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筱拖着疲惫的身体推开家门时,墙上的挂钟已经指向了十点十五分。
“我回来了…”他有气无力地唤了一声,随手将钥匙扔进玄关的陶瓷碗里,发出清脆的碰撞声。
他刚换下运动鞋,一团橘色的毛球就灵活地窜到了脚边。
“面包…”袁筱蹲下身,任由大橘猫用脑袋亲昵地蹭着他的手腕。
猫咪温暖的体温透过皮肤传来,让他紧绷了一天的神经稍稍放松。
当他抱起猫咪走向客厅时,又想起了那股萦绕不去的红酒香气。
“见鬼。”袁筱跌坐在沙发上,把脸深深埋进猫咪蓬松的毛发里。
面包困惑地“喵”了一声,伸出粉色的舌头舔了舔主人微微发红的耳尖。
几个小时前的场景在脑海中挥之不去。
当时他刚帮汀羽然做完腿部按摩,同组的女生正好回来接班。
摘下手套时,汀羽然也站起身。
“怎么样?咖啡有时间吗?”汀羽然问这句话时眼睛亮得惊人。
袁筱的指尖无意识地掐进了掌心。
实验室的记忆像一把双刃剑,既让他想起那个一直保护自己的男孩,也提醒着他那些被囚禁在白色房间里的日日夜夜。
当年他突然消失了。
十年过去了,谁能保证眼前这个alpha还是当年那个善良的卷毛男孩?
“不了,汀先生。”他听见自己用刻意疏离的语气说道,“我们还没这么熟。”
这句话像一把刀,同时划伤了两个人。
“另外,比赛后我还有事,抱歉了。”
汀羽然的表情瞬间凝固了。
阳光依旧洒在他轮廓分明的脸上,但那双琥珀色的眼睛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暗淡下来,像是有人突然关掉了里面的灯。
“嗯,那你先忙吧。”汀羽然修长的手指攥紧了运动背包的带子,骨节因为用力而发白。
袁筱强迫自己迈开脚步,可每走一步,心中的苦涩就忍不住漫出来。
“面包…”袁筱把脸埋在猫咪柔软的肚皮上,声音闷闷的,“我可能搞砸了。”
话音未落,后颈突然传来尖锐的刺痛。
“唔……”喉间溢出一声痛苦的呜咽。
袁筱疼的身子蜷缩成一团,面包焦急地围着他打转,湿润的鼻头不断轻蹭他滚烫的手腕。
这不是普通的发热期。
这是实验室留给他的“礼物”——伪发热期。
没有omega特有的甜蜜信息素溢出,没有诱人的荷尔蒙波动,只有腺体灼烧般的疼痛和折磨。
而抑制剂对它毫无作用。
袁筱艰难地站起身,扶着墙壁走向浴室。
镜中的自己面色惨白,唯有腺体周围泛着不正常的潮红,像一块被烙铁烫伤的皮肤。
袁筱不停地用冷水拍打在脸上,让自己保持清醒。
他颤抖着打开药柜。
那排五颜六色的药瓶在视线里扭曲成模糊的色块——止痛片、镇静剂、肌肉松弛剂……
都是治标不治本的安慰剂。
他抓起最近的一瓶吞了两粒,药片卡在喉咙里,苦涩的味道在口腔蔓延。
面包不知何时跳上了洗手台,用脑袋轻轻顶着他的下巴。
“没事的…”袁筱试图安抚猫咪,声音却嘶哑得不成样子,“老毛病了…”
面包还在不停地蹭着袁筱,袁筱感受到猫咪温暖的毛发时,突然想起白天那个alpha在耳边说话,留下温热的气息。
明明已经习惯了独自熬过每个伪发热期……
为什么……
今夜好像格外难熬。
红酒混合焦糖的信息素仿佛还萦绕在鼻尖,与记忆深处那个总是和他形影不离的卷发男孩重叠。
“没事的…”袁筱也不知是在安抚猫咪,还是在安抚自己,睫毛上挂着不知是冷水还是生理性泪水的珠滴。
浴室昏黄的灯光下,汀羽然临走时黯淡的眼神不断在脑海中闪回。
那句“待会儿见”还在耳畔回响,而自己却用最生疏的态度推开了他。
想到这里,腺体又一阵剧烈的抽痛,袁筱蜷缩在地,瓷砖的冰凉透过衣料刺入骨髓。
面包焦急地喵喵叫着。
这次伪发热期的痛苦里,掺杂了说不清道不明的苦涩。
…………
汀羽然的高级公寓里,水晶吊灯在岛台上投下细碎的光斑。
岚枫看着好友将威士忌当水一样灌下去。
“喂,”岚枫终于忍不住按住酒瓶,“你当这是白开水啊?”
汀羽然撑着额头,栗色卷发垂落遮住眼睛:“他拒绝我了。”
“拒绝你什么了?一起看流星雨?”
“…喝咖啡。”
岚枫的嘴角抽了抽:"就这?"他夸张地拍着大理石台面,“你追人的手段也太纯情了吧?拒绝就继续缠着啊!”
玻璃杯底重重磕在台面上,汀羽然眼底闪过一丝暗芒:“我不想强迫他。”
手机提示音突然响起。
岚枫划开屏幕,挑眉道:“你要的资料全在这儿了。袁筱,22岁,omega保护协会的优秀志愿者,香喷喷烹饪班讲师…”他突然顿住,“等等,你一边说不强迫人家,一边让我查他老底?”
汀羽然拿起手机站起身,光影在他轮廓分明的侧脸上切割出明暗交界:“这不一样。”
岚枫摊了摊手:“害,行行行,你觉得对就行了,我明早还有班,先走了。”
岚枫离开后,公寓陷入沉寂。
…………
晨光透过浴室的磨砂玻璃,照在袁筱苍白的脸上,明亮的光线让他忍不住眯起眼。
又是在浴室里熬过了一个伪发热期的夜晚。
袁筱有些踉跄地站起身,抓起台面上的手机。
手机屏幕亮起。
11:23,锁屏上堆着三条未读短信。
【我是汀羽然】
【袁筱,我还是想跟你好好聊聊】
【如果有时间的话,我今天下午三点在星云咖啡馆等你】
袁筱的指尖悬在屏幕上方,浴室镜映出他凌乱的发梢。
这个家伙,什么时候存了自己的手机号的?
面包不知何时蹲在了洗手台上,毛茸茸的尾巴扫过他的手臂。
袁筱伸手去摸猫咪,却看到自己指尖有道新鲜的掐痕。
是昨晚疼到极致时自己咬的。
“我该去吗,面包?”
猫咪当然不会回答,只是用脑袋顶开他的手掌,示意要挠下巴。
袁筱机械地抚摸着猫咪,站在原地愣愣地想了好一会儿。
橘猫突然从他怀中轻盈跃下,踩着优雅的猫步溜出浴室。
不一会儿,它叼着几颗猫粮小跑回来,小心翼翼地将猫粮在袁筱面前排成一列,每颗之间保持着精准的间距。
袁筱看着眼前这排整齐的“贡品”,忍不住扑哧笑出声来。
他蹭了蹭猫咪毛茸茸的脑袋:“你吃吧。”
面包歪着头,琥珀色的眼睛里写满困惑,蓬松的尾巴在地板上慢悠悠地画着问号。
它低头嗅了嗅自己精心准备的礼物,又抬头看看两脚兽,似乎怎么也想不明白,这么美味的食物,为什么人类会不喜欢呢?
“面包,我要洗澡了,出去吧。”
面包被自己的主人赶出了浴室,很不爽,尾巴在地上一甩一甩的。
袁筱打开花洒,温热的水流顺着他的脊背滑落,蒸腾的雾气在浴室里弥漫。
他仰起头,让热水冲刷过自己的脸,试图洗去伪发热期残留的疲惫。
闭上眼睛的瞬间,记忆却不受控制地翻涌上来——
刺眼的手术灯。
他下意识攥紧拳头。
小时候的实验室里,天花板总是那么亮,亮得让人睁不开眼。
每隔一段时间,他就会被束缚带绑在冰冷的床上,四肢动弹不得,只能盯着那盏刺目的灯,听着医疗器械的碰撞声,还有针管刺入皮肤的疼痛。
而那个卷毛男孩也一直没有离开他。
在实验室惨白的灯光下,通风管道的金属网格成了他们唯一的秘密通道。
袁筱总是趁着夜深人静时,踮起脚尖,把折成小方块的纸条塞进网格缝隙里。纸条上歪歪扭扭地写着:“今天又被扎了三针,好疼。但晚饭有果冻,我藏了一半给你。”
隔天清晨,他会在同样的地方摸到汀羽然的回复:“果冻自己吃!我找到螺丝刀了,明天试试撬开通风口。”
有时候是幼稚的涂鸦,画着穿白大褂的胡博士变成大乌龟;有时候是潦草的字迹写着:“坚持,等出去,我带你去吃好吃的。”
这些皱巴巴的纸条,带着孩童的笔迹和天真的约定,成了冰冷实验室里唯一的温度。
袁筱把它们藏在枕头夹层里,夜深人静时一遍遍摩挲着纸张边缘,仿佛这样就能触摸到另一端的温暖。
水流冲刷着他的脸,分不清是热水还是别的什么。
袁筱关掉了花洒。
他缓缓睁开眼睛,雾气朦胧的镜子里映出自己泛红的眼眶。
他伸手抹去镜面上的水汽,盯着自己后颈上那块微微泛红的腺体——那是实验留下的痕迹,是残缺的omega特征。
门外传来面包挠门的声音,猫咪“喵”了一声,像是在提醒他别洗太久。
袁筱擦干头发,换上宽松的居家服,走进厨房。
伪发热期总是让他食欲不振,而且一般都会持续2-3天。
他决定给自己简单做个松饼。
“明天还是请假吧。”
他一边吃着松饼,一边发请假消息,最后手指悬在汀羽然的聊天窗口上方。
对话框里最后一条消息还静静地躺在那里:【如果有时间的话,我今天下午三点在星云咖啡馆等你】
这么多年了,为什么现在才出现?
袁筱感觉腺体又开始隐隐作痛。
他抿了一口牛奶,温热的液体滑过喉咙,却冲不散胸口的沉闷。
实验室的后遗症像一道无形的枷锁,每个月都会准时降临,将他拖入痛苦的深渊。
这次重逢,究竟是福是祸?
窗外,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落,在桌面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袁筱盯着那片晃动的光斑,忽然想起小时候,汀羽然曾隔着通风管道塞给他一张纸条:“等逃出去,我们一起去有阳光的地方。”
手指在屏幕上轻轻敲击:【好】
发完消息,他长长地呼出一口气。
他还是想见他。
心里某个角落,隐隐泛起一丝久违的期待。
袁筱:22岁,178,beta转omega不完全,患有omega信息素缺陷
汀羽然:23岁,192,beta转alpha不完全,患有alpha信息素缺陷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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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伪发热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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