芫苏才回到船上,一大袋食物就挡住了他的视线。
一袋炸得金黄的脆圆。
芫苏诧异了一瞬,伸手接过来:“……谢谢。”
青鞘:【上次因为孤儿院小孩的事,没给你买吃的,这次补上。】
脆圆是寒冷的银峰岛上让人们保持热量的当地小吃,糖油面无一不缺的组合味道当然能馋哭小孩。
芫苏却越想越不对味。
无论是给他买甜桃,还是给他买脆圆,这不全是拿他当小孩的举动吗?可她才答应他从此把他当成年人看的。
他双手虚虚拢住,挡住自己脸上的神色。
深呼吸两口。
明明脆圆很好吃,她也很关心他,他真是自找不痛快。
蓝鹟已经被香气引诱得晕头转向,在脆圆袋子旁探头探脑想偷一个吃。
芫苏生着闷气,索性把整个脆圆袋子都给了它:“给你吧,都给你。”
蓝鹟开心地探进袋子里,刚要啄一口香香甜甜的脆圆——
咦?脆圆呢?袋子呢?
蓝鹟抬起头,看见那个万恶的家伙芫苏把袋子拿走了。
蓝鹟:【刚刚还说给我了的!】
芫苏语气冷淡:“我的,现在不想给了。”
蓝鹟气得脑袋上的毛都飞起来了:【你这个贪心的家伙!】
芫苏丝毫没有悔过的意思:“你说的对,我想要的不止这些,我想要更多的。”
蓝鹟眼睁睁看着他小气吧啦地把袋子抱在了怀里以示主权。
小气鬼!
这段谈判的时间,青鞘和洛缪一直住在芫苏的船上。自从芫苏坦白自己学会了“晦”以后,他们之间的交流也不需要通过蓝鹟的转达了。
谈判结束后,青鞘总算放松了一点。
洛缪见她送了芫苏脆圆,便邀请她一起下棋。
开局,洛缪问她:【于你而言,一个好棋手最不可缺的是什么?】
她一方面诧异洛缪为什么忽然邀请她下棋,一方面又对他提出的问题感到好奇。
青鞘:【在回答你的问题前,我也想问你,为什么邀请我下棋?】
洛缪:【我觉得你是一个好棋手。】
她接受了这个赞誉:【我认为是战略和预见性。】
洛缪执一棋子,未落。
洛缪:【如何预见到款冬的行为?】
青鞘:【对款冬这个人的了解。】
【款冬一定会站出来回答问题。她坚信只有做点什么才能得到我的宽恕。无论我口头上说什么,她内心都无法原谅自己。因此,一旦她发现能对我有所帮助,她无论如何都会抓住这个机会。】
【她也肯定会想办法答对问题,无论用什么办法。不要被她的外表骗了,她在我面前懦弱的样子都是装出来的。】
【款冬是个狠心又聪明的人。这样的款冬自然绝对不会让自己吃亏,这也是我选择她的理由。】
洛缪落下一子。
洛缪:【棋局变得不可控时呢?譬如广七家的管家和训犬师的矛盾并未发生?】
青鞘:【就算管家和训犬师没有闹矛盾,而是联合起来夺取广七的家产、苦待小狗,这时也有其他的制约因素。】
她的棋子在木盘上碰撞发出轻微的声响。
青鞘:【律师,银峰岛长官,随便动其中一个就会有不同的结果。】
洛缪抬眸看向她:【最后一个问题,利用棋子时如何面对愧疚心?】
青鞘思忖片刻:【对我来说,最重要的是考虑到他们本来的想法。】
【拿款冬做例子,如果款冬本来不打算为我做什么,我却用强硬或引诱的手段让她来帮我,这就是我的错。】
【但她本来就有为我做事的想法,她的行动也并非出于我的耸动,我就感到心安。】
【第二是他们有可能受到的伤害。】
【我利用了小狗,如果我不能在过程中和事件结束之后保障它们的安全,我的利用就有可被指责之处。】
【如果我能借此为它们谋到更好的生活,我也不会受良心指责。】
【好与不好,依然需要考虑到小狗自己的想法,我认为好的不一定对它们好——当然,我都问过它们了。】
对视之间,两人都笑了。
洛缪把手里的那枚棋子递给她。
青鞘:【为什么把你的棋子给我?我们不是还在下棋吗?】
洛缪起身,向她投去目光:【从此以后,你利用我的时候,可以不用考虑我的想法和安危。】
洛缪:【你的想法就是我的想法。】
青鞘怔住了。
他邀请她下棋并向她询问这些问题时,她以为他是好奇她的能力、认可她的能力,希望她能为他所用,帮助他完成他的计划。
王,向来是让人为他所用的,向来拥有执棋的权力。
只是她没想到他会这么说。
下完棋,洛缪又邀请她一起去看看银峰的狐狸。
七十多年前,银峰上那只才两个月大的狐狸的一封信送交给上任信使休留,青鞘接手工作后,从他的遗留物件里找到了这封还未送出的信。
直到十六年前,青鞘才从龟的朋友那里得到回应,找到了洛缪王的所在之处,送出这封信。
两人决定先去银犬峰的山主宅,问问那里的狐狸。
山上天气阴,没有日光,只有厚厚的云堆积着。风呼啦呼啦地吹,将寒云吹散,又吹拢,吹拢,又吹散。
*
船上。
蓝鹟碎碎念:【你看到了吗?洛缪王邀请她下棋,又邀请她一起去看狐狸。现在他们已经走远了!】
那个正在整理船上物件的芫苏动作顿了顿,隐忍地呼出一口气:“关我什么事?”
或许在她眼中,他依然是、永远都是小孩子,没办法参与大人的对话。
她也对他说过“你也会成为强大的人,没有什么比得上比不上的”这样的话。
可是,当他长大的时候,她还会在这里吗?
当他成为她心目中成熟强大的人时,她还会看向他吗?
芫苏冷哼了一声:“……她给我买脆圆了。”
蓝鹟说不过他,但又想反驳:【脆圆是给我的。】
芫苏指了指给蓝鹟收集的树枝:“那天的打架你忘记了吗?你和那只鸟打架,一定会输。”
蓝鹟和那只大鸟体型差距很大,蓝鹟永远都无法在拔河比赛中获得胜利。
蓝鹟:【……】
天知道,它只是一只和鸦科智商相近的聪明小鸟,它根本不需要管那么多事情。它为什么要在这里和他争论?
蓝鹟不想转动脑筋了,在香气四溢的脆圆袋子旁边躺平,啄一口,再啄一口。
桌上放着一条机械石挂坠。
那块人工炼合的石头形状好看,泛着光泽。
蓝鹟没去过蓝岛,也不知道机械石,它有点好奇,忍不住啄了啄石头,又用脚踩了踩,叼起链子飞起来。
芫苏看清它叼着的东西后,瞳孔缩了缩:“别动它,小心摔碎了。”
蓝鹟呆呆地叼着机械石挂坠:【这个很贵吗?】
芫苏愣了一下:“不贵。”
很普通,蓝岛上满大街都是好看的机械石。
可是这是她给的——虽然也是随手给的。
*
去山上的路途中,下起了雪。
风骤然间大了起来。
青鞘想起了一段时间前她和芫苏来银峰送信时的情景。
她正在回忆,却听见身后有人气喘吁吁地跟上来。
风雪里,那个年轻人追了上来。
暮色渐渐下沉,雪云暗垂,映得雪花蓝幽幽的。
他快步走近,黑发和睫毛上都有细细的雪。芫苏平静了一下呼吸,才道:“我不想一个人。”
他是看着她的眼睛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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