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学散场,许群玉三步并作两步,赶上走在前头的邵道齐,伸手一拍,邵道齐早听见她裙上环佩叮当作响,此刻假作惊诧,回头道:“啊!”接着便是一笑,挑眉问:“小群玉找我有什么事呀?”
许群玉扯住裙摆,扶上鬓边珠花颤颤,紧皱着两道细眉,不免有西子多愁娇态。
“邵大哥,你一向……”她顿了顿,并未说尽话外之音,续道:“怎么也做出这样的事来。”
邵道齐四下一看,见人已走得差不多了,四周并无旁人,才对许群玉招一招手,许群玉狐疑地望着他,不知他打什么名堂,把耳朵凑近去听,却只听见一句,‘小娘子少掺和此事’
“你……”
许群玉气得一句话还没骂出声来,那头邵道齐已然大步迈出门去,憋得她满肚子气。
谢琨在门前送别了姜原,见许群玉气鼓鼓地走出大门来,上前问道:“群玉,怎么了?”
“没什么。”
许群玉鼓着嘴摇了摇头,不愿意叫他看出自己的郁闷来。
但聪明如谢琨又岂会不知,只见他把一个锦囊递予许群玉道:“殿下方才走时,托我交给你的。他说你要是没有办法,或可打开一试。”
这锦囊确是姜原给的,但姜原的原话说的是,‘她本性鲁钝,恐怕摸不着背后根底,到时候一定郁闷难言,你再把这锦囊给她,只说是你的法子,好叫她感恩铭记。’
谢琨明面上应下了,此刻却还是实话实说,不肯昧下姜原的功劳。
许群玉接过锦囊来,点了点头,笑着与谢琨道别,随后也上了自家马车,一路无话。
回了府内,许群玉躺在雕花贵妃榻上,吃着以冰湃着的葡萄牛乳酥酪,婢女长乐与含情在旁拉动着机关木扇,凉风习习,扫清暑躁,她还在为邵道齐的那句话生闷气。
如意坐着小杌凳,正在搅弄莲子银耳羹,见得许群玉郁气难解,宽慰道:“邵郎君一向待人亲厚,对小姐你也很是敬重,或许有什么别的缘故吧。”
嘴上说着话,如意还不忘把玉碗送到许群玉眼前,示意她羹已晾凉了,许群玉接过碗来,愤愤地喝了一勺,紧接着把碗交给了长乐。
随后,思索发愣了一会儿,又翻趴下身来,长叹了一口气。
“唉,要是我查不出始作俑者,可怎么办呐。”
“这有什么关系,不是还有谢家的公子爷麽,他一定查得到眉目的,小姐,你不多吃两口吗?今日晚膳都没见你怎么吃呢,小心夜里又饿了。”
“啊呀知道了,就你话多。”
许群玉指着如意的眉心一点,嗔怪道:“不知道为小姐分忧,只顾着自己偷懒。”
听见这样的话,如意怎么忍得住被冤屈至此,当即叫道:“哪有呀小姐,每次夜里你嚷着吃东西,如意哪一次没有做给你呀。”
长乐与含情二人对视一眼,吃吃得笑出声来,把许群玉闹了个大红脸,她一骨碌翻起身来,叫道:“还敢顶嘴,气死我啦,我要告诉何管家,叫他罚你的银子!”
正在此时,许群玉忽得想起那个锦囊来,忙在怀中掏摸,遍寻不着,一时急道:“不好。”
“怎么了?”
三个丫鬟此刻都凝神看来,提心吊胆。
“我的东西丢了,如意,你快去车上找找,不知丢在了哪。”
如意忙把膝上的软帕丢开,噌得站起身来,问道:“是什么样的东西?什么时候不见的?”
“是一个绣着瑞兽的宝蓝色锦囊,坐上车时还在手上呢,进了府就不见了。”
“我去找找。”
话音才落,外头忽然传来何管家问询之声。
“小姐歇下了吗?”
大约是站在院落外问得,故此声音模模糊糊,很不清楚。如意因上次受了一罚,这会儿有点怕见他,于是只使了个眼色。
年纪稍大点的长乐笑着扶了扶鬓,一身月白色的短衫长裙轻摆,小碎步踱出门去。
余下的许群玉和含情、如意几人,就在里屋听着院落里传来对话声响。
“何管家,有什么事来?”
“阿武收拾车子,在厢内发现了一个锦囊,想是小姐遗下的吧,我带来了。”
“多谢管家,小姐刚才还着急呐,只为找不见了锦囊,发脾气呢。”
后头的几句话,听得不大清楚,风声簌簌,吹得院中竹叶飒飒作响,许群玉在屋内侧耳细听,也只隐约听见了几个字,猜测大概是客套话。
过了没多久,长乐快步走进屋内,许群玉跳下榻来,笑着迎上前去。
“啊呀,就是这个锦囊,多亏管家送来了。”
说罢,一把抢过了长乐手中的锦囊,忙着拆开,长乐便把光脚的许群玉扶回榻上去,嘴里笑话道:“要不是认识小姐是祁夫人的千金,真要疑心小姐,是哪里来的野丫头了。”
许群玉被如意笑话,倒还敢回嘴,可是被长乐这样取笑,却只是讪讪一笑,不敢吱声了。
只因长乐曾是她母亲祁慧云的爱婢,陪过来时也才十二三岁,很受祁母疼爱。
后来母亲身故,长乐为此大病了一场,险些死了,身体自此大不如前,也就一直没有退回祁家,而是留在了许府,虽是如此,府内众人对她也算看重,并不曾叫她做粗活,只是让长乐侍弄祁母留下的一园花草。
许群玉回京之后,长乐也常来作伴,但因她说话总有些管束之嫌,许群玉就不大喜欢让她陪伴身边。
拆开了锦囊,里头只有一张白条,上头空荡荡的并无字迹,许群玉叫起来。
“这是什么名堂,和我打哑谜呢?”
如意心细,接过那个锦囊往内一摸,摸中一个圆咕隆咚,硬硬的扁牌,掏出来一看,是一块铜钱大小的圆牌,上头刻着一个‘许’字。
许群玉见此,愈发摸不着头脑,满心疑惑道:“殿下这是什么意思,这可真让我不懂了。”
她如此说着,就把圆牌一丢,又趴在榻上,翘起玉足,那绫罗长衫便似水一样的滑落,许群玉又皱起长眉,苦闷着思索起来。
如意也看不大懂,但很想为小姐分忧,此刻问道:“小姐,这锦囊是什么用的。”
“是殿下给我的,他说我要是不知道该怎么办,就打开锦囊。都说什么锦囊妙计,可这妙计妙在何处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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