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地方倒是新鲜,也不知是谁建造的,竟能搜罗来天下之绮罗,想必也是个权贵。”吕瑶不住地环顾四周,眼睛亮亮的,“晏妹妹哪儿去了,方才还瞧见她在这呢?”
青荷施礼道:“我们姑娘去选布料去了,只怕没那么快回来。”
方才姑娘离开前,将她与小乞丐放在这照顾吕姑娘,“您若是乏了,奴婢让车夫先送您回去。”
青荷边说边瞟了眼一旁双手抱臂的少年,这人安静得像是一尊雕塑,只有姑娘在的时候才能看到他那双眼睛,其余时候都将自己缩在那灰扑扑的袍子里,真是个奇怪的人。
吕瑶有些犹豫,想了想还是道:“那真是麻烦了,我就不在这影响晏妹妹办正事了。”
“吕姑娘客气了。”青荷扭头,“小乞丐,你和车夫先将吕姑娘安全送回府上吧,我在这陪姑娘就是。”
习珏对这个称呼没什么反应,若不是被晏绾收在身边,他现在确实是个四处漂泊、无家可归的乞丐。
他站直身子,轻点了下头,而后率先扭身出了门。
青荷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他性子有些奇怪,姑娘别往心里去。”
吕瑶笑道:“怎会,说起来他也算是我的救命恩人,哪有跟恩人计较的道理?帮我转告你家姑娘,等改日有空我再登门拜访。”
青荷恭敬地将她送出门外,马车咕噜噜地驶向远处。
她抬头看了看渐暗的天色,好在那日收买了吴秋生,现在他对主子的来去从不过问,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还会帮着隐瞒行程,姑娘果真是料事如神。
也不知道姑娘挑好布料了吗,青荷举步往锦院的另一处走去。
*
“咱们真的要这么做吗?”一道隐隐的男声从暗处传来,“这锦院背后的人可不是一位好惹的主,若真是把这烧了......”
刚谈完生意,路过前厅的晏绾脚步一顿,这是听到大秘密了,有人想要火烧锦院?
只听另外一道尖细点的男声道:“烧了就烧了,放完火咱就跑,车马都已经在门外备齐了,我就不信区区一个商贾,有这样通天的本事,将我俩抓回来。”
“行,那你当心点,现在院里就剩两个姑娘家,料她也不敢吱声,其他人已经被我支走了,我这就把火点了,然后咱们在后门处碰面。”
随着话音而来的,是一阵略显拖沓的脚步声响起,晏绾快速闪到一旁的屋子里,躲在门扇后。
从缝隙里可以看到一身暗绿色的衣裳一闪而过,晏绾有些印象,这是锦院里头管布料的伙计的服饰,真是千防万防,家贼难防。
她摇摇头,锦院背后的老板花了多少心血建造这座宝库,如今却要付之一炬,当真是可惜。
可惜是可惜,但她不打算多管闲事,得赶在起火之前离开这,眼瞅着天上最后一丝光亮即将消失殆尽,晏绾加快了步伐。
刚走出没多远,她耳尖地听见后院传来木桶被踢翻的声音,应该是那人往屋里倒油了,到时候火柴一丢,整座锦院烧起来也不过是几分钟的事。
晏绾低下头,咬咬牙,不去想那些即将化为灰烬的精美布料、织品,可没办法,她的鼻子灵敏,逐渐升腾起的锦缎燃烧的气味就像是铁钩死死拽着她的心。
她又想起刚才见到的那匹缂丝布料,在整个殷朝都算得上绝无仅有。
据锦院的人说,这样的孤品都是他们老板动用私人关系收罗来的,若是烧了,只怕再也见不到了。
更何况还不止这一件精品,这样的东西在晏绾眼里不稀奇,可对于南杭的织造业来说,却是宝贝。
锦院没了,南杭的织造业也会一蹶不振。
“靠!”晏绾低声暗骂了句,转过头朝后院处赶去,此事本与她无关,但既然让她听着了,她就没有办法眼睁睁看着多少匠人织工的心血毁于一旦。
她赶到后院的时候,那人早已逃之夭夭,只剩下淡黄色的液体铺满了整间大厅,火已经顺着油铺出来的一条路,直达内室。
鲜红的火舌舔舐着挂着摆着的一匹匹精美布料,有些尾部被灼烧的已经散发出刺鼻的气味,伴随着织线断裂的声响,断成两截飘落在火堆里。
晏绾皱眉,从后院打了一桶水,用尽力气泼了上去,火苗像受到惊吓似的颤动了一下,气焰稍弱,可是转而又昂首挺胸起来,更是逼人。
这样不行,晏绾跑出大厅,正碰上闻着味寻来的青荷,“习玦呢?”
青荷往身后滚滚冒起的浓烟张望几眼,“奴婢让他护送吕姑娘回去了。”
习玦不在,没人可以搭把手,但是吕遥回去了倒是好事,她可以少操心一个人。
这望火楼也不行啊,这么大的烟还静悄悄的。
晏绾立刻吩咐,“你快去望火楼那找官兵,说是锦院起火了,让他们快些拨人来救火。”
青荷怔了一下便反应过来,“姑娘你呢?”
“我在这能救一点是一点吧。”时间紧迫,晏绾顾不得多说,扭头又进了大厅。
青荷忧心忡忡地看着姑娘的背影,但又知晓眼下自己去搬救兵才是最紧要的。
她不再犹豫,多耽搁一秒钟,姑娘就多危险一秒钟,青荷咬牙朝外头跑去。
晏绾用湿布将口鼻处包裹住,尽量压低身子,灭火太慢了,她直接将一桶一桶的水泼在锦缎上,湿透了的锦缎基本烧不起来。
火焰像是察觉到了异样情况,变得焦躁起来,烧毁不了锦缎,就转头朝晏绾扑来,来势汹汹,几乎把她围堵在中间。
晏绾费力地呼吸着,空气中弥漫大量浓烟,用看不见的手将她周围的氧气全数偷走,她忍不住咳了几声。
为了防火,她将身上的披风泼湿了,然后越过张扬跋扈的火焰,将摆放着的缂丝织品、蜀锦布料、云锦缎子全都搂在怀里,转移到门外。
就这么来回几趟,华贵的披风已经被烟熏火燎得黢黑,晏绾步伐沉重地走向最后几件织品,胜利在望了。
就在这时,外围的火焰趁机攀上了木门,将离开的出口彻底堵死。
晏绾回头看了一眼,叹了一声,至少大部分的织品布料都被救下了,她有些脱力地走到一侧没有被火焰侵蚀的地方,想要坐下来歇歇。
真傻啊自己,前世因为那幅《缂丝群仙祝寿图》而葬身火海,重来一生也还是做不到看着喜爱的东西被毁坏。
不过她不后悔,如果重来一次,她大概也会做出一样的选择。
晏绾靠着房柱,眼皮沉重得几乎睁不开,也不知道青荷搬来救兵了吗......
大火使得屋子的温度迅速上升,身体里的水分像是要被榨干似的。
晏绾舔了舔干裂的唇,望火楼的效率可真低啊,等他们来要等到什么时候,还好东西基本已经转移出去了。
好熏啊,晏绾闭上眼睛,抹去受到刺激而流出的眼泪,意识渐渐放空。
哒哒哒……
晏绾迷糊中似乎听到有脚步声响起,轻却有力,快速地朝这处掠来。
她用尽全力睁开眼,还没看清楚,就被人拦腰抱起。
环在腰身的手礼貌却有力,手指有些发紧,不经意地泄漏出紧张的情绪。
在这样灼烧的环境里,她竟然还能够闻到男人身上清冽而冷淡的香味,让她混沌的脑子仿佛灌进一股清流。
“傻。”
她听到男人轻声道,声音低沉,又有几分耳熟,似乎在哪听过似的。
模糊不清的视野里只能看见男人线条明晰的下颌和偶尔上下滚动的喉结。
他是谁?
晏绾还没联想起更多的线索,就再也支撑不住昏了过去。
温淮序这才低下头看向怀里的女人,这是第二次见面了,他姿态从容地抱着晏绾穿梭在火场中,很快寻到一条通向屋外的路。
门踹开的一瞬间,温淮序与正要破门而入的习珏恰一对视。
习珏的那双丹凤眼一扬,阴冷的目光落在男人怀抱少女的手上,上前一步,打算接过怀里的人。
温淮序的眼神不曾停留,稍一偏移,就错开了习珏伸来的手,擦肩而过。
“姑娘?!”在屋外急得抹眼泪的青荷见到烧着的大门被人从里面一脚踹开,急忙小跑着扑上前,“奴婢来迟了……”
“无事,大夫已在偏厅候着。”温淮序言简意赅,长腿一迈,率先往那处去。
听到姑娘无事,青荷的心总算松了些,她抹了把脸上的泪水,小跑着跟在男人身后,“多谢公子救了我家姑娘。不知何以为报……”
“不必说这些。”温淮序将晏绾轻轻放在床上,转头对那大夫交代了几句,“好好照顾你家姑娘,官兵那还有些事要处理,先走了。”
说罢,看也未看冷沉着脸跟进来的习珏,转身离开了。
那蓬头垢面,像是被临时抓来充数的大夫看着床上的少女,眼神复杂。
这位爷什么时候为一个女娃子如此着急过,竟派了影十六来,把他从府里拎了出来,一路飞檐走壁,直接提溜到这。
要知道影十六是爷身边最得用的侍卫,只要出手,必是大事。
他越想越不敢怠慢,哪里顾得上暗自揣摩,赶紧上前替这姑娘把脉诊治。
昨天去蓝洞潜水了,里面好漂亮可是好危险啊!差点以为自己要死了呜呜呜,为了我少得可怜的几个收藏宝宝们,继续更新!!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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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纵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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