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送信车,青鞘还没有头绪。小鱼写给她的信件到底是怎么穿透万里黑暗海底到达这里的,她也无从得知。
送信车的邮差对信件的事毫不知情,只负责派送。
除了这一点以外,若宜镇的其他情况基本上被两人摸清楚了。
神明,夜里的恶魔,天柱。
除此以外,她发现海下城的人类也失去了记忆质的能力——这一点让她对于休留的能力感到震惊。毕竟休留还掌握“晦”,并且休留说起中心岛那个同乡也可能掌握“晦”。
难道和中心岛一样,海下城也有一个培养记忆质人才的中心城镇?
她把这个疑问暂时放下,专心为在若宜镇的最后一步做准备。
【好想我的大船……】青鞘躺在床榻上,姿态悠闲,如还在自己的船上时一样。
【好想清酒……】她又叹气。
洛缪打开房间门,拎着一个陶土圆罐:【酒。】
她的眼睛亮起来,腾的从床榻上坐起来:【哪里买的?】
洛缪在她旁边坐下,把酒罐放在一边,伸出手在她额头上点了点:【不能喝,省省吧。】
青鞘郁闷地想起来,现在的她就算是清酒放在面前也没办法喝。
比起信使无聊的生活来,这种生活确实刺激,但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也很无聊。
洛缪沉眸:【怪物主巢穴不在这个镇里,这一带都是一些分散的小怪物在作乱,数量并不多。】
洛缪以前就去过怪物主巢穴,他对此有经验。
青鞘遗憾地看了一眼那个酒罐:【洛缪,事实上我对怪物主巢穴兴趣不大,我好奇的是,让大陆沉海的动力是什么?】
在陆地上掌握最全面情报的信使青鞘,到了海下一无所知,有点慌。
不是有点慌,是很慌。
犯了职业病的青鞘商量道:【你负责寻找怪物主巢穴,我会找出这个动力,不然我堵得慌。】
窗外,天又黑了。
夜晚是他们工作的时候。
既然不能喝酒,两人淋了一些酒,在酒气的清香中会意地互相撞了撞肩膀,权当碰杯了。
【走吧。】
门打开了,外面是无边的夜色和缓缓的夜雨。
今夜空气中的霉烂味道似乎格外浓重。
青鞘想起了婵薇口中的“劫掠夜”。听说在那天整个镇子会乱成一片,狼藉不堪,三分之一的居民会失去性命。今天不会就是当地怪物倾巢出动的时候吧?
*
婵薇躲在房间角落里,尽量压抑住自己的呼吸。
她闻到了从窗缝里溜进来的那种浓重的味道。
劫掠夜。
她的哥哥就是在上次劫掠夜消失的。
谁消失都不会被在意,很快就会被人们忘记,大人们会默契地不提那个名字。但她一直都记得,她以前有个哥哥,后来消失了。
就算在劫掠夜过后,面对失去生机的镇子所有人也都不发一言。
婵薇想:就像青鞘姐姐说的,不是大家不懂神明,而是大家不想懂神明,大家只是想拥有天空和太阳而已。
街道上传来了尖叫声和撞击的声音。
婵薇浑身颤抖着,捂着耳朵努力不去听那些可怖的声音。那可能是昨天和她说话的婶婶的声音,又或者是在路边遇到的……
空气里的臭味几乎绵密浓重得要滴出水来,像烂在地窖里的尸体。
碰!婵薇听见她家的门好像被撞破了。
她往里面缩了一缩,咬住上下牙关不让自己发出声音来。
爸爸,妈妈,弟弟!
她闭上眼睛。
重物上楼的声音一记一记在她耳膜里敲打。
她好像听到妈妈的声音了。
脑子一片空白,婵薇的心脏几近停止。
青鞘姐姐对她讲过一些奇妙而可爱的故事。
青鞘姐姐说,有个地方没有整天的太阳雨,晚上有星星有月亮,人们长寿地活着,不必担惊受怕。
那么为什么,为什么她们会在这里呢?为什么会有这种事发生呢?
婵薇控制不住自己,大声叫了一声,泪水夺眶而出:“妈妈!”
妈妈平时对她说,恶魔吃饱了后就会自己离开,千万不要惹恼它们,免得它们来报复。
听说很久以前,有人和神明起了冲突,不知道是谁领的头,忽然开始合唱,大家都哭了。
这是青鞘姐姐帮她问来的真相。
视野里,有什么明亮的东西烧了起来。
在街道上燃烧成一条细细长长的光亮之路。
“着火了!”
婵薇几乎不记得恶魔劫掠夜的事情了,她跑到窗边,看向狂舞着爪牙的火焰。
*
正如人类的宴席一样,劫掠夜也是怪物的宴席。
平日里,遵循规则的怪物每天排好次序,在晚上悄悄行动,进入城镇捕食。而在劫掠夜,所有兽倾巢出动,肆意吞食吃到饱。
反正等人类休养生息后,又会有一批新人类供它们吞食。
但这次的劫掠夜,注定有哪里不同了。
有人比劫掠的恶魔还恶魔。
那个断臂的男人首先劫掠了镇子里富人的酒窖,把大量酒都洒在街道上,偏偏那是浓度极高的醇酒,燃烧得格外快,很快就在街道上燃起一片火海。
路过的油店也没放过。
然后他又劫掠了卖刀具的商人仓库,抢走了所有尖刀。
被火烫得从老鼠洞里逃出来的成群结队的老鼠在街道上乱窜。
大大小小的刀具锋芒寒冷,像下雨一样同时射向不同方向。
别人或许不知道,但镇里的老鼠一眼就看出来了:那是传说中的钉尾杀手!
太可怕了,竟然惹恼了钉尾杀手!
钉尾杀手可是……看起来仁慈但绝对会让整个地盘陷入混乱的狂徒。
火焰把好些居民都引出了家。
为了不让自己的财产受到损害,那些居民连恶魔劫掠夜都不管不顾了,提着水桶冲出门。
洛缪在火光中看向吵嚷着灭火的居民们。
所有人都认为恶魔不可战胜,但火灾是可以战胜的。
所有人都觉得有三分之二的人可以逃脱,不敢也不必惹恼恶魔。
然而,火灾每个人都逃不了。
那就出来战斗吧,对象不是恶魔,而是火焰。
*
在一片混乱中,青鞘往另一个方向走去。
她前些日子悄悄做了一个兽的皮套。那些一人高的小型兽的样子她刚好可以模仿,再忍着恶心往自己身上撒点兽血。
她逆着兽潮,往兽们出来的地方走去。
或许是因为这些小型兽的智力不高,此刻它们又陷入“劫掠夜”的狂欢中,她居然混过去了。
最多也就是有兽奇怪地嗅了嗅她。
兽潮是从一个地下洞穴里涌出来的。
趁着出来的兽逐渐少下去,她顺着地下洞穴走进去。
洞穴下是一片污浊的水,水中漂浮着好些还没出去的兽。
青鞘已经在反胃的边缘了。
原来如此,怪物的巢穴果然在水中。她也总算明白兽身上那种霉烂的味道来自哪里了。
她咬紧牙关,寻找可能的线索。
“渊”赋予她的水性让她飞快穿过了那片污浊的水域,她看到了出口,另一个地下洞穴。
但还没走进那个地下洞穴,她却睁大了眼睛。
那根本不是一个洞穴,下方是滚烫的熔浆!虽然距离远,但她还是能感觉到源源不断的热力和刺鼻的味道。
一根粗壮的透明锁链作为天梯一样的结构,从“洞穴”出口处悬挂着,一直垂到下方的熔浆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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