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梦回,情起

旧电视在响,水壶烧久了发出“呲呲”的刺响 ,谢唳慢慢地滚动了几下眼球,布满污渍的天花板逐渐清晰,试图撑着坐起来的那一刻,他不可抑制地疯狂咳嗽起来,瘦弱的胸膛急促起伏着,于是谢唳就想用手掌捂住那噪音,却在自己的下巴处首先触碰到一手黏腻,他抹了抹,又一次试图爬起来,却怎么也使不上力气,他急促地喘了喘,心脏被拽着下沉,又疼又慌,他看见了——手上乱七八糟的血。

他的脖子上有一个伤口,也许有些深,身体很酸痛,似乎是有人对他拳打脚踢过,谢唳的身体微微一颤,还是喷出一口血来,他突然觉得自己是那么的疲惫,甚至产生了躺在这里一直睡下去的想法,但其实他只是这么一动不动地静止了几十秒,还是挣扎着起来,动作间点点血迹洒落,像是下雪。他模糊的意识里铭刻着一个名字,这莫名的力量便驱使着他竟然站起来了,可只一会儿,他就又如被伐倒的树般歪倒在地,坚硬的地面像宰人鱼肉的磨刀石,刺激着他竭力睁开倏忽间疲困不已的眼,让那片凌厉的玻璃碎片瞬间冲到他眼前,仅仅只有几毫米的距离——也许他的眼睛就要作废了。

他缓慢眨了眨眼,连带着远处模糊的场景也慢慢清晰,数以万计的玻璃小山中流淌着红得发黑的江,室内微弱的光线在小山中折射出细微的晶莹,一具起伏饱满的更大的山脉盘踞其中,长着和他过分肖似的面孔。

谢小眉躺在那里,她的那双常怀着笑意的眼珠此刻庞大到近似太阳,直直地灼伤了他。

谢唳首先听见有人在尖叫,其次意识到那是他自己,他的意识被蒸腾了,穿过躯体,穿过屋顶,他的□□顽强地站了起来,脚踩过山脉,踩过大河,却感觉那眼睛仍在从四面八方堵的密不通风地监视他,然后攫取他的氧气,剥夺他积攒的快乐。

卧室门口散落着一只破损的酒瓶。

厨房的水龙头没关上。

餐桌上的车钥匙消失了。

大门越来越近,越来越远。

大门越来越远,越来越近。

谢唳知道自己要醒了。

现实和梦境还是有区别的,谢唳摘掉了耳机,这个世界戴着耳机活人们太嘈杂,没有了音乐却只能被迫去听那些鬼的低语,扰得他心烦意乱,求生不能。

谢唳试着动了动自己的手臂,一直护着陈枢的脑袋,似乎已经酸麻得没有知觉了,他抑制着爬上心房的乱麻,竭力地试图通过触碰陈枢去论证这个世界的真实——然而这时陈枢却醒了。

“……我睡着了?”他惺忪的眼茫然四顾,似乎有些不敢置信。

谢唳收回了自己的手,温和道:“你醉了,”他打量着陈枢脸上未消的红,又补充:“你可以接着睡。”

陈枢已经不再靠在他的手臂上,坐得异常板直,听见这句惊异十分:“那你做什么?”

谢唳竟真的仔细思考起来,为陈枢花个三四个小时也不算什么,他的写作过程中,陈枢本来就是重要的一环,一箭双雕,于是他说:“我可以陪你。”

谢唳看见陈枢的眼在一瞬间亮了许多,好似醉意消了大半。

谢唳不留情地戳破他:“我陪你,你也得陪我,我是有要求的,陈枢。”

十几年前这条路谢唳背着谢桔从医院走过来的,现在他和陈枢坐着地铁十几分钟就能到。

谢唳走的时候便一直在观察他的反应,然而陈枢总不在状态,似乎是沉思,也似乎是酒没醒,只是脚步缓慢,时而眺望远方。

谢唳只能旁敲侧击:“怎么样…?”

陈枢瞭几眼,周围大多是些踱步的花甲老人,运动机械上的螺丝钉或是生锈,或是松弛,所以人群大多是找了空地,围着看人下棋等等。

“这公园么?好像已经荒废了。”

谢唳承认了,“我以前常和妹妹在这里玩,她很喜欢荡秋千,总想着要到天上去,当一只麻雀,”他的手摩挲着一棵大树的皮肤,视线也随之飞远:“那么高,那么高………”

陈枢很聪明,他试着转移话题:“你们那时的家离这里很近。”

“对。”谢唳干脆利落,他忽的紧紧审视陈枢的眼:“你那时在做什么呢?”

陈枢没接住他**裸的直视,应付地结结巴巴:“我……那时候,我不知道,你那时我出生没…?父亲没出事前,我只觉得我们一直很幸福……”

谢唳此时头脑已经有些发热,他屏蔽了对方言语中想结束这个话题的信号,追问道:“陈…你父母之间不会吵架么?”

陈枢皱眉摇头:“为什么会?他们很恩爱,如果不是这样,我妈现在也不会这样神经质。”

疑惑已经从陈枢的眉间滋生,然而谢唳却是一声冷笑:“怎么会有不吵架的夫妻呢?失去了一方,难道另一方便不能活了吗?爱情是不可能长久的,陈枢!你太天真了!”

谢唳的语气愈演愈烈,他的眼眶依稀间也有些红:“爱情,一文不值,你以为爱情能拯救人生吗?你以为爱情能救赎苦难吗?它就是毒药,是谎言,它能杀了人,还让人甘之如饴…”

“谢唳……”陈枢有些吓到了,他小声唤他名字,却眼睁睁见他一步步凑近,双手握住了他的肩,很明显,陈枢能感受到他已经克制,透过自己,谢唳正深深仇恨着什么,他只得把声音又提高了些,甚而有些急切了,他伸出手,想试着给他一个拥抱,没想到酒劲没过,向前跨的步子太急,直接拥着他摔向草坪,两个人头靠着头,身子贴着身子,直滚得满身草屑才堪堪停住,这一意外按下了谢唳的暂停键,他沉默着和陈枢并排躺在草地上,又在沉默的十几秒后站起来,突兀地道歉:“我没有不相信你父母感情的意思。”

“我刚才太激动了,”他习惯地想露出微笑,依稀间又觉得这种道歉是毫无用处的,可迟疑了片刻还是伸出手试图拉起他,他苍白地解释:“我不是故意的。”

陈枢慌忙答应:“我懂。”

“你不懂!”谢唳几乎是不留余地地反对,他强调:“你……不懂。”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

池南春水

经年烈酒

陷落春日

别那么野

如何阻止男主发疯[歌剧魅影]

<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 >
×
雀啼(地铁故事)
连载中树上有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