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御南满意地看着发出的信息,漆黑瞳仁里晕染着细碎的光芒。
昨日那份汤羹,味道确实惊艳。
思及此,他薄唇轻抿,舌尖抵住牙床打了个圈,下颌的线条越发凛冽分明。
“老板。”小张面无表情地盯着他。
又馋了他又馋了。
不用猜,除了美食,还有谁能让老板露出这幅表情。
典型好了伤疤忘了疼。
“您还在琢磨吃什么?”
封御南默默将手机往口袋深处推得深了些。
助理恨得牙直痒。
可能是刚入圈时,拍的第一部武术片需要急速增肌塑形,所以老板被强行控制饮食。明明是吃不胖的衣架子体质,却被逼得四个月连续吃水煮生菜。
自从那以后,老板的食欲受了影响,很少有合适他胃口的东西。
所以老板每次尝到称心如意的餐厅,会默默发到微博,打个卡。
不过吃货人设顺水推舟,也是叶姐打造反差人设的一种手段。
助理的眼神稍染上了一丝复杂,喻小姐熬的汤,似乎是这几年里,老板反应最大的一次。
也罢。
小张低头翻看日程表:“叶姐考虑到你的身体情况,已经把能推的都推掉了。今天主要是回公司,跟洪总最终确定解约的事。”
封御南闻言颔首,眸色渐深。
一场硬仗。
两人刚走出电梯间,秘书已经在门口候着。
“封哥,这边请,洪总等您很久了。”秘书笑容可掬,引着二人向玻璃门后走去。
她推开门把,便退了出去。
洪总见到两人,急忙起身,满脸堆着笑:“您可总算来了。”
“上次叶姐不是跟洪总说清楚了吗?”小张目光一闪,“合同还有三个月到期,违约金我们会按照合同陪给公司。”
“但是我仔细想了想。”洪范笑容不改,眯眯眼愈发弯曲,“我们在封哥身上投入了多少,是区区三千万违约金能补偿的吗?”
他扬了扬手上的合同:“如果我真拿这份合同去打官司,白纸黑字的工期,封哥觉得有几分把握?”
当初是小瞧了这小子,洪范暗自腹测,违约金说拿就拿,也不知道勾搭上了什么金主,转眼就成立自己的工作室。
这么大一尊财神,三千万,还不够扒掉的那一层皮。
封御南神色不变,微垂着眼,漫不经心地翻动文件,修长手指转动着钢笔,长腿交叠。
“我呸!”小张闻言气急,“公司有给过我们什么好的资源?《长干里》是封哥自己求了导演两个月,去试镜拿到的角色。最后的所有红利收入,公司都拿了七成。公司为封哥制定了什么路线?甚至还要他去接卖腐剧,消磨人气。”
洪范不怒反笑,只是挑眉,望向沙发上冷峻的男人。
真是豺狼。助理在心里唾道。
“洪总想怎么样?”男人向后仰去,冷眼扫过。
果然。
洪范嘴角勾出微笑,他拍拍手,身后的休息室的门忽然被推开,走出一个衣衫暴露的美人。
“洪总。”女人嗲声叫着,声线妖娆,媚眼直勾勾盯着封御南清隽冷逸的侧脸,身体像没有骨头似的,朝洪范身上靠去。
洪范一把勾住她的腰:“这是公司现在力捧的小花苏酥。”
封御南眯眼看着,并不答话。
“我知道你工作室新投资的剧,是业界最大IP。”洪范终于说出了此行目的,“想和封哥谈一笔交易,苏酥对里面男主初恋的角色很感兴趣,不如这样。”
“你把这个角色给我,这个合同,我们两清。”
封御南低笑一声,手指点在眼角泪痣上,深邃的眼眸里满是冷意。
“我本想用三千万,跟洪总彼此留一份颜面。”
他倾身,将文件缓缓放到洪范面前,“看来根本没这个必要。”
“你什么意思?”洪范面色冷凝。
封御南瞳仁漆黑如深海,当着他的面,提起合同一角。
刺啦——
纸屑洒在洪范眼前,他微闭着眼,语气染上盛怒。
“封御南!”
“你不配叫这个名字。”男人拉开玻璃门,冷冷侧目。
“你信不信只要走出这扇门,老子把你所有的黑料全部抖出来!”
男人声线微寒,背脊挺直。
“法庭见。”
小张赶忙跟上老板的步伐,不忘狠狠挖了办公室里的男女一眼。
真是贪得无厌。
封御南薄唇紧抿,走的飞快,一秒都不想在这个空间里多待。
他二十岁被洪范发掘入圈,年少气盛。洪范也靠着他,赚了个盆丰钵满,渐渐失了做影视的初心。
终究过客。
小张追了上来:“老板,你干嘛一直不公开身份?”
“圈里那么多传你傍金主、小白脸。”他愤愤不平,“只要亮出封家少爷这个身份……”
“不必。”封御南坐上车,闭眼靠着椅背,因为刚刚出院,神情满是冷倦,“开车吧。”
助理透过后视镜看着老板苍白的面色,呐呐不敢多言。
***
“吾虽怀去国之哀,未绝忧国之虑。”少年甲胄被血染透,身边战马嘶鸣倒地,飞矢破空袭来,三箭直破铠甲。
他一声闷哼,跪在古战场上,满是血渍的双手骨节分明,死死抓住土地上的一抔沙,眼中透着希冀与悲戚:“每切缨冠而往救,何曾袖手以旁观。”
千军万马迎面而来,尘土飞扬之下,镜头拉近。
少年的瞳仁哀红,眸中渐渐失了神采,一滴泪划过眼角泪痣。
【全剧终。】
喻沅芷坐在地毯上,痴痴望向荧幕,暗揪着自己的小裙摆,眼里蓄满了泪。
太泪目了。
她抬手擦了擦眼泪,赶紧拿起腿上的小本子,一笔一划地记录着心得体会。
——首先,要长得够帅。
咔擦一声,门开了。
她赶忙放下剧本,眼神亮晶晶地看着玄关处的男人。
“你回来啦。”
封御南闻声抬头,暖橙色的灯光将女生的面颊勾勒上柔焦的边缘,杏眸温温柔柔的,满眼都是他。
他走近才发现,女生的眼眶有些发红。
“怎么了?”封御南沉声问。
喻沅芷小声嘟囔:“看了《长干里》,学习老板的演技。”
“我去给你盛金汤肥牛。”
封御南垂眸望着走开的女生,缓缓摇了摇头,俯身捡起地毯上躺着的剧本。
扉页上写着《十二年烈酒》。
他眸色一凝。
喻沅芷把碗放到餐桌上,穿着围裙,走到封御南身侧,探出脑袋。
“叶姐给我的。”她抬头,显示自己的努力,“我已经把台词全部背熟了。”
“她让你试镜谁?”
“沈何欢。”喻沅芷看着他的表情,小心翼翼地开口,剧本中男主的白月光,就叫沈何欢。
封御南薄唇轻抿,翻开扉页。
他指尖指着第一页的字迹,缓缓读出声:“想在老板的锁骨上荡秋千。”
男人声音清冽平稳,毫无起伏。
喻沅芷呆在原地,额前的碎发炸毛般翘起。
他把手指移到下一行:“老板的腿不是腿,赛纳河畔的春……”话音未落,手中的剧本蓦然被抽走。
封御南半掀起眼眸,女生死死抱住剧本,如临大敌,快速退后三米。
稳住,就当无事发生过。
喻沅芷眼睛不停地眨巴着。
封御南抬手轻抚上额头,气笑了:“这就是你学习一下午的成果?”
喻沅芷低眸看着脚尖,不敢对视。
“这样,你演给我看。”
封御南语气平静,饶有兴致地坐在餐台上。
“现在?”
男人点头。
“在这里?”她小心翼翼地询问着意见。
“就演沈何欢重伤倒地那一段。”封御南手指轻点桌台,淡淡说道。
喻沅芷见他来真的,深吸一口气,酝酿情绪。
多少人排队拿着号码牌等影帝的指点,她不亏。
她回忆着刚刚影片里少年倒地的姿势,不敢置信地朝后狼狈跌坐,左手捂着胸口,右手向空中无措地挥去,仿佛想抓住丝毫衣角,而后缓缓垂下。
封御南面无表情地看着这段浮夸的表演。
喻沅芷雀跃地站起,理理裙摆,眼瞳像深林里的小路,藏着少女的灵动,头顶仿佛有一根接受赞美的触角,正偷偷升起,等待接收信号。
“很好。”封御南声音清冷,淡淡颔首。
喻沅芷温柔自信地笑着,下巴微微扬。
经历过千军万马的文科状元,怎么可能在演技上屈服了头。
“谢谢你让我知道,在《长干里》的演技这么差。”
“……”
喻沅芷一口气噎在喉间,差点喘不上来。
“瞪眼、嘟嘴、歪头一个不落。”封御南拿起筷子,点了点桌上的肥牛,“这头牛活过来,演的都比你好。”
喻沅芷感觉自己像是一双滑板鞋,被按在地上,狠狠摩擦着你脑壳。
她以前怎么没觉得,封御南这么毒舌。
“就你现在这个水平。”男人先喝了一口汤汁,清冽的眼眸瞬间眯了起来,“干脆别去试镜了。”
喻沅芷贝齿死死咬着下唇,耳根燥热的通红。
“当个花瓶,这一年,我也养得起你。”
“老板。”
封御南闻声抬眸,女生素颜站在灯下,垂眸抱着剧本,娇嫩的唇被咬出几分樱粉色。
“我不会给你丢脸的。”
喻沅芷像是突然下定了某种决心,她抬眼,有光揉碎在其中,映得那双眼更灵动发亮,里面尽是不服输的拼劲。
她迅速收拾好碟片,直接向房间走去,腰板挺得笔直,纤细的背影充满倔强的气息。
封御南愣了愣,清冷的眼里极快掠过一丝诧异。
他眉梢微抬,转身用筷子挑起一片薄如蝉翼的肥牛,脑海也不受控地回想着她刚刚的话,他低声笑了笑,随后慢条斯理地嚼着肉片,幸福得眯起眼睛。
蓦然电话响了起来,他放下木筷,屈膝掏出手机。
“封哥,幕后拍照片的人,查到了。”
“是喻家的人。”
男人面色瞬然冷淡了下来,声线压得极寒。
“谁?”
“喻子敬。”
注:“吾虽怀去国之哀,未绝忧国之虑。每切缨冠而往救,何曾袖手以旁观。”改编自南宋王质的诗词。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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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第 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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