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你是如何知晓的?”桑雪里神色还是很平静,她总是如此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
“因为我见过,我就是为此而生的呀。”盼往矣也没有隐瞒,像孩子一般嗲嗲说着这里的方言,“我是仿生人呢,姐姐看不出来吧,我有一百岁了哟。”
还真是没看出来,除了她坦然自若仿佛无所畏惧的态度,行为举止都还像个十几岁的孩子。
“不可能,顾唯言只有九十二岁。”叶泮筠说道。
谢子沫一看他无语的态度就知道他是在腹诽祁川白对比他大六十多岁的人下手这件事了。
“真假况且不提,你说的为此而生是什么意思呢?”谢子沫莞尔道。
“因为我就是她,她死了之后我便是生了嘛。”盼往矣歪了歪头,一脸纯真的笑容却让人莫名有种背后不寒而栗的感觉。
“那你认识她吗?”桑雪里放大了光屏。照片中的女人笑靥如花,阳光在她的脸上永驻,阴霾永不会到来,而她手上抱着的向日葵永远灿烂盛开,如同她不变的笑脸。
“顾……盼……”盼往矣凑近了些念出了屏幕上女人的名字,她咂巴了一下嘴,出乎意料地摇了摇头,“谁啊?”
“你不认识?”谢子沫讶然。
“我为什么会认识?这是谁吗?”她的神色不似作伪,事情愈发扑朔迷离。
她还想说什么,盼往矣的肚子却突然叫了一声,女孩垂头摸了摸肚子,露出了一个幽怨至极的表情,直直盯着关千琼。
“你们还有饭吃吗?”明明仿生人是不用吃什么的,但不知为何盼往矣被养得如此像人。被这样如有实质的目光瞪着,关千琼还是被盯得移开了目光,像是愧疚把她从食堂里揪出来了一样。
“有啊。”谢子沫站起来,牵着盼往矣走到餐桌边,给她拿了副碗筷。
“你们怎么在一起?”桑雪里饶有兴趣地扫了两人一圈。
“我帮忙看看机甲。”叶泮筠简短回答道。
“哦。”桑雪里也不过是随口一问,就也没多说什么,“祁川白那边你联络了吗?”
“嗯,刚刚说了,他那边正盯着。”叶泮筠说道。
“不错。”桑雪里漫不经心地摸着耳钉,目光盯着那边给盼往矣装饭的谢子沫,“问他,回忆一下顾唯言有没有什么反常的地方。”特别是他们在先行之境的时候。
“好的。”叶泮筠低头沉默了一会儿,然后露出了一个无语的表情,他用干巴巴的语气读了出来,“……是唯一一个不愿意和我做的对象。”
桑雪里:“……”
关千琼:“……”
“哦,让他退奏。”桑雪里冷冰冰地说完,又补充了一句,“让原日盈过去一起盯着。”
“你怀疑顾医生?”叶泮筠问。
“有两种最大的可能,而这两种可能都离不开她,她和马埠桧之间也脱不开干系。”桑雪里说,“不过先不用打草惊蛇,也不知这个女孩儿说的是不是真的,所以就让有正当理由陪在她身边的祁川白盯着她就好了。”
“这个女孩儿,以后怎么办?”谢子沫擦着手走了过来,“她真是马家的仿生人?”马埠桧家里妻儿出了意外,现在他也死了,马家已经没人了。按常理来说,主人死了,为其存在的仿生人也会被安乐死。
“是的。”关千琼说,“我们询问了马家工作过的人,这个女孩儿一直被豢养在阁楼的房间里,从没出去过。马家家主也只是偶尔会上去。”
“奇怪,那养她做什么呢?”谢子沫坐在桑雪里旁边无意识地敲着膝盖。她说完这句话,三个人都看了过来,这让谢子沫不由得有些奇怪。
“学姐。”桑雪里叹了口气,凑近了在她耳边悄然说,“你把他想得太好了。恋童癖知道么?”
谢子沫还是不太习惯这种距离说话,她忍不住微微躲开了些,有些不自在地抿起唇,“哦……哦……”
关千琼轻咳了一下,“所以主星议会应该会回收她。”
谢子沫侧头看着盼往矣吃得香甜的样子,女孩儿时而咕噜咕噜地喝口汤,时而咽下饭发出好吃的喟叹。
对于她来说,她算是活过吗?作为替身而生,所活之地不过方寸,百年如流水,最后被销毁。
不应对仿生人抱有无意义的怜悯,这是她曾学到的。因为他们眼中的所有不过数据而已,人与人本就是无法相互理解的,更何况人与数据。
“不对。”关千琼忽然站了起来。
“怎么了?”谢子沫见他眉头紧锁忙问道。
关千琼低头看着智能终端,扔出了一个惊天消息,“军方备用控制系统被攻击了。我需要紧急回去一趟。”
“沫沫,小心。”与此同时,落也说话了,“主控系统恢复进度超过50%了。”
“我赶去内议会那边。”桑雪里冷着脸起身,“我倒要看看是谁在违抗帝星塔中央的指令。”
谢子沫抬眸看着桑雪里放下杯子,杯中水还温热着,细细白雾模糊了她的倒影。
“雪里……”她忽而想起她们之间还未说完的话,一时唤住了她的名字。然而见桑雪里冷淡的眸子望过来,她又不知要说什么了。
她还没斟酌出些话语,桑雪里忽而微微俯身,像是圈住她一般的手按在她肩膀上,她稍稍低头,在谢子沫颈侧喃喃道,“学姐是个很讨厌的混蛋。”
谢子沫有些懵,一时想开口争论,然而桑雪里又放开了她,转身边披大衣边迅速往门口去了。
谢子沫没再叫住她,只是垂眸看着茶盏,水一离开热源开始变凉了,倒映着她空灵澄澈的蓝色眼瞳,
两个人风风火火出了门后,屋子里寂静了下来。谢子沫看向叶泮筠,后者盯着智能终端蹙着眉。屋内只有刀叉的声音,盼往矣的胃口出奇地好,剩下的饭菜都被她吃完了。
“我吃完了。”盼往矣跳下椅子走了过来,优雅地抚了把裙子才坐下来,“刚刚你是在和你的系统说话吗?”
“嗯?我的系统吗?”谢子沫只当她是小孩子好奇,“它叫落。”
盼往矣认认真真地低头观察,最后露出了一个饶有兴趣的笑容。
“祁川白那边怎么样?”放着盼往矣和落玩耍,谢子沫和叶泮筠聊道。
“他说顾唯言才醒。”叶泮筠说,“我们也过去吧。”
“好的。”谢子沫点点头,又像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哦,等等,厨房里在烤东西,我先收一下。”
“什么。”叶泮筠怔了怔。
“给桑雪里烤的蛋糕。”谢子沫又想起了之前并不愉快的话题,现在想来自己还是太莽撞了些。她勉强扬了扬嘴角,摸了摸盼往矣的头,从桌上拿了包炉果肠,“你吃吗?我们院里一个小孩子送的,桌上有剪刀,你剪开吃吧。”
“噢。”盼往矣很乖地点了点头。
看来真的很喜欢吃东西呢。谢子沫一向喜欢照顾比自己小的孩子,不然街上的那些朋友都不会那么爱跟她玩。见此,她脸上的微笑真切了些,放着他们进了厨房。
叶泮筠坐在沙发上无聊地敲着膝盖,脑子里想着些机甲的结构,余光突然看见盼往矣在用无名指和拇指剪炉果肠,不知为何有些眼熟。叶泮筠研究机甲研究得多,见此也没想太多,这时祁川白又发了消息过来。
[总觉得言言有点儿奇怪,你问问子沫姐,感染免疫缺陷会出现语言上的问题吗?]
什么意思?叶泮筠皱眉。虽然在他们心里,祁川白是个纨绔,精虫上脑的渣男,谈恋爱谈得比谁都快,但他每一位都会认真对待,何况这次和顾唯言似乎是认真的,所以如果他发现哪里奇怪,那一定是真的。
[总觉得比以前可爱了呢,是错觉吗哈哈哈……]
可爱?他奇怪了一下。可爱具体是指什么……语言上又是指什么……
视线里盼往矣吃完了炉果肠,慢悠悠地去洗剪刀了,洗完后她在屁股上拍干了手。
等等……这些习惯……
叶泮筠猝然睁大了眼。
“怎么了?”盼往矣见他一直盯着自己,独属仿生人的无机质眼睛眨了眨仰望了上来。
这么细想过来,叶泮筠忽然发现从吃完饭起盼往矣就有些奇怪,回忆每一句,她再没喊过“姐姐”和“哥哥”,也没有再用这里方言里小孩子喜欢加的语气词。
“我哪里不对吗?”盼往矣干净的声音响在耳边。
对了,她用的无名指和拇指攥的剪刀,还有她拍干水的习惯……这似乎是医生……
“你是谁?”叶泮筠盯着她,手指慢慢摸入口袋深处握上了枪。
“啊,好可惜。”盼往矣低声自言自语。
是了,平日里,每次没抢救回来谁亦或是看到谁死亡了,顾唯言都会这么感慨一句。
叶泮筠骤然拔枪,下一秒,他扣动扳机,然而那一瞬间,整只枪都解体了。脖子上忽而尖锐一痛,同时厨房里的蒸汽发出的巨响好巧不巧响了起来,将所有声音淹没在了茫茫白雾里。
“嗯……放保温炉里好了。”谢子沫看着蛋糕叹了口气,挥挥手把蒸汽扬开。
智能终端响了一下。是顾唯言的消息。
“嗯?”顾唯言就醒了?
谢子沫把蛋糕放在一边低头查看。
[姐姐,小心……]
姐姐?
顾唯言从不会这么称呼,这是怎么回事?还有小心,小心什么?
谢子沫敲着字准备问清楚,身后却突然传来了声响。她猛地回头,看到盼往矣站在门框边仰着头嘴角噙着微笑。
“你在给谁发消息?”她的声音甜丝丝的。
明明是和照片上一样阳光灿烂的笑容,谢子沫却忽而觉得脚跟阵阵发麻,仿佛被什么毒蛇咬了一口。
“哦,我在和顾医生发消息,她毕竟感染了才从手术室出来,还是问问情况。”谢子沫不动声色地往后移动一步靠上了灶台,脸上还是不变的笑容。
盼往矣歪了歪头,澄澈的眼睛里什么感情也没有。
“我不就在这儿吗?”
还是很好奇诶。。。到底是谁在看这篇啊,怎么看我女同的文的比看南通多好多啊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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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一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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