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二幕 村民

戛然而止的振动仿佛只是错觉,林岁烬几乎没有犹豫,立刻打开挎包,夹层里,那个白色面具安静地躺着,而包里的笔不知是不是来的路上颠簸,笔尖正好穿过了面具的眼睛处。

林岁烬盯着那面具看了好一会儿才关上挎包,迈步踏入村庄,过于潮湿松软的土地踩上去有些令人不适,整个村庄就和那片密林一样安静,不见灯火也没有人声,甚至连狗吠都没有,他观察着周围的环境,路过第一座房子时,浑浊的玻璃勉强能够印出他的脸,五官模糊不清,透过脸的边缘往里看,一片漆黑,这座房子好像并没有人居住。

“嗡——”

更加强烈的、带着些催促意味的振动再次传来,在这样寂静的环境里清晰可闻,手机屏幕亮起,柏州的消息突兀地弹出,只有言简意赅的三个字:别回头。

林岁烬的后颈瞬间窜起一股凉意。

脚步声由远至近由慢至快,眼底的灼热感几乎要烧起来,林岁烬的身体本能地微微颤抖,同时,眼角余光瞥见刚才路过的房子窗户后,似乎有张苍白的、没有五官的脸一闪而过。

“你在看什么呢?”

男人的声音打破了安静的环境,伴随着一股淡淡的泥土腥气,也打破了有些窒息的氛围,林岁烬猛地抬眼,定睛看向那扇窗户,除了一片漆黑,还是什么都没有,一闪而过的脸仿佛和包里面具的震动一样,都只是错觉而已。

“你在看什么呢?”

男人又问了一遍,林岁烬这才收回视线,从那股强烈的违和感中抽离出来,目光挪向身侧的人——那是个皮肤黝黑、身材中等、穿着朴素的年轻男人,说话之间夹杂着一些南方地区特有的口音。

“...你是这里的村民吗?”林岁烬努力让自己的理智回笼,他闭上眼睛,再次睁开的时候,目光犹如审视一般在男人身上梭巡:“这里为什么那么安静?”

“我是村民。”男人的眉头轻微上挑,嘴角扬起一抹恰到好处的、微笑的弧度:“住在火神村的人,月亮出现之后都是不出门的,所以你会觉得这里很安静吧。”

林岁烬在男人的回答中逐渐皱起眉头,他还没来得及细想这句话哪里有问题,男人已经往前一步越过了正常社交下的安全距离,林岁烬下意识地后退半步,男人笑了笑,把手伸向林岁烬的行李箱:“我来帮你拿吧。”

林岁烬微微将行李箱往自己的身边拉了拉,目光却没有离开过男人:“不用了,谢谢。”

他的语气客气梳理,男人还是笑着,并没有因为被拒绝而生气或是尴尬,只是后退半步:“我叫李牧,你呢?”

林岁烬没有回答,只是沉默地观察着李牧。

“我知道了,你是来参加祭祀的对不对?”李牧的笑容恰到好处:“这几天参加祭祀的人陆续进村了,都住在公共区,我带你过去吧。”

“公共区?”林岁烬皱眉:“旅馆吗?”

“不是哦。”李牧摇了摇头。

“......”

沉默蔓延,林岁烬再次看向手机,柏州的信息是什么意思,是巧合吗?显然柏州并没有安排人来接应他,李牧似乎也是刚好遇到自己,“别回头”和“别直视死者”,柏州很少会用如此命令式的语气和他说话,也总会为他安排好一切,细心如柏州这次却忘了提前安排住所,面具的振动和刚才一闪而过的脸又是怎么回事?林岁烬确定那不是错觉,他向来过目不忘,对物体的感知精准,或许有什么机关?月亮出现之后,指的是天黑吗?所以这里的人晚上是不出门的,难道又是什么传说,或是民俗?公共区不是旅馆又是什么地方?这个叫李牧的人、这座村子,这个祭祀仪式,到底隐藏着什么?

手机的信号断断续续,林岁烬的疑问没有发送成功,他皱了皱眉,收起手机。

“我带你过去吧。”李牧转身背对着林岁烬开始往前走,指着林岁烬身侧的房子解释:“这里以前住着孙阿婆,她去世之后这栋房子就空出来了,孙阿婆性格有些孤僻,不愿意和我们交流,所以这一带只有一栋房子,再往里走,穿过这条路,往左边下去,才是火神村。”

孙阿婆吗...林岁烬侧目再看了一眼那栋房子,漆黑的玻璃、破旧的木门,和刚才没有任何区别,他提上行李箱,跟着李牧的脚步,踩上了石板路。

二人一前一后地走着,确实像李牧所说,穿过这条小路之后,道路变得宽阔起来,也不再那么安静,路过那些房屋时除了一些微弱的灯光,隐约还能听到里面传来的说话声,林岁烬稍微放松了一些,打开手机中出发前存下的电子版资料,翻看了几眼。

“李牧,可以跟我说说那个祭祀吗?”林岁烬努力挤出友好的眼神,快步走到李牧身旁,隔着一臂的距离并肩而行。

“当然了。”李牧侧过脸看向林岁烬:“我们信奉火神,祂为人类带来了光明与希望的火种,每年火神的生辰,除了祭火神之外,也会有祈福、游街,在外人看来,这就是一个热闹的节日。”

“祭祀...大概是什么样的?”

“很快你就会知道了。”李牧的笑容更深了一些:“你很幸运,今年的祭祀之前,还有一个葬礼。”

“幸运?”林岁烬顿住脚步,表情变得有些怪异。

幸运和葬礼,听起来是不可能组合到一起的词语,结合之前李牧字里行间的信息,林岁烬几乎断定这里是一个无论从科技还是文化教育程度来说都相对落后的村子,所谓的“火神”、“祭祀”都是文化落后下的产物,他想起先前在柏州办公室的对话,非理性极端行为...目前来看,所有和祭祀相关的行为,都是非理性的。

“是的,幸运。”李牧解释道:“参加葬礼,也是会获得祝福的。”

“来自谁的祝福?”

“当然是伟大的火神大人。”

“谢谢,这种祝福我好像并不需要。”林岁烬面无表情地说着,四下看了看,确认了附近没有信号基站,看来想要联系柏州,只能等到明天到山下去。

“没关系,能够到这里来的,都是幸运的孩子。”李牧并没有因为林岁烬的话做出什么反应,匀速地往前走着,转过弯后他停在了一座看起来比较新的竹楼前,林岁烬顺着看过去,这座房子很特别,分为上下两层,看起来全部都是竹子所搭建而成,一层是个开放空间,二层则有三个房间,其中两间亮着灯。

“你的房间在楼上,第一间。”李牧指了指面前的竹楼,朝林岁烬点了点头:“明天一早我会为你们送来清洗用的水,今晚早些休息吧。”

林岁烬同样微微点头,往竹楼走过去。

“记住,月亮出现之后,不要出门。”

回头的时候,李牧已经离开了,林岁烬始终觉得有些奇怪,他站在房间门口,朝着左侧的房间看过去,很安静,里面的人似乎已经睡下了。

房间的布局很简单,进门之后衣柜立在门的后侧,往前看过去横放着一张书桌,书桌上除了一盏看起来有些老旧的台灯之外什么都没有,床头上方和书桌中间有一扇窗,此刻是关闭的,内部与外部都由竹子建造而成,贴上了灰白色的墙纸。

“呼——”

林岁烬放下行李和挎包,躺倒在床上,一股淡淡的竹子清香飘进鼻腔。

眼皮开始变得沉重,林岁烬掏出手机,看了看时间,已经是晚上九点了,他起身拉开桌前的椅子,打开了挎包。

[别直视死者,别回头,月亮出现之后不可出门。]

林岁烬打开笔记本电脑,敲下这么几个字,随后将那个面具拿了出来。

白色的面具做工十分精细,面具的边缘描着金色细线,细看之下那些线条闪着细碎的光芒,将面具翻过去,背面被涂黑,林岁烬将那面具转了转,发现里面的黑色似乎是后来才涂上去的,摸上去的触感却有些奇怪,并不像想象中那样粗粝或坚硬,反而有些...柔软?他将面具凑到台灯之下,想看清里面的黑色是否是绒布或是其他什么材质,忽然,那些黑色的涂料仿佛活物般缓慢地流动起来,林岁烬猛然一怔,下意识地抬起头,等再次看过去时,异常消失了。

接连的怪异让林岁烬开始怀疑是不是自己最近睡眠时间太多了导致幻觉,他微微坐直身子,直视面前的窗户,台灯将他的面容投射在玻璃反光上,林岁烬盯着反光中自己的眼睛,赤色的瞳孔隐隐涌起一股微弱的灼热感。

“啧。”

林岁烬闭上眼睛,咬紧牙关。

他有点不耐烦了。

“嗡——”

微弱的、冰凉的振动,林岁烬这次几乎立刻做出了判断,不是幻觉,那面具真的在动。

他立刻抓起面具,手掌接触面具的瞬间,振动停止了,被笔尖穿过的眼睛部分流下了暗红色的液体,仿佛血泪,而背面那些蠕动的黑色涂料缠上林岁烬的手指,微凉黏腻的触感有些恶心,林岁烬捏紧面具,随后将面具高举起来。

“可惜了,这双鞋,是限量版。”

面具被重重砸在地板上,红色的马丁靴猛然踩上,震得竹楼似乎都晃了晃,像是不解气一般,林岁烬再次用尽全力地踩了下去,大约三四次之后,面具瞬间四分五裂,黑色涂料碎裂一地。

“...怎么搞成这个样子...”

那分明是柏州的声音,林岁烬瞳孔骤然缩紧,他冲向窗口,推开了那扇窗户——

竹楼外站满了人,而此刻,那一双双漆黑的眼睛,正直勾勾盯着林岁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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