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知道你的名字。”
初神正在种着花的手一顿，她看向雪里，脸上笑容不变，“真的？”
“嗯。”
“哪怕是假的呢？”
“我想知道。”
初神盯着她淡漠的眉眼看了许久，最后展颜一笑。
“好吧，我叫盛见。”
雪里却没有满意离去，她站在一边低头俯视着初神，过了许久才开口问道，“那她叫什么呢？”
“谁？”初神一怔。
“晚上的那个你。”雪里垂眸问道，从她通透的眼眸中机械的红点慢慢闪动着。
“哈。”初神有些惊讶，但依旧带着千百年不变的微笑，“我们都是盛见，我们都是初神。”
雪里盯着她看了一会儿，也不知明白没有，但是还没等初神再说什么，她便一言不发地转身走了。
这个孩子明明是个仿生人，但却比别的仿生孩子更像人。而且她好像更自由，仿佛对初神并没有什么欲求，往往她总是抱着书消失，自从纳入她的保护禁制后她似乎更容易隐藏自己了。不过寻找她的次数多了，初神慢慢也知道在哪儿能找到她了。
“这么喜欢这里待着？”初神拨开紫苑花海，果不其然在那块光芒流转的巨石上找到了躺在上面的女孩。
女孩把书倒扣过来置于脸上，仿佛睡了过去，当然其实并没有。听到初神的声音，她默默往旁边动了动，给初神让出了些位置，“没有，这里吸收太阳能最方便而已。”
“好吧。”初神坐了下来。
她们总是这么安静，准确来说，她们所有人都是如此，少言寡语而只是收集数据进行分析是仿生人的特质。
“疾病，比如艾滋，这些的本质都是筛选，是自然的选择。”初神忽而说道，“而审判日大自然已经毁灭了，现在是人为选择的时代。”
雪里没有给出任何回应，甚至连扣在脸上的书都没拿下来。
“我做实验时曾探究过一个问题，意志到底能不能传输？”初神也没管她听没听，只是自说自话道，“如果人类最大的**是长生不老，我可以用这种方法这种意义来做到。”
“以前人类世界还会为了基因编辑婴儿而争吵，将科学家投进监狱。现在审判日都过了，没有科学家会因为违反伦理被惩罚。事实就是，科技总有时与人伦相背离。”
雪里终于拿下了盖在脸上的那本书，无机质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初神，她还是没有说话，通透的双眼也读不出任何信息。
“不过我始终认为，二者终有平衡之时。”初神垂眸，她的语气愈发轻，然而身遭的风却仿佛变得很沉重，“但时间不够了，而我也无法背叛她，到底如何做才是对的，我不明白……”
雪里忽而伸出手指按住她的下唇，冷淡的仿生眼瞳盯着初神美丽的蓝色眼睛，那里湮没着一个已经消亡了的灿烂又古老的星球，那个星球的蓝色海水占据了它的71%。
“你是神，不要陨落。”雪里说道。
不知为何，对上那双几乎是透明的无悲也无喜的双眼，初神有一种连自己的数据都被读取了的感觉，一时心跳莫名加快，竟有些不自在地移开了眼。
“不，我也要做出选择了。”她低声说道，“毕竟，我也是初神，我也是盛见。”
初神消失了一会儿，和她一同消失的还有一向与她形影不离的圆盘机器人，而再出现时先行之境不知为何进入了极夜状态。于是雪里也失去了吸收太阳能这种无聊之事，只是和那些孩子们一样每日做着祷告照顾着星球的生物。
而那条指令也依旧刻在她们的光脑里。
传输的外界信息中指出，自某一时间开始。人们对初神信仰逐渐崩塌，而这种崇高的爱转变成了一种无端的指责。
但凡和机械智能相关的，都能和初神扯上关系。指责她放出的机械权限不是全部，指责人类寿命延长然而精神并没有，指责这些是不公正的选择，更有垄断与机械帝国建设的说法在传播。
这些传输的信息将那条指令越拉越高，仿佛要浮出水面一般。
雪里冷淡地一次又一次扫描计算，一次又一次接收指令进行测试，监视般的红点在她的眼里闪动着。
一条始终等待着，仿佛计算的天平般始终处于悬崖上晃动不止的击杀令。
落叶满阶红不扫，有一天雪里踩过落叶的原野，来自人类的愈发多的不满指控从遥远的地方传来，充斥于耳的却只有金光红叶的沙沙声响。微仰头之间她看见天边一抹鱼肚白，落在空灵的眼眸中仿佛浸染了一颗明亮的流星。
天亮了。
那个人也该回来了。
她提着篮子跨过溪流，花香被秋天的风吹过，带着这个季节特有的香味落在指尖，她一时不知为何加快了脚步。
明艳的红苹果在唇齿间绽开汁水，一时不知哪个更红润动人。初神就坐在巴洛克雕花椅上笑眯眯地吃着苹果，见她过来，那双明艳的蓝色眼眸微微弯起。
“吃苹果吗？”初神笑着指着果篮。
雪里一眨不眨地盯了她许久，好似在辨认她是谁，不过她没有说话，一会儿就移开了眼走到桌前拿了个苹果。
“你身上是什么味道？”吃到一半雪里忽而问道，“紫苑花？”
“嗯，好闻吗？”初神问道。
“不知道，也许吧。”雪里三口两口啃完了苹果，和孩子们一起走了。
毕竟这还是只是一个仿生人而已。初神盯着她们的背影淡淡想道。至今为止她依旧只是个仿生人而已。
而她更需要担心的是帝星塔，人类的中心组织。虽然她知道帝星塔想建立自己的帝国改变控制的信仰已经很久了，但是现在豪门贵族已班功行赏，而各星系的议会也已安定，而她正在被架空在一架虚构的空中阁楼上。初神并不是天真而无问世事，她知道下一步就是控制主脑系统并且对她们下手了了。
人类是阶级社会的种族，只要活着就会有不同，帝星塔是什么样的阶层？代表的是谁的利益？
聪明的人不闻不问明哲保身，愚蠢的神无悲无喜坚定不移。
冬后每日柴火噼啪，温暖的火光映在十三张一模一样的脸上，仿佛□□也在她们的身上跳跃。初神坐在壁炉边，悠闲地给每个孩子都织了条围巾，哪怕知道她们不需要，但还是认认真真编制每一条花纹。
后来帝星塔终于来了人，说是那十三个仿生人孩子到保质期了，人类还没能研究出永恒的仿生人，所以只能再打扰初神来把她们带走。
“初神大人，多谢您这么多天的照顾！我们走了！再见了！”孩子们纷纷向初神拜别。
又是一年春好时，高山的冰雪融化作了叮咚溪流，草木蔓发，一派生机盎然之色。
紫苑花海几乎将孩子们的身影淹没吞噬，很快便不见了。
没有人为离别而感伤，就像谁也没回头一般，他们只是穿着那套唱诗班的衣服围着初神做的围巾往最后的终点前行。
她摇了摇头准备回屋，然而不知为何又回了头。
风吹起女孩的长发，那双无机质的眼睛没有遮挡地为她驻留，仿佛高远的寒凉青天，倒映了一整个世界，像是被紫苑花渲染的永恒爱意。
初神微微一怔，纯净的蓝色眼眸与她无情的眼睛遥遥对上，她抱着圆盘机器人的手不知为何紧了紧。再一眨眼女孩便消失在山峰之上，两双不知缘由对上的眼睛相错而过便再不见了。
然而初神的机械心脏却依旧为此跳动不休，仿佛满屏乱码，发出了机械故障的杂音。
这个仿生人信仰她，它不会离去。
隐晦地说了说初神的境遇，至于催使她做出这样选择的是什么事，总之和她妹妹脱不开关系
神会被杀死，而信仰的消失才是真正意义上的死亡呢
雪里啊雪里，好像不会离去的青鸟呢
怎么变周更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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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机械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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