,就听景华继续道:“三月宋亡于秦,扶灵回宋的顾倾顾公子让襄叔俘虏回了秦王,自此杳无音讯。襄叔可能有所不知,这顾倾是顾家长公子,也是顾家夫妇唯一的孩子,这两个月活不见人死不见尸的,他父母亲心肠都要哭断,眼见就要打算再生一个了!襄叔大人大量,放了他吧。”

景华说完偷偷捏庄与的小指,庄与会意,装着样子和景华说道:“怎会如此?我回来时见襄叔带了顾公子来秦做客,还提醒襄叔要他写信同你说清楚,免得惹他父母与殿下的担忧,大抵近来事忙,襄叔忘记了罢。”偷看了一眼庄襄,又道:“不过,我前几日还见过顾公子,意气风发,面色滋润,伤也都好了,襄叔待他着实不错呢。”

景华:“没给你们添麻烦就成,想必也是顾倾贪玩儿,觉得襄叔待他好,便舍不得回去了。若是襄叔喜欢,多留他几日也无妨。”

一番话,让庄襄成了被看热闹的,他迎着两人幸灾乐祸的目光,冷冷一笑,把眼神定在景华身上,沉声道:“滚。”

景华敛了笑,往庄与那儿瞟,庄与给他递了个眼色,让他先听话,景华便说了好,走出了殿门,在外头院子里等着。

明室里万籁俱寂,庄与一手拢着衣襟,望着庄襄,庄襄冷哼一声:“我若有心,你当真以为景华他能踏得进空桑的门?能翻得进你秦王的床榻?”

庄襄没有急着说话,他缓着心头的怒火,踢开脚底下的珠子,走过软毯,寻了位置坐了,才缓缓道:“你把宋国的兵给他,你把秦国国库的银子也给他,我知道,你想做什么。”

庄与跟上前直言道:“襄叔,秦王是乱世枭雄,也会是盛世明君。”

庄襄一怔,目色一沉,又一笑:“便是双帝临世,必也会分个主次。”

庄与没有言语,他用沉默告诉了庄襄他的决定。

“你可知,你让这一步,意味着什么?”

庄与道:“襄叔,我明白的。”

庄襄挑起眼皮来看着他,片刻道:“杵那儿干什么,过来坐。”

待庄与过来坐下,庄襄慢悠悠的倒了茶水,分他一盏,做出了秉烛长谈的样子,庄与忧心景华,眼睛往窗外瞟,庄襄喝着茶水不屑冷笑:“我今日就是要让他在外头站,要他知道,他便是大奕储君,也不能随便钻你秦王的帐子!”

庄与便又喊“襄叔”,被庄襄一个眼神制止了:“你莫在这里和我撒娇,你既叫我一声叔叔,我就不能由着你胡来!”他搁下茶盏,“庄与,今夜我可以不是襄君,你也可以不是秦王,你今后什么打算,可以在今夜和我说个清楚。”

庄与在下了决心之后,本就有和庄襄坦白的想法,只是一直都没有找到合适的机会,他不想对庄襄有任何隐瞒,可也难以启口,庄与有了景华,可以其他的什么都不在乎,可庄襄不同,他的秦王之位是从庄襄那里要来的,秦王今日之强大,秦国今日之强盛,与襄君苦心孤诣十多年分不开关系!庄与说想做天下主君,庄襄便从此隐名于世,做了他影下刀剑;庄与说要体味人间,庄襄便登立高座,成了他前朝替身;如今庄与想要和储君的爱情,庄襄也不曾反对,而是以长辈之名护他矜重周全。正是因为庄襄为他做的太多,庄与不知该如何开口,让他和他一起放弃如今秦国拥有的一切,去成全他的心意。庄与爱慕景华,可他没权利,让庄襄也拿命去信任一个相争了十多年的人。

烛光在悄然流逝的夜里轻轻地晃,庄与跪坐在软毯上,手指捏着衣襟,对庄襄坦切:“襄叔,去年我与景华将天下各地都走了一遍,深入诸国,握其根本,如何步步为营,已然有了谋划。年后秦取齐宋,直抵帝都,一是在中原之地与储君之力形成纵横之势,二是震慑天下人,使观望之人直面存亡忧患而不得已有所行动。接下来,吴国会以制衡秦国而对燕国挑衅寻战,秦在当年吞并黎国时,为安黎国百姓,曾允诺决不与燕结友道邻,太子可趁机让人鼓噪当年宋祯血洗黎国王室一事,惹众非议,秦便以此名义向燕下战书,此时燕国必然会处于孤立无援的境地,吴便可趁此机会开战燕国,无论是为黎国王室讨伐也好,还是制衡秦国护卫帝都也好,便都是天经地义的了,东境之战结束以后……”

这一席话一直谈到了寅时末,庄襄喝完了两盏茶。

他听完,起身道:“好,我知道了。”

庄与也跟着起身,他还揪着衣襟,问他:“襄叔有什么想说的吗?今夜我对襄叔坦诚,襄叔也可对我坦诚。”

他脖子上的红已经褪去了,露出一点被人咬过的印子,庄襄从他那一点印子上扫过,道:“今夜就这样吧,还要早朝,你再睡睡,我会让人把他撵出秦宫去,在一切没有落定之前,他不可再入秦宫,这是为着你,也是为着他!”

庄与明白庄襄的良苦用心,点头道是,送着庄襄出寝殿,庄襄不客气的狠关上了殿门,没让他再望见景华。

殿外,青良挨了庄襄一掌,和赤权一起跪在门外忍疼侯了半夜。庄襄一出来,二人便叩首请罪。

庄襄露着让人喘不上气来的威严:“你们是秦王的近侍,当为他挡刀抵剑,今夜却让他人近了秦王的身,本该悬首示众!”

两人磕地请死。

庄襄:“你们的命,我先留着。”他指着殿前院子里站着的景华:“给你们一个将功折罪的机会,即刻把扰了秦王休息的人撵出宫去!以后绝不许他人夜入秦宫,近身秦王!胆敢违者,无论是谁,都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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