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鬼魅,门铃

玻璃杯壁折射出五彩的光,谢唳咽下一口酒,陈枢其实不吃亏的,烈酒弯弯曲曲地烧过他的肠胃,最起码他们真的约会过,也真的在那张床上做了,虽然BPD患者总是容易发生性关系,但他也满足陈枢心愿了——他原来是要陈枢死的。

精神上的惩罚也许更加可怕。

谢唳的脸歪歪地贴着冰冷的墙面,顺着自己朋友圈的页面往下刷,全是陈枢,他晕胀的大脑仔细辨认,这是文创展那次,他愣愣地盯着陈枢的那个赞好久,删除记录,然后继续往下翻,这张是酒馆那次,他就拍了两瓶酒,陈枢也乖乖在下面评论,他恐怕不知道这里只有他一个观众,谢唳冷笑一声,把手机丢到一边不再看了。这是第三瓶酒,谢唳不知道自己有没有醉,他只知道他没事做了,前天他常联系的那家编辑部找上门了,再三确认他发的那条“不写了”是不是本人的意思,谢唳真的觉得和这些庸人解释道理很难,他从前就不爱干这类工作,可是这一次他只能不耐其烦地亲自解决,因为谢桔不在,或者她其实应该在的——可是不在。她可能是伤心了,谢唳这么心知肚明地下定论。

酒的颜色不是金色的,谢唳奇怪地凝视,他希望一个人,但是不期待,他以前一个人这么坐着,一天就能写出无数的故事,那时文字就是他的保护罩,他能把自己永远地守护在自己的世界里,郑莲第一次看见自己的文稿时,夸他是天才,可只有他自己知道不是,作家有两种,一种是天才,一种是经历异于常人,他属于后者,他的生活就是故事,足够别人津津乐道,但天才的灵感源源不断,而他的生活,是有结局的。

陈枢就是他的结局,杀了陈枢,一切就结束了。

原本,他的确是这么想的。

酒瓶骨碌碌转了几圈,在他脚边停止,贴着滚烫的身体冰凉,谢唳的胃抗议地跳动了一下,他却仍是盯着那满柜的照片发呆,于是便看见血泊里的谢小眉从玻璃碎片里爬了起来,朝着他笑眯眯地眨眼,每眨一下,便看见刺得她满脸的碎片就往鲜血淋漓的皮肉里蠕动了几分,“小唳,”她靠近他,捧着他的脸亲吻,一边甜甜地低语:“小唳真好,妈妈喜欢你。”

苍白爬上了谢唳的脸,他下意识地往墙角躲,可是后者却用一股更大的力把他往外推,谢唳一手捂着胃,一面蜷缩起来:“别和我说话…”

他竭力地把脚往里缩,可他激烈的动作确使得乱七八糟地酒瓶往着各个方向滑动,发出清脆的哐当声。“妈…”他的眼在颤抖,清色的水从他那天然的泪沟流淌下来,这不是眼泪,只是一种生理的反应,他本能地伸手遮住自己的眼睛,以这种自欺欺人的方式试图躲过自己制造的梦魇,“你走吧……你走好不好…”可忽然地,他又似乎猛然一惊,仓皇道歉:“我不对!……我错了!……再等等我,等等我,我可以重新来……”

谢小眉冰凉的手绕过他的身体,一圈一圈,越来越紧,她伸出一根长着尖指甲的手指,顺着谢唳的脖子刺入,然后慢慢往下滑,谢唳滚烫的身子发着抖,竭力地屏住呼吸望向她那双空荡荡的眸子,只听她凄苦地问:“…小唳为什么不陪妈妈,小唳不是妈妈的孩子吗,…你待在学校,不是也没什么意思么……”

“不是……不是的,”谢唳惊恐地摇头,可一会又恼怒起来,他披着一头散乱的长发,整个膝盖都被他用双臂紧紧环绕,他流出的汗已经把整套衣服洇湿,经过过堂风一吹,又黏又冷,他微微昂头睁着通红的眼,似乎是在发脾气:“你管不了我!……你以为你是谁!滚!滚啊!”

然而这时屋外的门铃声轻而易举地碾碎了谢小眉的幻影,但谢唳没有立即去开门,他很清醒地意识到他刚刚病发了,很累,谢唳埋下头,久久地沉默着,他无言地看着自己满是伤痕的身体,突然神经质地扯了几下头发。

脑袋变得迟钝,谢唳呆呆地四望这个房间的布置,好像第一天才住进来似的,门外的人又急促地按了几下门铃,他却没什么反应,只是伸出一只手指放到一个伤口抠挖着玩弄起来,刚刚那个又笑又哭的人竟然是自己,谢唳的嘴弯了弯,我是天生的演员,他自我评价,拥有了要破坏,没观众时也要装疯卖傻。血滴啪嗒啪嗒地滴落在地板上,门铃也就这么停止了,谢唳给了一直在不安分的胃一拳,找了个勉强舒服的姿势躺下了,他需要睡一觉,谢唳许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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