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临京已乱

晏绾表情难掩错愕,若这就是事情的真相,那就此掩埋为好,否则若是被人挖出来,后患无穷。

晏老夫人看着晏绾的神情,便知这孩子已经领会过来,叹息道:“你如今大了,总不好一直蒙在鼓里。再者,若是你爹和魏氏再胡来,你心中也不至于为亲情淡薄过于伤感。”

见她没有应话的意思,晏老夫人继续说:“至于禁闭,你爹那我已经派人告知了,你自去吧,不用搭理他。”

“是。”晏绾低低应道,而后站起身,行了一礼,“无论如何,祖母待绾儿与娘亲有大恩,今生定当竭力以报。”

晏老夫人伸手将她扶起,“不必如此,老身心中亦有愧,既应承了你娘,又没照顾好她,让她被病痛折磨,最后撒手人寰......甚至有时对待峰儿所为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好过于偏帮,叫你这好孩子受苦了。只是......”

“祖母的话孙女明白,绾儿与晏家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必不忘之。”晏绾没法替原身原谅晏峰和魏氏的所做作为,但晏老夫人这么多年虽有私心,也算尽心尽力,所求不过是看着晏家兴旺和乐,只要他们不再苦苦相逼,她也不会和晏家撕破脸。

晏老夫人欣慰地点头,“我啊,年岁上去了,这身子一日不如一日,也不知还能护得了你几时,你娘亲给你留的嫁妆,除开私库里的那些外,值钱些的地契铺子我都替你收在这竹楼里,今后就由你看着处理吧。”

说罢,她在晏绾的搀扶下颤颤巍巍地站起身,一步一步朝着屋外走去,步履蹒跚却仍坚定有力,似乎晏家所有的风雪都被这略显衰老的身子挡住,才能无风无雨。

“姑娘,从竹林出来后您便老是走神.....可是老夫人训斥您了……”青荷伸手在姑娘眼前晃了晃,犹疑的目光在少女面上停顿片刻后移向一旁的桃枝,似有责怪之意。

桃枝连忙举起双手,只差大喊冤枉,“我什么也不知道,方才是姑娘一人进去的,出来便有些魂不守舍了。”

晏绾伸手捏了捏眉心,暂且不去想那些事,递给青荷一个安心的眼神,“无事,华锦阁如何了?”

“井井有条,无半分不妥。”青荷夸赞道,“吕祯不愧是从前主事的人,姑娘病着的这些日子,华锦阁可是又做成了好几单大生意,奴婢瞧着华锦阁上下人人满面红光,喜气洋洋,士气正盛呢。”

“如此甚好,往后我若将华锦阁开到临京去,南杭这也得有个能管事的人。”晏绾放下心来,眉间的褶皱稍松开,觑了眼青荷的神色,“还有什么没说,犹犹豫豫做什么?”

青荷从衣襟内掏出一封请柬,递给晏绾,“奴婢在华锦阁还遇到了韦公子,他来了好几趟了,总是没等到姑娘,今日见着奴婢,便让奴婢务必将这请柬带给您......”

小巧的一封,用的纸料却是顶金贵的,寥寥数字,俊逸出尘:永安湖心,赏月笙歌,有事相谈,慕琛静候。

青荷解释道:“每年二月十八,韦督军都会在永安湖心宴请贵宾。”

这样的宴会,通常不会邀请晏家这样的商户,不够格,所以晏绾手里捏着这封请柬还是略感吃惊的,“你替我将韦姑娘上次订的衣裳送到府上去,顺便代我向韦公子道谢,说届时一定赴约。”

“是。”青荷应道,一旁的桃枝轻声打断,掌心放着一卷小巧的竹简,“习木头飞鸽传书给姑娘。”

晏绾打开竹简,一目十行,然后随手将竹简丢进了火盆里,发出几声刺耳的噼啪声,“德惠长公主生辰在下月,到时我要再去临京一趟,你们随我同去。”

“奴婢们自然是要跟在姑娘身边照料的。”桃枝差人把那火盆里的碳换新的来烧,“而且现在的临京可不比往年,动荡不安,自从......”

青荷轻瞪了她一眼,接过话茬,“不过就是些别有用心的人想趁机起事罢了,这些朝廷的事姑娘就别费神了.......”

晏绾知道她们在顾忌什么,无奈道:“你们不必这样,连个名姓也三缄其口,别说我不信他就这么死去了,就是真如此,难不成一辈子不敢提这名字?不敢踏入临京一步了吗?”

“奴婢们想岔了。”

晏绾没有责怪的意思,轻轻放过,“说说吧,朝廷怎么了?”

两人一阵形容,把她们这些日子所收集来的所有信息全都倒了出来,简而言之就是温淮序刚死,没有实权的纪晔就被架空了,左相纳兰复插手朝政,纪昀的司马昭之心已经路人皆知,向来野心勃勃的鲁南王也是在暗中窥探,只待时机。

可以说,温淮序的离开撕下了这些人最后一层伪装,临京尚算风平浪静的表象下,惊涛怒浪早已在酝酿。

这样的情况晏绾早已料到,只是她没有想到意外来得如此之快。快到甚至来不及参加韦府的宴会,就被长公主人请上了前往临京的马车。

坐在晏绾对面的不是熟人江嬷嬷,却是一个从未见过的面生女子,自称云姑姑,正值桃李年华,眉目间笼罩着愁郁之气,不苟言笑,自上了马车后,就低眉顺眼地待在一角,算不上热络。

若非预先收到了长公主的亲笔书信,又核对了印信,几人还真不敢放下戒心随她入京。

“敢问这位姑姑,原先来接过我家姑娘的那位江嬷嬷......这次为何没有前来?”青荷对上主子的眼色,斟酌着问道。

话音刚落,谁也没料到,原本木头似的云姑姑竟是浑身猛地一个哆嗦,立刻拿眼去看晏绾,说了上路以来的第一句话,“晏姑娘与江嬷嬷有故?”

晏绾颔首,不欲多说,点到为止,“她与我娘亲是旧交。”

短暂的沉默后,那两片薄唇一开一合,说出的话比初春的天都要凉,“江嬷嬷......殁了......”

“殁了?”晏绾与两个丫鬟对视一眼,惊疑道:“年前见她还好好的,怎会突然殁了?”

云姑姑掀开帘子,看了眼车外,而后才轻声道:“九千岁死后,朝中大乱,皇上被逼移居万景园,前朝尽入纳兰复与定王之手。”

她顿了一下,继续说:“下月是殿下的生辰,纳兰复以皇上的名义请西羌太子赴宴宫中……商议殿下的和亲事宜……”

此言一出,登时无人应声,唯余未被车帘遮挡的车窗一角,斑驳透进来的日光照出上下浮动的灰尘。

西羌自立都来便与殷朝连年交战,不睦已久,此次能合作,也不过是想借着定王纪昀将手伸进殷朝。

德惠长公主此时和亲,不过是纳兰复、纪昀一干人等与西羌太子祁瓒继续合作的筹码,也是用以威胁皇上乖乖当傀儡的工具。

“蛇鼠一窝、沆瀣一气!”青荷气得磨牙,“那江嬷嬷又为何会......”

云姑姑的头更低了些,声音不觉中染上几分哽咽,想来也是与江嬷嬷亲近之人,才会如此动情,“那日纳兰复的人来公主府传话,命殿下即刻入宫与西羌太子相见,这一见和亲的事十有**也就定了。公主自然不从,那帮人竟欲强行绑公主进宫,江嬷嬷为护主,碰死在了剑下......”

眼泪不自觉地滴落,云姑姑用手背拭泪,想要不在几人面前失态,却没能成功,只好继续哽咽道:“纳兰复见公主府闹出了人命,死的又是德高望重的江嬷嬷,担心事情闹大,这才暂且收了心思,没有再叫殿下入宫,可生辰宴却是如何也躲不掉了......”

云姑姑从座椅上起身,屈膝跪在晏绾身前,青荷伸手去拉她,她却执意不起,自顾自道:“殿下如今被软禁在府内,实在走投无路才会让奴婢来接晏姑娘入府。一来,姑娘以华锦阁当家的身份入府替殿下的生辰宴量体裁衣,不会让监视公主府的人起疑;二来,殿下早就交代过,晏六姑娘聪慧过人,若是哪日遇困,就来求助于您,就当是还殿下从前替姑娘解困的情谊吧......”

“姑姑先起来......”晏绾亲自伸手去扶,刻意带了一丝力气,让人推拒不得。

云姑姑只能顺着这力道坐回位置上,脸上还带着几道泪痕,“姑娘唤我云娘便是,江嬷嬷是我干娘,我自幼无父无母,是她护着我长大,让我跟在公主府内伺候。”

“原来如此。”晏绾沉吟片刻,临京已乱,此去凶险,她也不敢保证必定能解和亲之困,只能实话实说,“从前我入京时,长公主待我甚好,对华锦阁亦是多有照料,如今殿下蒙难,我自是不会袖手旁观,定尽力一试。”

得了晏绾的应承,云娘心中稍定,感激涕零,一路上说了许多公主府和宫内如今的境况,听得几人唏嘘不已。

晏绾亦是有些恹恹,虽然她与江嬷嬷不过几面之交,可她却是娘亲的旧故,此次入京便想着兴许能从她那里听得关于娘亲的消息,可现在人没了,线索又断了,只能另寻出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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