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南冠问了声:“疑难杂症?”
老大夫叹了口气,搁下笔:“见所未见,闻所未闻。”他看了眼管家,低声把自己摸到的脉象和楚南冠说了一遍。
楚南冠点头:“知道了。”
老大夫看着他纹丝不动的表情:“你能治?”
管家也看向楚南冠。
楚南冠只说:“试试。”
管家于是伸手做了个请的动作:“这边走。”
贵人不愧是贵人,香山别院也不愧是香山别院。
从老大夫所在的屋子到贵人休息的屋子还要经过一道长长的穿廊,穿廊两边花树婆娑,移步换景,精致到满是奢靡的味道。
贵人的屋子里熏着香,拉着一重又一重的丝绸帷帐,烟气飘渺,半透明的纱帐飘摇,恍然如仙境。
管家立在缠枝雕花的月洞门外,一位侍女娉娉婷婷的撩开更深处的重重纱帐,引楚南冠走到垂着厚重帷帐的床边,轻声细语道:“请。”
侍女全程低着头,没有看楚南冠,但一说话,声音就像带着钩子似的,直往人心里钻。
月洞门外的管家垂着眼帘,拢在袖子里的手却微不可查的颤了一下,离侍女很近的楚南冠却毫无异样的表现,按住了从帷帐中伸出的那只手的手腕。
低着头的侍女声音殊绝,从身姿亦是不俗,能在香山别院里,长相必然不差。
连侍女都是这样的尤物,躺在床上的贵人显然得更为出色。伸出来的手纤细白皙,手腕上透出淡青的血管,是极漂亮的一只手。
楚南冠三指并落,摸对方的脉,脉象与回春堂大夫的描述没有出入。
老大夫显然是有顾虑,只用大夫让外人听不懂的术语描述了脉象,没说到底是什么病。
病症先不论,床上贵人的脉象,连他是男是女都摸不出。
楚南冠垂着眼,冷然且淡然:“换只手。”
床上贵人依言换了只手伸出来,楚南冠再诊脉,手指按着的同时问侍女:“病了多久了?”
侍女轻声回答:“一个月。”她说,“开始时只是乏力没精神,三天前开始起不来床了。”
楚南冠收回手,直接给了诊断:“进补太过,净饿一个月。”
“一、一个月?”侍女吓了一跳,抬头看楚南冠,一张脸完全露出来,果然国色天香。
她也是这才看清楚南冠,看见他的长相,自己先愣了。然后她回过神:“那、那这段时间是喝白粥么?”
楚南冠一只手搭在轮椅扶手上,指尖轻轻点着:“什么都别吃。”他的视线一直在床帐上,这会儿才转向侍女。药师的视线于平静中带着压力,侍女张了张嘴,没能说出话来。
一个月什么都不吃。
别人不可以,但床上这位可以。
这件事侍女是知道的。
即使她是凡人,但在香山别院中,早已见识了种种不可思议。
楚南冠一语道破,便证明了他也是不可思议中的一员。侍女在震惊他的容貌之外,更多了一份敬畏。
侍女在楚南冠的注视中垂下头,不敢再开口。
床帐中的人却开口了:“多谢药师。”
那是一道清冽的女声,带着病中的虚弱,却丝毫不显得柔弱,透出一股坚硬的底色:“如果您在香山别院遇到什么烦心事,可以来寻我,在这里我还是能说上话的。”
她的话很短,但细品含义颇深。
一来她开口就点出了楚南冠药师的身份,知道来的是个修士,二来她在暗示楚南冠,他恐怕得在香山别院待上一段时日。
“我会来复诊。”楚南冠推动轮椅,向外去,“我姓楚,楚川的楚。”
帐中人道:“楚药师慢走……莺歌,替我送药师。”
侍女莺歌福了福身子,将楚南冠送到月洞门外。
管家领着楚南冠继续向外走,等出了贵人居所,踏上穿廊,管家才开口:“楚大夫果然医术高明。我们请了不知多少大夫回来,对兰夫人的病都一筹莫展。”
这恭维太假了,楚南冠直接道:“你看不出吗?”
兰夫人是妖,服了太多提升修为用的灵药,身体无法承受,才变成现在这个模样,根本不能算是病。
普通大夫自然诊不出来,但同为修士的管家,不可能看不出来。
管家笑笑:“尊卑有别,我怎么可能时常见到兰夫人。”
就算是修士,也要看见对方,知道具体症状,保险些还要摸一摸脉,看一看灵力流动,才能确定到底是怎么回事。
管家的话听上去有道理,但依然是推脱,他是管家,就算见不到兰夫人,难道还不能从兰夫人吃的灵药中窥见端倪吗?
管家如果真的不知道,那只能是对兰夫人不上心。而如果不上心,兰夫人又哪里来底气,当着管家的面告诉楚南冠自己在香山别院“说得上话”。
所以管家必然是知道的。那任由兰夫人把自己弄成现在这样,是懒得管还是管不了,就猜不准了。
“我家主人再过些日子会回来小住,”管家对着帝都的方向拱了拱手,“兰夫人颇为受宠,如果主人回来见到她这个模样,我们都吃不了兜着走,还望楚药师能在香山别院小住一段时日,等兰夫人彻底康复。”
楚南冠并不意外管家会留他,很干脆的答了声“好”。他回答的时候,不期然想到了进来时在门外等着的马夫小厮,而后又想到了愁眉苦脸的回春堂大夫,于是他开口:“送我来的马车应该还没走?”
管家回答:“是。”他问,“需要从善庄拿东西上来?”
“不。”楚南冠说,“善庄的病人需要照顾,我如今走不开,要请回春堂坐堂替我照看他们。”
善庄的病人是很好治的,离魂的灌补药吊命,回魂的还是灌补药,补回元气。
管家看了楚南冠一眼,答应了。
等快到回春堂大夫所在的那间屋子时,管家突然想到一样,随口问了句:“楚大夫,你是楚川人?”
楚南冠也随口回答他:“不是,楚川有名罢了,多少有些心向往之。”
管家笑:“等兰夫人痊愈,楚大夫你和她说一声,或许我家主人就能让你进去游览一番了。”
楚川指的是楚川这条河附近的大片区域。楚川宽阔,水质清澈,而水又深,呈现宝石般的蓝绿色,两岸青山重叠,是居于凡世,却远离尘世的旷远的风景。
这大片的区域,都被定国公圈做了自己的后花园,周围重兵把守,没有他的允许谁都进不去。
楚南冠对楚川格外有兴趣:“楚川,真的有鲛人?”
管家笑着摇头,楚南冠的好奇让冷冰冰的大夫从高高在上的云端跌落到尘世中,管家第一次在楚南冠面前找到了高人一等的优越感,于是也愿意多说几句:“楚川有没有鲛人我不知道,但香山别院,倒是真的有鲛人。”
“哦?”
“往东面走,有一条小瀑布,鲛人就在瀑布下的水潭里,运气好就能看见。”管家指了个方向,“但记得离远些,鲛人长得好看但脾气不好,要小心别被拖下去给吃了。”
跨过门槛,关于鲛人的话题自然而然的告一段落。管家对回春堂坐堂转述了楚南冠让他去善庄的意思,老大夫愣了好一会儿,然后才慢慢道:“好……我知道了。那、那我把之前的大夫,还有我做的诊断都给楚大夫说说,免得之后药性相冲,管家您……”
管家拱了拱手:“两位慢聊,我还有些事要处理,先告辞了。”
老大夫当着管家的面,拿出了一叠药方,推给楚南冠:“你看看,这些都是之前用过的药。”
楚南冠接过去看,但不等他看完,老大夫等管家一走远,立刻压低了声音对楚南冠说:“你到底知不知道香山别院是个什么地方?”
楚南冠一页页看着药方,头都没抬:“快走吧。”
老大夫听他这么一说,忍不住拍了下桌子:“你知道!”
“你知道你还让我走!我在这儿比你在这儿安全多了!你不走就真走不了你知道吗!”
定国公好美色,香山别院里藏着他多年来搜罗的奇珍异宝、各色美人。
魏城势力错综复杂,但其他世家,也只有在魏城,能与定国公抗衡,稍微争取一下自身的权利,至于香山别院,那些世家连多看一眼都不敢。
定国公权倾朝野,倒也没有太过分的举动,于是他在自己爱好的美色上肆无忌惮一些,也不会有人多嘴。
香山别院里的美景美人,几乎都是他强取豪夺来的。
屈从他的,锦衣玉食,不听话的,逃不过一个死字。
而如果他看腻了玩腻了,锦衣玉食顷刻间化为乌有,这里有太多手段能让人生不如死。
而受宠就安全了吗?他在兴头上也会心血来潮,折磨人的法子层出不穷。
凡是进了香山别院的,再也不会有消息传出去,生与死,俱是悄无声息。
老大夫战战兢兢的看着楚南冠:“总不能,你总不会是自己想做他的入幕之宾吧?”
无声无息的,楚南冠捏在手里的一张药方化为齑粉。
他抬眼看老大夫,那目光冷得让老大夫打了个寒颤。
楚南冠闭了下眼:“别掺和。”
三次元过于充实,逐渐变成木有感情的发文机器-_-
但!每一条留言我都有认真看嗷!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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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第 2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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