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云栖见姜隐脸色苍白,实在怕他没走出几步路便摔跤了,只好手把手地搀扶着他。
受伤的人是姜隐,但更着急去医馆的,却是桑云栖。
桑云栖把他扶进来医馆,还仍然觉得心有余悸,无意识地按在了姜隐的伤口上,他脸色又是一白,无奈地笑道:“桑姑娘,可否对在下这个病患温柔一点?”
桑云栖冷哼一声:“自讨苦吃的伤患,本就是活该。”
话虽这么说,桑云栖还是放轻了力道,把他扶到医馆的椅子上坐下。
桑云栖见大夫已经过来了,便不打算多留,但她刚要走时就被人拉住了袖子。
姜隐凝眸看着她,央求道:“桑姑娘,你要把我一个人留在医馆吗?”
桑云栖下意识地就想点头,但是看见姜隐那幅眼巴巴的样子,一时间也说不出来狠话了。
一炷香后。
桑云栖坐在医馆内,看着大夫给姜隐上药,百思不得其解,她刚才怎么就鬼迷心窍地答应留下来了呢?
现在好了,她也不能出尔反尔,只好百无聊赖地看着姜隐这厮了。
等到大夫终于上完药,桑云栖便自觉地去扶姜隐,他们前后脚出了医馆。
桑云栖认命地道:“姜大人,我送你回府衙?”
姜隐道:“不会太麻烦桑姑娘吗?”
桑云栖皮笑肉不笑:“不麻烦,一点都不麻烦。”
“那就有劳桑姑娘了。”
桑云栖走到一半,便又忍不住叮嘱姜隐:“方才大夫说了,你的伤口不能碰热水,然后也少食辛辣……”
桑云栖絮絮叨叨地说了许多,说的口干舌燥,但一抬眼,发现姜隐正含笑望着她,顿时歇了声。
她发现姜隐这个人没事就喜欢盯着她笑,究竟在笑什么!
她看起来很好笑吗?姜隐此人实在太过无礼,为什么又露出那种意味不明的笑容……
她决心问个清楚明白:“姜大人,你在笑什么?”
姜隐顿了一下,犹豫地道:“我觉得……”
静了片刻,他还是道:“没什么,在下可能只是爱笑罢了……”
说罢,他又看着桑云栖,露出一个阳光灿烂的笑容来。
桑云栖:……
虽然不明白他究竟在笑什么,但是还是很不爽啊……
桑云栖忍无可忍地道:“不许笑!”
姜隐愣了一下,又笑了一瞬,然后勉强压平唇角。
总算不笑了,桑云栖一直盯着姜隐看,但是为什么感觉氛围更奇怪了?
姜隐没安静多久,又冷不丁地问道:“桑姑娘,我们现在算是朋友了吗?”
桑云栖勉为其难地道:“算是罢……”
姜隐喜出望外地道:“那桑姑娘,我今后可以唤你阿栖么?”
“一直喊桑姑娘,总觉得太过生疏。”
桑云栖耳尖泛红:“你想喊就喊。”
她一刻也待不下去了,把姜隐送到衙门外就急匆匆地走了。
姜隐转过身来,脸上虚弱的神色一下子消失殆尽,只是含笑看着她离开的背影。
一直到桑云栖的背影完全消失,姜隐才恋恋不舍地收回视线。
孟县丞面带喜色地走过来道:“明府大人果真神机妙算,我派过去的人手循着大人留下的痕迹,找到了那张卢的藏身之处,果真也有所发现。”
姜隐负手而立,一派气定神闲的样子,显然是早有所料。
他的确没有想到张卢竟敢当街行刺朝廷命官,但自打他决定亲自去会一会此人时,就已经预设好了两条路,若能把人带回衙门自然再好不过,但若是不幸“失手”,也无妨,他在张卢不备之时,往他身上下了特殊材质的香粉,可以追查出他的下落和藏身之处。
孟县丞一边笑道:“多亏了大人这次以身试险,才能让我们找到这份物证。”
说话间,旁边的衙役便捧着一块托盘前来,上面搁着一件白色的染血衣料,透出浓郁的腐臭味道。
连孟县丞都被这味道熏得面色难看起来,他有心捂住口鼻,但一见县令大人尚且镇定自若,他再如此大惊小怪倒显得太做作了,于是只好强行按下不表。
孟县丞继续道:“当日桓家的玉灵芝失窃时,他们府中的家丁——就是专门负责看守这个玉灵芝的,也同样遭人杀害,屋内留下了打斗的痕迹,凶手也同样受了伤,而这衣物上的痕迹,无疑是桓府家丁留下的。”
他满脸笑意,在衙门办案这么多年,第一次见如此热心查案的县令,如今看来,他更应该重新掂量掂量这位新县令的分量了。
又有一个衙役押着剧烈挣扎的张卢上前来,他一路骂骂咧咧的,直到被押进来公堂,才终于死心了,灭了气焰,抬眼去看公堂上的人。
他在看清姜隐的脸时瞳孔骤缩,旋即剧烈挣扎起来,嘴里骂嚷道:“竟然是你?!!”
孟县丞使了个眼神,让周围站着的几个衙役都上去制服他,顺带往他口中塞了块白布。
孟县丞笑眯眯地道:“你可看仔细了,这是我们兰陵县令姜大人,你还敢在此放肆!”
姜隐只问:“你与那位李虎,是何关系?”
张卢还要狡辩道:“我不明白!我没犯事,为何抓我!”
姜隐气定神闲地道:“那你不如看看,这件血衣又是出自何人?又为何会出现在你的家中?”
张卢看着那件血衣,想起来,前几日李虎来他家中时,要他把这件东西销毁掉,但他只将此物随意塞进了房内一角,便只顾着去应赌约了,一时竟忘了销毁……
张卢面色沉下来,他咬紧了牙关闭口不言。
孟县丞当机立断地道:“张卢,你可莫要执迷不悟!现在坦白交代,到时候大人还能对你网开一面。”
姜隐适时地道:“你自己的性命不打紧,可你的六十老父,恐怕还在家中等你回去呢。”
孟县丞不明所以,只是觉得县令大人此时提起张卢之父,应该是别有用意。
张卢却立时变了脸色,他自小丧母,家父一手把他养大,他虽然为人混账,但对于这个老父亲,却是有名的孝子,这是他最大的软肋。
如今被姜隐一语道破,他心一横,终于决定把一切都和盘托出。
*
桑岐怀从门外风风火火地跑进来,撞见正躺在藤椅上晒太阳的桑云栖,她的脸上还盖着一把圆扇。
桑岐怀把扇子拿开,兴冲冲地对桑云栖道:“阿姐!你听说了吗?桓家那块失窃的玉灵芝寻回来了,这都是姜大人的功劳呢。”
他简直比桓家人还要高兴,桑云栖懒懒地道:“所以呢?那和我有什么关系?”
“还有,把扇子给我。”
桑岐怀不明所以:“阿姐,你不是也很喜欢姜大人吗?他才来兰陵县不久,就破了一桩大案,这还不好吗?”
桑云栖道:“谁说我喜欢他了?你可不要在外面胡说八道。”
桑岐怀想了想,又拉着桑云栖道:“阿姐,我们也去看看热闹吧,姜大人也在呢。”
自从那天送姜隐就医后,桑云栖便越想越后悔,她当时肯定是被姜隐调戏了吧?
自己当时为什么表现得那样糟糕……早知道就回嘴好了,她现在想想,都觉得无颜再见姜隐!
然而桑岐怀却对姜隐颇有好感硬是要拉着桑云栖去看望姜隐这一回,她被拽着出了门,竟恰好撞见姜隐和一道窈窕身影。
那样两个人站在一起,都像是一道如画的风景,简直是天生的一对璧人。
是姜隐和桓窈……
桑云栖顿时没了心情,她拉住桑岐怀,想要往回走。
桑岐怀被扯得酿跄了几步,他不解地道:“阿姐,你怎么了?”
桑云栖道:“你没看见人家花前月下吗?我过去做什么,煞风景吗?”
桑岐怀摸摸头:“可是……姜大人他……”
桑云栖没好气地道:“行了,你今后不许在我面前提起他,别跟我说,我不想听。”
“可是……”
桑云栖道:“无论如何,姜隐毕竟是个官呢,他怎么会把我这种人当成挚友呢……”
桑岐怀欲言又止,他看着逐渐走过来的那道身影,试图阻止桑云栖:“阿姐,你别说了……其实……”
桑云栖猛然抬头,赌气般地道:“你不许胳膊肘往外拐,还记得谁是你的亲姐姐吗?”
她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全然没有注意到屋外逐渐靠近的身影,直到那张熟悉的面容映入眼帘,她才懊恼地歇了声。
姜隐他是全都听见了吗?
桑云栖攥紧了手指,她不知所措地就想往门内走,但姜隐率先走了过来,对她一笑。
桑云栖心中直冒冷汗,姜隐想必是要嘲讽她了,毕竟,他就算再好脾性,听到了这样的话,也合该生气的。
然而姜隐却道:“阿栖,我有话想同你说,可否借一步说话?”
桑云栖愣住了,桑岐怀却是很有眼力见,立刻闪一边去了:“阿姐,姜大人,我突然想起来夫子先前给我布置了课业,我先去完成一下课业好了,你们放心聊。”
“我什么也听不见的。”
桑云栖简直想要扶额了,桑岐怀这个傻子,把事情越抹越黑了!
姜隐忍俊不禁:“阿栖,我……其实……”
桑云栖截住他的话头,仿佛预料到他要说什么,不就是和那个桓窈的事情吗?
她才不想知道,桑云栖道:“我不想听,姜大人,先前你说的话,其实我从未当真,我知道我这样的人,不配和你交游……”
姜隐道:“不是这样的。”
桑云栖想走,姜隐却急急地道:“阿栖,其实那日在朱雀大街上,我就对你一见钟情了。”
桑云栖:“……”
什么?
姜隐他不是在同自己玩笑?
她那个时候,可是觊觎他的玉佩……
姜隐见桑云栖驻足,立即道:“阿栖,我和桓姑娘只是萍水之交,并没有你想的关系。”
桑云栖还沉浸在惊愕之中,她问:“你说你……”
姜隐道:“心悦于你,阿栖,我……”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